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生活

    地板干净得反光,屋顶高高的看不清灯的模样,文燃拎着化验单快速穿行在医院放射科门外,转角扶梯下楼,与一个大着肚子的男性omega擦身而过。
    那omega月份大了,身上的信息素味遮不住,像烂熟的柑橘,甘甜黏腻。他身材变形严重,自己挺着大肚子,身边别说他的alpha,连个家人都没有。
    医院里信息素味混着消毒水味儿,无时无刻不缠绕在身周鼻尖,普通口罩根本挡不住混杂在空气中的混合信息素味。
    文燃回头,匆匆看了他一眼,眼中心疼一闪而过,后颈的因为这浓烈的信息素味又嗡嗡疼了起来。
    他想起递了辞呈不见踪影的江彧,最后哭着问他借了两千块钱,背着一个小小的背包,消失了在人潮涌动的火车站进站口。
    他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去送他的也只有文燃,文燃站在进站口,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融入人海,心中涌起了一阵说不清的苦涩。
    江彧所做的事,只是为了他自己,伤害的人都是他自己深爱的人。韩舟淳或许不算,毕竟他们只是互相利用了彼此的爱意许诺不能达到的未来而已。
    江彧从未给文燃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相反也为他做过一些事情。
    综合来看,文燃和康嚣冰释前嫌,结果还不算是悲惨。
    文燃在医院门口打了出租,将诊断报告和医生开具的止痛药一直放入背包内,报了个酒店的名字。
    圣诞前夕,是康嚣的生日。
    康嚣高中时人缘很好,出来了各方面关节也都逐渐打通了,这几天找了个篮球教练的工作,也算过得不错。
    文燃塞着耳机,扒在车窗上,看远处的天空,天阴沉沉的,有细密的小雪糁飘落,远处有个大型商场,门口立着巨大的圣诞树和和蔼的圣诞老人,彩灯闪烁,过节的味道十足。
    他似乎与这喧嚣与热闹格格不入。
    可惜再也没有一个开着辆嚣张的suv,降下车窗露出一个毛绒绒的狗头,摇头晃脑的吞风吃雪了。
    后颈腺体的胀痛是一阵一阵的,他琢磨着回家把抑制剂都收起来,掏出手机来给远在国外的父母打电话,用手心反复摩擦着屏幕,时间显示那边正是凌晨五点,慌忙挂断了只响了一声的电话。
    匆匆下车到包厢里的时候大家都推杯换盏的喝上了,文燃猫着腰进去,被老队友摁住一顿调侃,“呦,主控来晚了啊!干嘛去了?又交朋友啦?”
    “去你的!”文燃踹了那个不着调的一脚,走到空位坐下,接过队友给满好的酒豪爽的一饮而尽,“出来晚了!”
    “哎哎哎,嚣哥还给你留了菜呢!知道你挑剔,好的嫩的我们都给你留下了!”一群人变着花样嬉闹,找来服务员吩咐上菜。
    文燃脱了羽绒服挂在靠背上,安安心心地落座举着筷子等着开饭,左手边是那个给他手机的beta队友,右手边是个他不熟悉的男人。
    那人染了一头低调奢华的哑光金,长相和神情都极具攻击性,鼻梁高挺,棱角分明,一双眼睛却是含水逐波的桃花眼。男人偏过头来瞥了他一眼,一副“你抢了我男人” 不悦的表情大喇喇地摆在脸上,卫衣和牛仔裤的大logo异常醒目,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
    康嚣喝了点白的,长腿迈着四方步朝他俩走过来,双臂一揽,左臂打在椅背上,右臂却直接环住了那个男人。
    “嘿,介绍一下,我哥们儿,你知道的。”康嚣整个人的重量都偏在男人那边,朝文燃努努嘴,“这我男朋友,秋凝尘。”
    说完,在秋凝尘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文燃朝秋凝尘礼貌的笑了笑,端起身前的酒杯,半恭敬半玩笑的叫了一句,“嫂子。”
    “啊,嗯。”秋凝尘神色一梗,脸颊上泛起可疑的红晕,垂眼小幅度的点头。
    康嚣低头看着怀里人略显娇羞的样子,忍不住掰过他的下巴,在一众队友的欢呼声和口哨中和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身边两个alpha正亲的火热,文燃向左挪了挪凳子,举着筷子跟着队友们快乐的起哄,嚷着,“再亲一个!”
    秋凝尘受到了鼓舞,一改沉静拘谨的模样,原本握着餐具的手不知何时勾上了康嚣的肩膀,热情地回应着男人。
    秋凝尘。
    隔壁中学那位嚣张跋扈的富二代扛把子。
    文燃了然一笑,心里那块关于康嚣的巨石终于被炸成粉末,随着两人令人羞赧的亲吻灰飞烟灭,他吹了声口哨,领着一群人鼓掌叫好。
    寿星和他男朋友的亲吻将这场生日会推上了高潮,一群男人闹了好一会儿,热浪高过空调的气温,仿佛马上就能掀翻房顶。
    文燃趁着大家都闹成一团的时候吃了几口清淡的菜,揣着震动的手机出了包间。
    楼道里充斥着不同包间里喧闹的劝酒声,他顺着走到楼道尽头,将窗户开了个缝,低声接电话,“喂,妈。”
    电话那边文温柔的女声带着鼻音,应该是刚醒来,关切的问,“燃燃,怎么啦?”
    文燃手扣在窗户把手上,用力握着,指尖甚至有些发白,他努力维持正常的声线,“妈,能不能让哥帮我问问,那边有没有好的专家和设备,能帮我做手术的。”
    “燃燃?”电话那边一阵慌乱,文燃母亲下手推醒还在熟睡的丈夫,提高音量问,“出了什么事?”
    文燃仰着头开大窗户,冷风呼呼地吹进来,“没什么大事,就是抑制剂不能用了,我……想切除腺体。”
    “你知道omega切除腺体的风险本来就很大,而你,”那边被推行的文燃父亲只听了一半,从妻子手里夺过电话,语气严肃,“几乎是不可能的吗?”
    “总会有医学奇迹的吧。”寒冷的风夹杂着雪珠,刮在脸上疼得像刀子剐蹭,文燃缓缓神,继续说,“我只希望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燃燃,在国内过的不快乐的话,就来爸爸妈妈这边吧。”文太太叹了口气,语气里是浓浓的心疼,“妈妈不该同意你自己留在国内的。”
    邢啸禹拉开门,朝着包间里喝得意识不清的合作方点点头,楼道里冷风冲开了他模糊的意识,胀痛的大脑恢复了些许清明,alpha掏了根烟叼在嘴里,边往楼道口走边掏打火机。
    才走了两步,双腿像是灌了铅,不敢动了。
    走廊里仿水晶吊顶灯灯光昏暗模糊,各色菜品香气混杂,显得乌烟瘴气的,模糊间远处窗口竟然站着他梦里的人。
    明明只是十几天未见,却感觉像过了很久。
    邢啸禹往后退了两步,静静地靠在墙上,眼睛扫过文燃身上每一寸,才知道胆怯由心而生,仿佛通了电流似的传递至四肢,大脑,神经末梢。
    他在逃避,逃避母亲的坚持,也逃避心爱之人。
    他为那天没能在韩舟淳的婚礼上守护文燃而羞愤耻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也为文燃的决绝感到心寒。
    邢啸禹无法违背数年来悉心照料自己的父母的愿,却也放不下心里那个影影绰绰的人。
    他发现自己不能再心安理得的安慰自己,他知道这是他必然要做出的选择,只是他还没准备好。
    但是邢啸禹很想他,想得快要发疯了。
    他贪婪地看着文燃,高挑的omega站在走廊尽头,低头乖顺地讲电话,时不时点头微笑,举手投足充斥着依赖。
    邢啸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中间一个包间里一群男人突然勾肩搭背地闹腾出来,将他和走廊尽头的omega远远的隔开。
    人群中最后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出来,回头看到邢啸禹,停在了原地。
    一个是那个文燃的兄弟康嚣,另一个脸生的alpha则拎着文燃的羽绒服和背包,从口袋里掏出个长方形物体,塞到康嚣手里,推了他一把。
    “我听说你们分手了?”康嚣捉住那alpha抱着亲了一口,晃荡着膀子朝邢啸禹过来,酒气随着他的动作扩散至空气中,他将那长方形物体递到邢啸禹面前,“这东西是7年前我的,现在我把它送你了。”
    邢啸禹盯着那熟悉的旧手机愣了愣,伸手接下来,双手合十,沿着边缘摸索了一圈。
    那个小小的“火”字,灼烧着他的掌心,引得他心脏狂跳。
    “那人我年少的时候喜欢过,听那些文绉绉的好学生说他像捉不到的风。”康嚣收回的双手闲散地插在裤子口袋里,深深的看了一眼朝着文燃去的秋凝尘,“现在,我有我自己的宝贝了,这凄凉孤单的风,就靠你了。”
    “先说好,要是敢对不起他,你就等着吧。”
    说着,康嚣不轻不重地捶了邢啸禹肩膀一拳,大摇大摆地走过走廊,拉住给文燃披上羽绒服的秋凝尘,带着二人一道下楼。
    邢啸禹握着那个花屏旧手机,远处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文燃正和他身边那个alpha说着什么,眼睛里流露出彩色的光。
    他总是人群中的闪光点,哪怕是被一群比他高大的男人簇拥着,也挡不住耀眼的光芒。
    深夜,邢啸禹叫了个代驾,回到他自己那栋还未装修好的空房子,坐在门口玄关处翻着那个旧手机,密码被康嚣取消了,里面只剩下几张冠军球队的合照,一份简单的高考成绩单。
    邢啸禹自己本就是生在云中的幸福孩子,看到文燃的成绩,才知道什么叫做被神眷顾的天之骄子。
    他大概是云层中最上面的一朵。
    这个分数,是他们那年的市状元,傲人的理科第一名。
    这样的人,懒散又随意,却对什么东西都过目不忘,最高学府毕业后没接受任何公司的offer,闲在家中,寻找自己的快乐。
    文燃不想做精英,只想做自己。
    他不想结婚,是怕生活的一地鸡毛阻碍他不断接收新东西的脚步,怕失去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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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嚣哥的受安排上了,尘哥,双a,大纲搞完,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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