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五)

    兽人十岁左右就可以生育后代, 之后就以每年一胎的速度稳定地繁殖,精灵族留下的一些记录表明,它们在精灵族发明文字之前的远古时期就已经存在了,强大的繁殖能力曾经使得他们几乎遍布费诺大陆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其他文明种族相继出现,在残酷的生存和领地竞争面前,这个除了生的多和好勇斗狠之外没什么长处的种族就迅速地衰落了下去, 如今除了马戏团和斗兽场,就只有在深山老林和一些高原地区能见到他们的身影了。
    由于他们的智力不高,尽管存在了上万年, 却始终没有发展出什么像样的文明,甚至没有自己的文字,至今也还在以一半像人一半像动物的方式生存着。--《费诺大陆百科全书·人型生物篇》
    ***
    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出门之后就忙着威胁那几个跟他一起看过证据的人, 说事情还没查清,不许散布谣言, 否则秋后算账等等, 并且下令圣殿骑士们驱散那些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大教堂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等他回头注意到教堂里的情况时, 达里斯已经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你疯了吗!”萨克同样以为埃文德尔挟持达里斯只是为了谈条件,没想到埃文德尔竟然要当着那么多圣殿骑士的面公然弄死他们的团长,“就算你怀疑他有罪, 也应该通过大主教议会来进行一场公正的审判, 赶紧给他止血!你不能就这样杀死一个圣殿骑士团的团长, 除非你想成为整个圣殿骑士团的敌人!”
    恢复了一点力气的雷切斯特也扶着墙走出来:“他说的对, 你不能就这样杀了达里斯,就算证据确凿也不能。”
    “我不能吗?”埃文德尔挑了挑眉,“可我就这么做了。”
    法师已经不想再听他们多说,用魔力凝结成一把黑刃,干脆利落地将已经没有动静的达里斯斩了首。
    萨克愣了足有好几秒,才愕然道:“你……你竟然……”
    “竟然如何?”埃文德尔不以为然地问。
    萨克私下里看不惯达里斯是一回事,但是一个法师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杀了圣殿骑士团的团长,这件事情如果就这么算了,圣殿骑士团多年建立起来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所以萨克只能咬咬牙:“你尽然真的杀了他!哪怕是为了圣殿骑士团的名誉,我们也绝对不能容忍你--一个法师,公然杀害我们的团长!进攻!”
    随着他的命令,一些圣殿骑士冲进了大教堂,另外一些却踌躇不前,他们听到了埃文德尔对于达里斯的指控,教皇毕竟是他们许多人心目中敬爱有加的长者,就算没有亲眼看见法师所说的“证据”,萨克出来以后胁迫另外几个围观者不许声张的行为也已经让一些圣殿骑士意识到了什么。
    对于圣殿骑士团的反应,埃文德尔并不感到惊讶,他又用了一次虚弱诅咒,让冲进教堂的圣殿骑士,包括外面正要冲进来的那些都趴下了。
    “脱掉盔甲!带匕首不要带双手剑,我们就是用手撕用牙咬,也绝对不能让这个亵渎教皇阁下遗体、杀害圣殿骑士团长的恶徒逃脱!”萨克因为离得近也受到了一些虚弱诅咒的影响,但他依然大声地指挥着手下们进攻,并且挨个点名那些犹豫的圣殿骑士,“罗克、凯尔、米尔斯还有伊文!你们几个是要违抗命令吗?别忘了你们的誓言!”
    毕竟还是多年以来的服从训练占据了上风,那些被点到名的人也一脸无奈地加入了进攻的行列。
    ***
    大教堂里,雷切斯特疲惫又无奈地扶着额头,开始后悔自己色令智昏,一时冲动,明知埃文德尔根本没有跟他复合的想法,还是跟着法师趟进了这样一个无解的死局:“你但凡稍微肯听听我的劝,事情也不至于搞成这样。”
    “……我以前也试过把恶人交给官方,以为真的会有什么公正的审判,最后的结果只让我认识到了一件事--如果想让一个混蛋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什么都没有亲手杀了他来的有效。”埃文德尔丝毫没有悔意地说,“有一点你说的没错,这里是达里斯的地盘,他在这座城市的势力根深蒂固,我不想给他脱罪的机会。”
    “那现在怎么办?”费迪南德缩在角落里,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写满了愁苦,埃文德尔可以完全不受驱邪圣言的影响,他可不行,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施法的能力。
    埃文德尔在门口的位置用了一个护盾术,挡住了那些顶着虚弱诅咒也要前赴后继往里冲的圣殿骑士,然后他用了一个魔法,让自己的声音可以远远的传开去,让大半个城的人都听得到。
    “米卡兰的居民们,我是埃文德尔,你们应该知道我,我是《费诺大陆百科全书》的作者,击溃了恶魔大军的法师,也是唯一可以打开异界传送门的人。”埃文德尔大声说,“我刚刚揭露了一个可耻的阴谋,圣殿骑士团团长达里斯为了一己之私,谋害了你们敬爱的教皇,事实清楚,证据充分,这个罪人已经为他的恶行付出了代价,但是腐朽堕落的圣殿骑士团为了掩盖罪行,正在强攻光明神大教堂,你们要眼看着这些堕落的人得逞吗?”
    此时,帕洛斯带着两个乔装打扮的魔族偷偷潜入了米卡兰,本来想私下里找到教皇,商量一下能不能跟魔族合作的事情,却意外听到了这样一段话。
    “教皇死了?”亚尔弗雷德回头看着蕾西亚,蕾西亚却看着帕洛斯:“这下我们该去找谁?”
    帕洛斯的关注点却完全在埃文德尔的身上:“……他有麻烦了,我们得去光明神大教堂!”
    “等等!”亚尔弗雷德还来不及劝他,帕洛斯就跑过了路口的转角,他们只能追了上去。
    ***
    “这会有用吗?”费迪南德不抱什么希望地说,“这里的人从小听着圣训长大,你想鼓动他们反抗圣殿骑士团,还不如去说服老虎把皮剥下来送给你容易些。”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埃文德尔说。
    雷切斯特无奈地看着他:“希望你还有备用方案。”
    “我一直都有备用方案。”埃文德尔看向了大教堂外。
    萨克正对埃文德尔的发言嗤之以鼻:“圣城米卡兰的居民都是最虔诚的光明神信徒,你觉得他们会听信一个法师的胡言乱语吗?真是可笑极了。”
    话音未落,突然有什么东西砸到了他没戴头盔的后脑勺上,萨克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啊!谁扔的?!”
    他回过头,震怒地看着即使被圣殿骑士们驱赶之后也没有走太远的人群。
    人们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那种目光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萨克一手按在剑柄上走向人群,试图把某些不太妙的东西消灭在萌芽状态:“到底谁扔的,站出来!”
    回答他的是另外一个方向扔来的石头,那颗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额头,萨克的头都被砸得偏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捂住流血的额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圣殿骑士赶紧上来几步,用盾牌护着副团长往后退去,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更多的石头从四面八方砸了过来,打在圣殿骑士们的盔甲和盾牌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愤怒的情绪就像浇了油的火焰一样蔓延开来,人们开始大声叫骂,踢打这些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为了给敬爱的教皇报仇,为了不让他们杀掉保护这座城市的英雄、唯一能打开传送门的夏尔库人法师,或者是对圣殿骑士团--尤其是法师追猎者们以宗教为名进行的威压积怨已久,再不就是纯粹为了找个由头发泄太阳消失以来累积的心理压力,总之很快所有人都开始疯狂地攻击这座城市曾经的保护者。
    而扔出第一块石头的那个年轻人挤出了激动的人群,吹着愉快的口哨绕到了无人注意的暗巷中,变成了一只蝙蝠。
    圣殿骑士们可以直面恶魔的冲锋,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场面,只能搀扶着中了虚弱诅咒的同僚,用盾牌护着头面,被愤怒的人群推搡着,萨克也不敢下令用武器还击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不然事态一不小心就会演变成“圣殿骑士团对普通民众的屠杀暴行”,他可不敢承担那样的恶名,于是只能一步步地被人潮逼着后退。
    副官在旁边大声问他应该怎么办,萨克捂着额头下令:“撤退!回军营,紧闭大门!”
    他五十多岁了还只是个副团长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面对这样完全失控的状况,像乌龟一样躲到壳里缩起来是他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了。
    ***
    圣殿骑士团被迫退去以后,费迪南德带着仿佛梦游一般的神态走到门口,看着一地的狼藉喃喃道:“我们安全了?”
    “如你所见。”由于费迪南德刚才的配合,埃文德尔对他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刻薄了。
    “……好吧。”费迪南德吞了一下口水,“那么……然后呢?”
    “是啊,然后呢?”雷切斯特说,“你快意恩仇完了,让坏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却也让圣殿骑士团彻底陷入了瘫痪,这座城市等于一下子失去了三分之二的防卫力量,可能更多,没有圣殿骑士团的主导,那些来自不同国家的援军自己就会先乱起来。”
    埃文德尔无奈地说:“好吧,我承认我的处置方式过于任性了,在这种时候杀掉达里斯确实不是最优的方案,现在请暂时停止对我的声讨,一起想想怎么应对好吗?”
    这一次他的心情并没有随着复仇而变得好起来,旧的难题没解决,新的难题又接踵而至,烦得他真想撂下挑子骑上狮鹫远远地躲起来什么都不管了。
    埃文德尔从来不是没有退路的,如果太阳消失的危机真的无法解决,他可以像费斯坦提斯一样把自己转变成不需要进食也不会死亡的巫妖,他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所有的材料都躺在他的包里,法术流程也已经烂熟于心,还有费斯坦提斯这个有经验的前辈会在旁帮忙,即使其它人都在饥饿和寒冷中全部死绝,他也依然可以存在下去,他可以像费斯坦提斯一样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用神族或者魔族曾经用过的方法探索虚空,直到寻找到另外一个充满生机的新世界。
    但他还是不想放弃这个世界,他还想把他的百科全书继续写下去,记录下这片大陆上更多的色彩,而不是眼看着它变成一个死气沉沉的荒原。
    雷切斯特的近卫队从虚弱诅咒中缓了过来,开始收拾现场,静默修士也默默地重新开始整理教皇的遗体准备下葬,几个大主教在混乱过后回到了大教堂,教皇死了,圣殿骑士团长也被杀了,他们只能找埃文德尔商讨一个法师自己都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接下来怎么办。
    帕洛斯就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
    埃文德尔一眼就看到了他,这个可恶的魔族奸细捡回一条命以后却不知道好好珍惜,又要出来刷存在感,他看起来风尘仆仆,身上穿着一件过大的斗篷,斗篷里面是埃文德尔让菲尔斯拿去扔掉的盔甲,想也知道是怎么跑到他身上去的。
    帕洛斯什么都没有考虑就跑了过来,直到看见埃文德尔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他的脑子才有余力思考别的,并且被过多的思绪弄得开始打结:“埃文德尔,你没事吧?教皇阁下他……过世了?”
    法师本来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糟了:“我说过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非要在这种时候冒出来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吗?”
    这话让帕洛斯有些难过,也反过来让埃文德尔有些烦躁,法师不明白为什么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帕洛斯还没有对他死心,还会因为他的冷言冷语而露出难过的神色,也不明白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他怎么还会因为这个魔族奸细的失落神情而揪心。
    帕洛斯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得低头看着地面才能让自己保持住理智和冷静:“埃文德尔,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等到目前的危机过去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但是现在先考虑怎么一起活下去好吗?神族已经没有办法点燃泰坦世界,但是魔族依然可以做到,你要不要考虑跟魔族合作?”
    “所以你是代表魔族来跟我谈判的?”埃文德尔冷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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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在翘首以盼等着小帕死,但小帕就是不死,就不死,就不_(·w·」∠)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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