他 “我一无所有,你要我拿什么给你当抵押?”顾尘峰十分无赖的摊摊手,话语中有些不为人发现的自嘲。
“你!”杨擎着实无语了,忽然冷笑一下,“那就用李菀茗抵押吧,明日太子登基,万事忙碌,肯定无暇分身顾及到那个女人,明日我叫人将她扣下,若是怀安王能好好完成你我约定,我事成之后自当将她放回。”
顾尘峰身子一僵,随即放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杨西念的女人与我何干?”
顾尘峰小小的变化没有逃过杨擎的眼,“那就尽管试试看吧!”仰天长笑,飞身离去。
石桌前,顾尘峰手里捏着的酒杯,只听咔嚓一声,酒水夹杂着鲜红从修长白皙的指尖滴落,在地上绽放开朵朵红梅,披上银色的月光,妖冶而美丽。
顾尘峰随手扔掉手中报废的酒杯,站起身,双手负于身后,刚毅的面孔被月光笼罩,显得清清冷冷,远远的望着杨擎离去的方向,眼里杀意乍现,比月光还要寒冷。
每个人都有逆鳞,而杨西念跟顾尘峰的逆鳞是李菀茗,不碰则已,碰了,那就只能付出惨痛的代价,没有人能例外。
顾尘峰站在月色里,任由月光将身影拉长投在地面,手在虚空抓了一把,嘴里低声喃喃,“卿本佳人,奈何自寻死路?”
袖间取出一个小圆柱,一拉引线,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在黑夜中绽放,宛若点点红梅。
留和宫,花丙辰坐在院内树叉上看着天空,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辰哥?”一道白色倩影从房间里走出,四处看着,“辰哥?”
“你怎么还没有睡啊?”花丙辰探头往树下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我睡不着,总觉得明天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永和纵身一跃,坐到了花丙辰身边,往里挤了一挤。
“臭丫头,你该减肥了,”花丙辰被挤的在树干上晃悠了一下,又稳住了身形。
“你……”永和一张秀脸气的红绿乱变,上下扫了他一眼,伸出魔爪在花丙辰腰间狠狠一扭,恶狠狠道,“还说不说了。”
花丙辰夸张的哎呦一声,嘶着气瞪着永和,“还真是最毒妇人心,这句话一点错都没有。”
永和翻了个白眼,嘴里嗤了一声,靠在树干上在树缝里看着夜空,星星点点,忽明忽暗,偶尔有虫鸣传来,吹着凉风,倒是格外的舒心。
咻的一声,一道红光划破天际,像是一柄剑一样,生生撕开了夜幕,红光炸开,星星点点的红梅,眨眼即消逝。
“那是什么东西啊?”永和揉了揉眼睛,又朝远处看去,却只是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独独花丙辰脸色突变,弹跳坐起身,看着远方,眼里复杂揪成一团。
“怎么了?辰哥?你认识那东西?难不成谁给你的信号?”永和看见花丙辰脸色有些不对劲,坐起身紧盯着刚才烟花一逝的方向。
“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回来。”花丙辰撂下一句话,人已经飘向了远处。
“喂,辰哥……”大喊出声,才发觉隔墙可能有耳,立马用手捂住了嘴,看着花丙辰离开的方向暗暗忧心。
顾尘峰玉立在亭子里,衣阙飘飘,少了以往的那副冰冷气息,倒是有点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来了就出来吧。”对着虚空说了一句,转身坐回石桌,翻出两个酒杯,依次满上。
人影一晃,石桌对面多了个红色的身影,笑嘻嘻的端过酒杯一饮而尽,“没想到你功力进步的这么快,我才刚到就被你发现了,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酒杯凑到顾尘峰跟前,“再来一杯。”
顾尘峰抬眼在对面那张陌生的面孔上扫过,眼里惊讶闪过,随即又变成淡然,像是平静的湖面一般,他既然不解释,他也就不问,倾斜了酒壶给花丙辰满上,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
花丙辰刚开始喝的还挺尽兴,到后来看着顾尘峰一张对什么都不在意的脸,就有点食不知味起来,看着手里的酒杯,里面透明的液体倒影着自己平淡无奇的脸,舔了舔唇,不知从何说起。
“尘峰……我……”
顾尘峰嗯了一声,也不逼迫,一边喝酒一边等待。
“我曾是北灵国皇子。”犹豫了好久,才打定了主意,双眼坚定的看着对面独自饮酒的男子,心里七上八下的够不到底,这是他隐瞒了十几年的秘密,甚至连顾尘峰都没有告诉,现在说了出来,心里反而更不是滋味,尤其看着顾尘峰听到自己的话时还那么淡定的脸更不是滋味。
“我知。”本来以为顾尘峰不再回答自己,端了酒杯凑到唇边,却忽然听见这么一句话,惊得手一抖,晶透的酒水撒到了手背上,顺着指尖低下,“你知道?”
顾尘峰不以为意的点点头,脸上也没有惊起一丝波澜,以前的顾尘峰虽然也很少喜怒言于表面,但是绝不像现在这样油盐不进,这样的顾尘峰反而更让人害怕,更让人捉摸不透。
“你是怎么知道的?”花丙辰很激动,比顾尘峰还要激动,本以为自己瞒了个惊天大秘密,说出来与朋友分享,结果那个朋友知道的比自己还早,简直是不可思议。
“永和公主来的那天我就知道了。”顾尘峰语气淡淡,好像只是说了句见了个故友一样云淡风轻。
“永和来的那天与我何干?”花丙辰眉头皱起,浓烈的好奇心快要将他的心肺熬干。
“永和公主身边没有近侍护卫,可现在却有了,而且一身大红色衣袍,举止言笑轻佻,没有半点侍卫该有的样子,一个人容貌可以改,但是本性……”看了花丙辰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你这是说我不成器?”花丙辰转了半天弯才转过劲来,双手一拍石桌站起,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顾尘峰,牙齿磨得咯吱响。
“我可没这么说,”顾尘峰长眉一挑,眼里露出些许笑意,一副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样子。
“你!”花丙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无赖的顾尘峰,一时之间竟拿他没辙。
顾尘峰又是长眉一挑,不言语,眼里的笑意更浓。
“你简直像极了李菀茗那个无赖女!”花丙辰哼了一声,气呼呼的坐了回去,头偏向别处看着夜色,再多看这个男人一眼他都会分分钟暴走。
李菀茗,顾尘峰深褐色的眸子一点一点暗了下去,正色道,“丙辰,我想请你帮个忙。”
“黑,本大爷不乐意,”花丙辰来了牛脾气,双手环着胸,翘着二郎腿摇来晃去,刚才让他吃瘪,没想到报复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得意的不是一星半点。
“我说的是正事,”顾尘峰摇摇头,无奈的白了有点孩子气的花丙辰一眼,叹了口气,“杨擎明日谋反。”
“什么?”花丙辰惊得下巴都快贴到了地上,飞快的转头,差点闪到了脖颈,哎呦了一声,揉了揉脖颈。
“我说,杨擎明日在皇上葬礼还有新帝登基大典上密谋造反!”顾尘峰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的?”顾尘峰难道学了算卦术不成?他的身份被他知道了不说,现在居然还知道杨擎明日谋反。
“他刚才来找过我。”
花丙辰哈了一声,指着顾尘峰的鼻子,“你是说,杨擎过来找你告诉你她要谋反?”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不会是个圈套吧?”反正花丙辰是不相信,杨擎那么阴险狡诈的人,在这里给别人下个套也不是不可能。
“他是想拉我入伙,”顾尘峰摇摇头,笑笑。
花丙辰哈的声音更大了,简直要笑了出来,“你说他不光告诉你他要造反还要拉你入伙一同造反?”伸手在顾尘峰眼前晃了晃,“你是逗我呢还是逗我呢还是逗我呢?杨擎好歹也是个皇子,能傻到这种地步?就算他再怎么笨也该知道你跟杨西念是一伙的,怎么还拉你入伙,一定是吃疯了。”
“那只是我当上怀安王以前。”
花丙辰不解的看了顾尘峰一眼,随即恍然大悟,皇后母子害得顾尘峰过了十几年滚在刀尖上的日子,还认贼作父那么多年,是个人都会恨之入骨,顾尘峰这么多年也是自己看过来的,着实辛苦,恨他们,也是应该的,深深地看了顾尘峰一眼,将手中酒饮尽。
“要我怎么帮你。”
“你看看这个,”顾尘峰将半块虎符扔在桌上,让花丙辰查看。
花丙辰拈起那块虎符,端详了一会,“这不是兵符吗?你哪里来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这玩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关键是顾尘峰怎么有这东西,据他所知,顾尘峰只是个闲散王爷而已,皇后怕他报复,又怎么可能将兵符给他?
“杨擎给的,这是他向我表现得诚意。”收回虎符,揣在怀里。
“你不是真要帮他吧?”花丙辰看着他将虎符贴身放好,瞪大了眼睛。
顾尘峰拿看白痴的眼神看了花丙辰一眼,“引蛇出洞,懂吗?”
“快说吧,你究竟让我帮你做什么?”搞不清楚顾尘峰的意图,花丙辰一刻都坐立不安。
“保护李菀茗,”顾尘峰一字一字说出来,紧盯着花丙辰的眼,“我知道永和也需要人保护,但是她是外国公主,所以杨擎不敢威胁到她,所以,永和不会有危险。”
“为什么是李菀茗?”这事跟李菀茗有什么关系?
“刚才给你看了杨擎的诚意,你就应该知道了。”顾尘峰叹了口气,垂下长长的眼睫,月光洒下,印出月牙形的阴影。
“你的诚意,难道是菀茗的生死不成?”花丙辰怒了,双拳紧握,若不是眼前这个男子是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恐怕他早一拳过去打爆他的眼了。
顾尘峰重重的点了点头,还没等说什么呢,就被花丙辰一声爆喝打断。
“你这个混蛋!你还真敢!你不是喜欢那个无赖女吗!怎么还拿她的生死做赌注!”前倾了身子,一把揪住顾尘峰的衣领,狭长的桃花眼蹦射着火星。
“那是杨擎决定的,”顾尘峰定定的看着花丙辰的眼,好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再想仔细看清楚一点,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深紫色的瞳仁,拂开他的大手,也不抚平衣领,不紧不慢的喝着酒。
“他们什么时候行动?”花丙辰这才释然,眼神比起刚才有点闪躲,虽然对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该有所隐瞒,但是他还是想有点自己的隐私,比如关于爱情的。
“他们说是明日,但是我想让你今晚就过去守着,毕竟,兵不厌诈。”
“你倒好,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让这个为你卖命,那个为你跑腿的,”花丙辰不满的撇了撇嘴,像是被人抢了糖果的小屁孩子。
顾尘峰哑然失笑,这哪里是他一句话,是情势所迫好吗?没错,杨西念母子害得他颠沛流离至今,几次三番差点死在官府的追捕中,可是如今他却恨不起来,只因为李菀茗那个无赖女,痞痞的模样却暖化了他一颗冰冷的心,他不恨,也不想别人伤害李菀茗,而杨擎要与杨西念对着干,却偏偏要拨他这个逆鳞,那就容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