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厉锦薇微笑。
米深看的真切,她只是面上在笑,但眼睛里绝对没有半点笑意。
虽然八年没见,但是一个人的秉性不会改变。厉锦薇较之八年前,成熟了很多,外貌也有变化,只是唯一不变的是,她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对米深的排斥。
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这是没办法掩饰的。
可她依旧装作很友好,朝米深伸出手去,“别来无恙,米深。”
与其说这是在打招呼,不如说这是宣战的号角。
米深也微笑,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去,“欢迎回来。”
装客气,谁不会啊?
两只手轻轻的握在一起,厉锦薇的眸子里明显闪过厌恶,但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平静。
——
米深出了洗手间,厉锦薇跟在她身后走出来。
厉封昶就站在人群之外,进了宴客厅就能看见,米深正要过去,目光一偏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
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穿着名贵的定制西装,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在跟厉封昶说话。
那人的眉宇之间,跟厉锦薇有几分相似,再看他面上的笑容,也跟厉锦薇一样,虽然表面上看着是在微笑,但眼底却闪着锋芒。
米深没见过厉封御,但却几乎一眼就认定,此刻跟四叔相对而站的男人,就是厉封御。
“爸。”厉锦薇从米深身边走过,清脆如黄鹂般的嗓音甜甜的叫了一声,站在中年男人身边的同时,又甜甜的叫了一声,“四叔。”
果然!
那个人就是厉封御,四叔的堂哥!
厉封御排行老大,厉封昶排行老四,中间虽然只间隔了两个人,年龄跨度却不是一般的大。
四叔才二十七,厉封昶却已经四五十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见厉锦薇和厉封御站在一起,看着四叔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米深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怕四叔受欺负似的,她也跟着走了过来,悄然站在了厉封昶的身边。
“回来了?”厉封昶微微侧首垂眸,嗓音低柔,垂下的手也很自然的裹住了她的小手。
这样的小动作落在厉锦薇的眼睛里,她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笑着跟厉封御介绍:“爸,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米深。”
米深轻轻挑眉,她提过的?
被冤家对头提起,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好话。
果然,听见厉锦薇的介绍,厉封御不友好的视线朝米深投了过来,眼里仅剩的那点笑意也都不见了。质问般的:“你就是米深?”
厉封御的视线冷漠,夹杂着各种鄙夷,看的人心里很不舒服。
可米深却坦荡的与之对视,笑颜如花,“我就是。”
“没规矩,跟长辈说话,怎么能不带尊称?”厉封御的眉头越发拧起来,“好歹厉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该叫我一声叔叔。”
米深眯眼,微微弯下腰去,恭敬有加的叫了一声,“大叔。”
按照辈分来说,这一声大叔叫的没毛病,因为厉封御在同辈中本来就排行老大。
可是就是这么叫出来,听着不是很悦耳。
大叔大叔,总觉得怪怪的。却又挑不出刺来。
厉封御皱了皱眉没再搭理米深,而是跟厉封昶道:“我听说三叔之前回来过,怎么又回榕城去了?”
他口中的三叔,指的是厉封昶的父亲厉胜。
米深知道,厉胜是被四叔遣送回去的,后来应该还派了人在那边监视着,不让回暖城。
她估摸着,厉封御和厉锦薇也知道,不然不会平白无故的聊这么一茬儿。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便听厉封御接着道:“老爷子去世以后,厉家不能没人掌管。如今长辈之中,只剩下三叔一个,依我看还是把他接回来吧。毕竟,厉家才是他的家。”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厉封昶,此刻微微笑了。
“他在榕城有女人,这么多年早已乐不思蜀,就是去请他,也未必会回来。”
这话意思很明显了,不会松口让厉胜回来。
厉封御大手一挥,“没事,我已经叫人去接他回来了,估计明天一早就能到。这么多年没见,我对三叔也很是想念啊。”
这是有备而来啊。
先斩后奏,明显故意的。
——
宴会结束时,外面下起了小雨。
夜风阵阵袭来,凉意四起。
米深被风吹的掩鼻打了个喷嚏,下一秒肩上便落下一件宽大的外衣。
厉封昶站在她身侧,双手隔着黑色的外套握着她的肩,怕她冷,又把她往怀里带了些,“冷么?”
米深摇头,“不冷。”
厉封御和厉锦薇一道出来,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哼!”厉封御挑高了眉冷哼一声,看着厉封昶将米深护在怀中,脸上是十万个鄙夷。
厉锦薇倒是没什么反应,淡淡垂眸,似乎掸去从屋檐飘落而下的雨水。
米深先钻进车内,厉封昶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了车,汽车缓缓驶离。
红色的尾灯消失在视野中,厉封御不屑道:“我以为那个米深是什么不得了的大美人,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老四竟喜欢这种嫩豆芽,呵~~将来难再有什么大作为了。”
厉锦薇与他观点不同,“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小瞧她。若不是她,珊珊和二婶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我听说,叶家这次倒霉,也是四叔暗中操作,也是为了米深。”
厉封御嗤之以鼻,“不过是些狐媚子手段罢了。三叔嘱托我的事情,我一定要办好,不能让厉家的江山,落在旁人手里。”
厉锦薇已经拉开车门,“先回酒店吧。”
——
雨势渐大,偶伴有雷声。
城北郊区监狱。
一辆军绿色的汽车飞驰而过,积水飞溅而起。
厚重的铁门打开,军绿色的汽车驶进大门。
探监室,一张厚厚的玻璃窗,将世界分为两半,外面是自由,里面是牢笼。
内里的铁门打开,穿着蓝白相间囚服的男人戴着手铐,踩着重重的脚镣出现在门口。
那人神色沧桑,两鬓已然斑白,低垂着头,十足的沮丧。身形微微佝偻,两只手攥的紧紧的,似乎不甘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