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看她这样,心头更像是在油锅里煎炸。
他知道她对他毫无情意,但是同床共枕的时候,她乖顺的模样,却依旧让他产生了错觉。
就好像他们两人的相遇并不是病态的,他们是情投意合的,但是此时此刻,她这次的逃跑,不亚于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让他从那美梦中清醒过来。
只要给她一点点机会,她就会逃走。
他心里明白了这一点,更是恨不得打断她的腿,让她这辈子,只能呆在他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她对他的感情,除了满腔憎恨,绝不会再有其他。
“你总是有本事让我生气。”他低低道,捏住她的下巴,恨不得把这人捏碎。
他是真的气昏了头,这荒郊野岭,如果他没有找过来,她就是死在这里也是有可能的。她或许会遇到唐云笙的队伍得救,但是也或许会直接死在某个地方,再也不被人找到。
这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是生是死,他一路找来,心头不知道有多焦虑。
他对这个女人上了心,不管她有多讨厌他,他也不会放她走了。
他手劲极大,木晚晚的下巴简直要被他捏碎了,她面目惨白,却忍着一声不吭。
兰斯捏了她一会儿,这才慢慢松开手。
她的下颚处,留下了一道青紫的指印,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下次再敢逃走,我就砍了你的腿。”他一字一句道,“我说到做到。”
木晚晚浑身瑟缩了一下,背后岩石的寒意从那绵薄的衣服里渗透进来,让她整个人都冻成了一尊雕像。
“走。”
兰斯向前走了一步,对着仵在原地的木晚晚道。
木晚晚没动。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想要拉她,眼前却是寒光一闪,什么锋利的东西割伤了他的手背。
他猛地收回手,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背上渗出的血珠,再看向木晚晚手上拿着的那片瓷片。
“你就是用这个割断了绳子?”兰斯一点一点舔去手上的伤口,轻蔑的笑了一下,“你以为,用这个能杀的了我?”
木晚晚慢慢抬起头来,她眼中闪着绝望的光,她已经崩溃了,活着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能死去? “让我跟你走……”她低低的笑了一下,“我还不如去死!”说罢,她拿起那瓷片,就往自己的颈动脉割去!
这种地方荒无人烟,割伤了动脉,就别指望能活过来。
兰斯眸色一寒,知道她是存了想死的心思,拔出怀里的手枪,一枪打在木晚晚手上那片瓷片上!
瓷片瞬间碎裂,木晚晚的手也因为那子弹的轨迹而擦伤,她似乎是被枪声吓到了,维持着原本的动作,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兰斯轻哼了一声,“没有我的允许,你死也死不了。”
他走过来看了她一眼,她空洞的眼神让他心里也极为不舒服,他索性不看了,抬起手在她后颈处敲了一下,直接把人抱在怀里,打包带走。
颠簸的山路让木晚晚昏睡的并不彻底。
她在睡梦中回忆起了很多事情。
她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晏如修的时候,那个清冷的少年从楼上缓缓下来,带着不可一世的霸气席卷了她今后所有的人生。
她又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晏如修的模样,她并不能看到他的脸,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那么急匆匆的下了悬崖,去救木安安。
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给她。
你说你会来救我,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没有来?
她心里难受,觉得委屈极了,为什么我这么爱你,你却连我的命都可以舍弃呢?
夜凉如水,兰斯来到新的住所,把木晚晚放在床铺上。
她还在昏睡中,眼角却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泪痕。
晶莹的泪珠从她脸上滚落,她在梦中无声的哭泣着。
他借着烛光静静的看在她,伸手一点一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然后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唇。
别哭了,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他心里轻声道,只要你不逃跑的话。
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这样上心过,就连曾经很合他口味的木安安,他也不过是憎恶她的欺骗,才故意过来耍着她玩。
只有现在的木晚晚,让他生气,又让他心疼,让他一颗心,像是一下子在冰水里,一下子又在油锅里。
上上下下,不得安宁。
这种感觉,他从来都没有过,明明是极不应该的感情,但是他却感觉这感觉,并不坏。
他甚至喜欢这种感觉。
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看了她许久,从她红肿的脸颊,到她被他捏出指印的下巴,他轻轻叹了一声,又伤心又甜蜜的对着她道:“只要你乖乖听话,你要什么,我能不给你呢?”他伸手慢慢抹去她眼角再次落下的泪水,指尖晶莹,他低头尝了尝,尝到了泪水的苦涩。
在做恶梦吧?
只是不知道,那个噩梦里,会不会有他。
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能让她记住,就算她想杀了他,他也甘之如饴。
如果不能让她爱上,索性就让她恨。
他无所谓。
只要她心里有他,这就可以了。
他本来就是感情极为极端的人,因而也不觉得这样想有什么错误,在一旁又看了看她,他高兴的脱了衣服,抱着她沉沉睡去。
月华渐隐,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这边的地址是新寻到不久的,住所建造的没几个,昨晚刚来,大伙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睡了,只有木晚晚和兰斯,有专门的房子住。
天刚蒙蒙亮,就有人搬来竹子和树木,开始造木房。
人多,而且又有工具,短短一天时间,就造好了五间房子。
木晚晚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她的脸上敷着草药,安安凉凉,明显是消肿的,她拿下来,去一旁的湖边洗了洗脸。
她洗着洗着,就感觉湖下有一道阴影游了过来,她凝眸盯着水面,“哗啦”一声,水花从湖面上炸裂开来,一道修长的人影从水里钻了出来。
木晚晚猝不及防,直接被那水花溅得浑身湿透了。
兰斯赤。裸着上身,看着变成落汤鸡的木晚晚,站在水潭里哈哈大笑起来。
木晚晚盯着他看了几眼,闷不吭声的往回走去。
兰斯上了岸,跟在她身后,笑吟吟的问道:“生气了?”
木晚晚没理他。
两人进了屋,兰斯从箱子里抽出一件衣服扔在她头上,道:“穿上。”
木晚晚抱着那间长风衣,兀自生着闷气。
她不明白,怎么可以有人在昨晚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之后,还可以笑嘻嘻的对着你。
她现在连表情都做不了,一扯嘴角都疼,一张脸真的是完全都肿了。
兰斯凑过头看了看她的脸,评价道:“你现在已经变成猪头了。”
“……”
“这么丑,谁要你啊,不如跟了我吧?”
木晚晚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生气,倒是让他很开心的模样,他一边笑,一边把衣服披在她身上,道:“你昨晚乖乖听话,我也不会生气。我不生气,你也不用吃这种苦头,你怎么就不懂呢?你听话一点,对谁都好,不是吗?你现在吃了这苦头,以后也该长点记性了吧?不要逃跑,知道吗?”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是抚摸一只猫儿一般,顺着她的毛,蹲下来看着她,道:“还疼吗?”
木晚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是轻轻碰触,就让她痛得咬牙切齿。
疼,怎么可能不疼。
兰斯见她没有回答,又低头问她:“你恨我吗?”
木晚晚低垂的眼慢慢抬起来,那双眸子里,是极尽的冰冷和刺骨的讽刺。
恨吗?
这天底下,最有理由让她恨得,除了晏如修,就是兰斯。
晏如修因为是她心中的至爱,那强烈的恨意和爱意让她无从分辨,但是兰斯,是绝对不可能不恨的。
他把她囚禁在这种地方,让她受这些无端的耻辱,就算把身上的皮肤全部扒掉,也不能让她忘却曾经别的男人的碰触。
她是差点被强。暴了啊,就算因为这个男人,她差点被方成强。暴,她怎么可能,不恨他?
她恨他入骨。
她无声的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对他的憎恨。
兰斯着迷的看着她的眸子,伸手慢慢碰触她的眼皮,低声道:“真漂亮……”
“……”
“你恨我吧。”他道,“天底下恨我的人,不差你一个。多你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再道,不是这样子的。
就算天底下所有人都恨他,但是只有木晚晚是不可以的。
他不希望她恨他。
只有她不可以。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事已至此,只有不断前进,过去犯得错误已经无法修整,只有揭过不谈,着眼未来了。
只要出了山,那么,她和他的时间,就有一辈子那么长,那么长,足够她忘却曾经他犯下的错误。
他心里设想着这美好的愿景,然后对着木晚晚道:“我爱你,晚晚。”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句话,连父母也不曾说过。
但是对着她,他却是如此满怀爱意的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