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那样一句话，可是不得不说，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现在我真的很难受。
    心里总是好像憋着一口气，吐不出吸不进。
    程青抬起手臂，又点着了一根薄荷烟，缓缓的吸进肺里，慢慢的把烟雾从口中吐出来。
    我伸手夺过她手里的烟，放在自己唇边狠狠地嘬了一口，这一次没有像是前几次那样把自己呛的七荤八素，忽然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
    不知道是酒精的原因，还是太久没有闻到这股烟草味，又是一阵酸意从喉咙出来，我伏在程青的腿上，干呕了半天终究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程青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看着我说道“楚楚，你不会中奖了吧？”
    我愣了愣，擦了擦自己的嘴唇，淡笑道：“你以为我是你啊，没事就去买彩票，我从来不买那个，肯定不会中奖的。”
    此时的我还没有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只是下一秒程青已经一脚踢翻脚边的所有啤酒。
    天刚蒙蒙亮她拉着我就去了市中心的医院。
    “乔楚楚，这一次，你听我的。”
    程青鲜少有这样正经的神情，我心底也因为她的表情跟着紧张了起来。
    跟陈致远在一起这么久，我一直期盼的就是一个孩子，怎么会不知道程青再怀疑什么，可是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我忽然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了，自己应该怎么办。
    妇产科的人来来往往，有的是小年轻带着女朋友，不断的安慰着，而女孩子脸上虽然笑着，却还是显露出不安的神情。
    也有一家兴师动众的扶着一个孕妇，在做检查，这给我的感觉，那样熟悉，何曾几时我也曾这样幻想我和陈致远能够这样，或许当初的他是这样，我们的孩子已经可以满地跑了，可是此时此刻，我多么开心，自己没有生下他的孩子。
    “23号，乔楚楚。”
    诊室里面传来了冰冷的声音，我不安的看了一眼程青，她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安心。
    我定了定心神进了诊室，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带着一次性口罩，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框架镜，看到我进来，她起身在诊室的床上铺了什么东西。
    “把裤子脱了。”
    “什么？”
    我没听懂她的意思问道。
    “做检查肯定要脱裤子啊，你快点，后面还有人呢！”
    那医生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催促着。
    我身上不断地发抖，从诊室的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已经浑身是汗，看着一生开了一堆单子给我，叫我去做检查。
    我点点头，犹如行尸，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如果真的有了这个孩子，我知道一定是陆北宸的，可是我要怎么对他说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这一系列的检查的，中午吃过饭之后，我和程青跑回来拿检查单子的时候，那个冷冰冰的医生把我叫进去。
    “乔楚楚是吧？”
    医生的口气让我很紧张，或许我从一开始就很惧怕医生这个职业。
    “是。”
    我点了点头，坚定的回答道。
    “你怀孕了，已经七周了，但是由于母体身体原因这孩子生下来有可能有先天缺陷，趁着这孩子还不大，做手术也不会很麻烦，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那医生头都没有抬，就这样说出了这样残忍的一句话。
    这一刻我能感觉到自己失重，整个身体向后仰过去，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楚楚啊，你没事吧？”
    我听见程青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她一脸担心的站在病床前。
    我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却能想象得到此时自己到底有多憔悴。
    “程青啊，曾经我多希望自己有一个孩子，可是如今我突然那么担心，我要怎么让他好好的来到这个世界上呢？”
    豆大的眼泪从我眼里滑落，程青跟我一样一点含糊没有的流下泪水。
    “楚楚，没事的，没事的啊，孩子没了我们再要，楚楚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条件是不可以要孩子的，一旦生产过程出现危险，不光是你，孩子也会有危险。”
    程青试图劝阻我，可是我眼底犹如一潭死水。
    “程青，如果这个世界我都没让他看一眼，他会不会恨我？”
    我望着窗外梧桐树上落下的最后一片叶子，不知所云的说着。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程青抱着我的手臂僵住了，或许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她的泪水落到我的脖颈上。
    “是啊，楚楚，或许他会恨你的吧！”
    我知道程青也很无奈，她关心我，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不愿意的就是我难过，可是此时此刻面临这样大的选择，她又怎么能替我做决定呢？
    我突然想起了程青的那个孩子，我转过头看了看她，曾经我觉得她那样强大，她任性、洒脱可以为所欲为，有那么一度我那样羡慕她，可是看着她也不过是个瘦小的姑娘。
    孩子掉的时候，她一定比我疼。
    伸出手，我环抱住她。
    “程青，谢谢你。”
    我们两个人在病房里哭了一整天，从病房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忽然手机传来电话的声音，拿出来一看，居然是申助理。
    “我说，你们家申助理知道你跟我在一起？那他不打你手机，干嘛打给我？”
    我不解的开口，程青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得接起电话。
    “申助理，有什么事吗？”
    我淡淡的开口问道。
    那头传来申助理不满的口气说道：“乔楚楚，总裁回来了，说要见你，还有你已经霸占我老婆一天一夜了，拜托你把我老婆的位置告诉我，我们现在要回家履行夫妻职责了！”
    我满脸黑线的望着程青讪笑道：“额，我们在市中心的……额……紫苏酒店，恩，对、就是紫苏酒店。”
    看到身后大大的医院的牌子，我没敢说出来。
    挂了电话，跟程青郑重说道：“程青，我需要你帮我。”
    “什么事你直说，什么时候拒绝过你？”程青冷笑着，一脸瞧不起的样子，好像再说我是个傻子。
    “程青，我怀孕的事情，不能让陆北宸知道。”我继续说着，不理会程青的眼神。
    程青皱眉，良久后点了点头，开车去往紫苏酒店的路上，我们俩都没有说话，我知道程青也许在猜想这孩子是谁的，或许因为我的举动，她已经在怀疑，这孩子有可能是陆北宸的，可是出于朋友的立场，程青没有戳穿我，而我也不想她知道，否则她一定会忍不住告诉陆北宸吧？
    紫苏酒店门口停着一辆拉风的加长林肯，我从程青的车上走下来才看清车后座上坐着的陆北宸，他侧脸好看极了五官精致的无可挑剔，每每看到他那张脸我总要愣那么一会。
    程青也从车上走了下来，一身黑色的长裙站在火红的法拉利旁，这一幕真的是让人不得不多看几眼。
    而申助理已经箭步蹿到了程青身边说道：“玩疯了？”
    “要你管！”程青嘟着嘴，口是心非的说道。
    申助理丝毫不理会一旁呆愣住的我，一个公主抱把程青送回车里大叫着开口道：“陆北宸，今天我休假，回家喂猫！”
    说道喂猫的时候，申助理意味深长的望着车里面的程青，我一瞬间明白了这“喂猫”的意思，面红耳赤的目送着两个人离开。
    从头至尾陆北宸一句话没有说，我也尴尬的站在车外，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怎么，你准备让我像申助理一样把你请进来吗？”
    良久后陆北宸淡淡的开口说道。
    想到申助理抱着程青的模样，又看了看周遭来来往往的人，我尴尬的摇了摇头说道：“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说完十分没出息的走上车，看到陆北宸手里拿着一沓文件，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一脸认真的看着，司机见我上车，也缓缓的启动了车子，一路无言，回到R公司，一直到上楼，陆北宸才把手上的文件甩给我。
    “这是离婚协议书，你拿着这个去找陈致远，相信他一定会答应的。”
    此刻的陆北宸居高临下像是个望着，我忽然明白什么叫做蝼蚁，也许他一切的温柔都只是施舍。
    我接过离婚协议书呆愣的开口道：“你刚刚……就一直都在看这个？”
    “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陆北宸抛下这样一句话进了总裁办公室，我没明白他的意思，皱着眉头翻阅着离婚协议书。
    前面都没有什么问题，唯独道最后一页的时候，我看到了附件1附件2附件3诸如此类的字眼。
    好奇心促使我把他们打开看了看。
    那合同上赫然写着市西区转让协议书。
    这难道就是陈致远跟我提了很多次的那个项目？
    我愣着，陆北宸居然愿意为了我把这么大的一个项目给陈致远。
    打心眼里拒绝陆北宸这个决定，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小腹，手上的离婚协议书更加沉重，我继续翻阅下去，还有各种各样的公司股权转让协议，包括前几天申助理说的Color scheme的合作协议书，也在这里。
    我皱着眉头，拿起挎包，把手上的合同书带出公司，撕了个粉碎。
    回到公司的时候，看到陆北宸站在总裁办公室大大的落地窗前手指掐着一根古巴雪茄，脸色一如往常的冰冷，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