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凉笙神情异样，没有说话，叶康友显然也不急于一时，淡然道，“我知道这么多年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太多太多，要让你一时间接受我也有点困难。”
    顾凉笙终于将目光再次移到男人的身上，看着对方轻轻皱起的眉心带着几分犹豫，“笙儿，我等着你。”
    男人说着，掏出了一张片名，上面的联系电话和之前刘大叔给的一模一样。
    难怪之前这栋被顾盛行抵押出去的房子还这般安好，难怪这栋房子里的所有东西还保留着当年的家具位置，原来都是这个男人一手安排好的。
    叶康友似乎真的不急于一时，放下卡片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凉笙一眼，然后又摸了摸小包子的脑袋，这才起身离开。
    顾凉笙的眉眼长得和刘淑月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像，而叶康友对于那个女人的印象，也是停留在她年轻的时候。
    原来，两个人也快三十年没有见面了，而这三十年，竟然足以让两人再也见不到面。
    “妈妈？”小包子喝完面前的牛奶，扯了扯顾凉笙衣袖。
    顾凉笙这才回过神，“恩？啊，怎么了？”
    “爷爷走了，牛奶的也喝完了……”言下之意，小包子想回家了。
    顾凉笙连忙笑道，“抱歉啊，妈妈刚刚想事情。”
    说着，顾凉笙轻轻的拿起湿巾替小包子擦去嘴角的奶渍，起身到收银台，却没有想到对方已经买过单了。
    回去的时候，赫连宇还没有回来。
    顾凉笙洗米煮饭，又炒了几个菜，打了个电话问赫连宇到了哪里，但是对方却说有应酬，回不去。
    顾凉笙无奈的看着面前一大桌子的菜，知道男人这些天忙碌，还特意做了一顿好的。
    和小包子简单的吃了点，顾凉笙将手剩下的饭菜收拾好，或许等赫连宇回来了，还能热一热。
    刚伺候着小包子睡下，顾凉笙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打开一看，是一封短信。
    点开，是一则陌生的号码。
    顾凉笙的手机坏了几次，虽然补过手机号码，可是上面的联系人号码全部丢失了，所以顾凉笙除了几个眼熟的号码之外，再也记不住其他的。
    短信里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我是柯瑶瑶，我遇到了点麻烦，能不能帮个忙？
    顾凉笙这才想起，之前在街上看见了柯瑶瑶，看见对方被小痞子欺负，就出手帮忙了。
    知道对方现在日子过的不怎么好，好歹也是认识一场，顾凉笙还是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对方，让她如果有困难了，可以找自己。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说实话顾凉笙都有些忘记了，眼下对方发来了一封短信，让顾凉笙稍稍犹豫了片刻。
    不过随即，顾凉笙回复道，“怎么了？”
    手机铃声很快再次响起，“现在方面见个面？”
    顾凉笙回过头看了一眼小包子，又看了看时间，孩子已经睡下了，眼下是晚上十点半，估摸着赫连宇回来的时间应该是在凌晨左右。
    顾凉笙合计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钥匙就出去了。
    电话里，柯瑶瑶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自然，“我在派出所，你能来保释我吗……”
    柯瑶瑶一直以来都不屑对待顾凉笙，她始终觉得，顾凉笙不过是倒贴给柯辞远的一个乡下女人罢了，她实在不能理解对方到底有什么好？
    看着顾凉笙被柯家人冷落，最终被赶出柯家，她的内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甚至私底下看到顾凉笙的时候，还忍不住叫人侮辱一下对方，看着对方怯懦卑微的神情暗自开心。
    可是渐渐地，柯瑶瑶发现柯家一步步败落，而自己竟然沦落为天天要为柴米油盐这些东西而发愁！
    以前那些自以为高尚的人都在说，钱不是万能的，它买不来健康，买不来快乐云云。
    那时候还是千金大小姐的柯瑶瑶深以为然。
    可是现在，没有钱之后，她才发现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你没有钱，没有了食物，没有了住所，你所有的一切都在现实的物质中崩溃。
    再后来，柯瑶瑶沾染上了一些酒吧里的人，被迫接受了一些工作。
    她终于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人。
    如今，她和客人发生了争执，被带到了警察局，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愿意出来担保她，就连打工的地方都当场辞退了她，和她撇清了干系。
    昔日的狐朋狗友是指望不上了，柯瑶瑶懊恼的抓着头发，看着身上地摊上买的仿真包，突然发现夹层了竟然有着一张小纸条。
    柯瑶瑶拿出纸条一看，是一张电话号码，她这才想起，这是顾凉笙的号码。
    纸条已经褶皱不堪，上面的字也稍稍晕开了些，她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给顾凉笙发了一条短信，心里想着，如果对方一个小时之内不回自己短信，她就不再抱任何希望。
    可是很快，她就收到了顾凉笙的回复。
    柯瑶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眼眶微微湿润，然后再次给顾凉笙发消息，可是每一个字都变得小心翼翼。
    然后，对方电话打来了，说是很快就到。
    第一次，柯瑶瑶感觉到自己竟然这么被一个人记挂着。
    现在的她卑微的像是阴沟里的臭虫，就算哪一天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或者是死了，也不会有人会记得她这么一个小角色，可是，竟然还有人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顾凉笙用了十几分钟就来到了警察局，交了保释金，办理了手续，整个过程不到半个小时，柯瑶瑶就被领出来了。
    柯瑶瑶苦着脸，什么都没有解释，而顾凉笙也没有问，只是说道，“上车。”
    柯瑶瑶原本以为女人上车之后会对自己一顿说，可是她没有。
    按照柯瑶瑶的想法，如今她颇有一种虎落平阳的感觉，而这个女人当初可是自己最欺负的紧的，如今风水轮流转，该是对方来奚落她了。
    很快，车子就在一边的闹市街口停下了，顾凉笙拉着对方下车，找了一家小餐馆，招呼了老板烧了一碗面。
    很快，面就上来了，顾凉笙将面条往对方的面前一推，“吃吧，别看地方不怎么样，整条小吃街就属他们家的刀削面最正宗了！”
    “顾小姐今天不来一碗？”说话的正是这里的老板娘，俨然一看，两个人交情似乎不错。
    “不了，我今天吃了饭，带妹妹过来给你捧场。”
    听到对方这般说，柯瑶瑶震惊的扬起脑袋，却看见顾凉笙依旧十分自然的和老板聊着天。
    柯瑶瑶突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原本想要拒绝的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鬼使神差的拿起筷子，将脸埋得很低很低。
    顾凉笙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她吃饭，全都在和老板娘聊天。
    末了，老板娘招呼生意去了，而柯瑶瑶也不客气的吃下了一大碗。
    其实被抓进去已经快四五个小时了，柯瑶瑶早就饿了，可是之前并没有人愿意出来保释，所以她也没有考虑吃东西的心情。
    现在出来了，闻到这香味，竟然发现肚子饿的紧。
    “吃饱了？”顾凉笙问。
    柯瑶瑶点了点头。
    “那回去吧，我家有门限，得在十二点之前回去。”顾凉笙说着，抓起钥匙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柯瑶瑶站在顾凉笙的身后，眼神闪烁，上下打量着顾凉笙。
    “等你想说了，我一定会是最好的听众。”顾凉笙浅笑，上车后发动引擎。
    “我打了人。”车上，柯瑶瑶咬了咬唇，终于缓缓开口。
    顾凉笙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开口，似乎在等着对方的继续。
    “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生活拮据。”柯瑶瑶的声音轻声了许多，“其实，我本来有一笔钱的，但是……我沾染了上了那些东西。”
    顾凉笙的眼神里有着片刻的异样，不敢相信的见了柯瑶瑶，只听对方继续开口说道，“那时候家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天塌了，然后相信了那些‘朋友’的话，说抽那个会忘记一切烦恼，所以、所以我……”
    “你疯了，那种东西你也敢碰！”顾凉笙将车子停在一旁，眼里满是怒气。
    那种东西沾上了就没有那么好戒掉了，而且整个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几乎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
    “我已经戒了！真的！”看到顾凉笙生气，柯瑶瑶急忙解释。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对方生气，柯瑶瑶竟然有着一瞬间的欣喜。
    她戒了这东西，很多人生气，但是生气的原因就是柯瑶瑶干嘛这么不合群，戒了这么好的玩意。
    柯瑶瑶也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知道这些东西能让人丧失理智，丧失正常的劳动力，可是那群所谓的朋友就是不明白。
    或许，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关心她。
    “我之前被人围堵在小巷子里，就是遇见你那天。”柯瑶瑶再次垂下脑袋，支支吾吾的开口，“其实，那人我不欠他钱，是因为我没有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