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刻看着这样的玄业，玄泷脸上的笑容便是再也维持不下去。
    他的心里开始发痛。
    玄泷没有想到，玄业在他的面前，会变得这般的小心翼翼，会这般的敏感。
    一直以来，玄泷都是知道玄业是一个聪慧的孩子，更是从来都不敢给他灌输什么一定要办好某件事的想法。
    反而，玄泷还一直在告诉玄业，他只需要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好，自己开心就好。
    谁知，尽管这样，玄业还是会钻了牛角尖。
    显然，他还是因为外界的那些流言而放在了心上。
    传言，太子殿下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更是传说中的神童，是黎国未来的希望。
    这些事情，尽管玄泷告诉玄业，不必放在心上。
    但是，玄业还是认了真。
    归根究底，还是玄业太过在乎他在玄泷心目中的地位，他太过在乎玄泷，所以才会这般在乎自己在玄泷心目中的看法。
    他只是一个孩子，再聪慧也是不能明白其中的细节。
    想到这里，玄泷叹息了一声。
    很快，他就是感受到自己怀中的那个小身影变得僵硬了起来。
    显然，玄业是以为，玄泷这一声叹息是在觉得他先前做的不好，心里还是紧张起来。
    当下，玄泷抬手又是轻轻抚了抚玄业的后背，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业儿，你很好，你一直都是父皇的骄傲，你一直都做的很好，父皇以你为荣。”
    说完后，玄泷便是在玄业那露在外面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感觉到这小身子又是微微一僵后，玄泷无声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大概是几息之间之后，玄业这才从玄泷的怀中探出头来，看了看玄泷的面容，强忍着自己上扬的嘴角，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真的吗？父皇你真的以儿臣为荣吗？真的感到骄傲吗？”
    尽管玄业克制的很好，但是他那明显变得亮晶晶的眼睛，再一次出卖了他的情绪。
    抬手又是在玄业的头顶上揉了揉，“当然是真的。”
    随着玄泷的话音落地，回应他的就是一阵欢呼声，以及在他脸颊上传来一阵湿濡柔软的触感。
    “太好了！父皇你真好！”
    此时的玄业，才真正的表现的像是一个孩子一般，把所有的情绪都是写在了脸上。
    晚上，玄泷留在了玄业这里。
    玄业像是一个蚕宝宝一般裹着被子窝在玄泷的臂膀间，抬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突然问道，“父皇，母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可能是今晚的气氛太好，有可能是今晚的玄业太过开心。
    他向着玄泷问起了自己从来都没有问出口过的问题。
    这个问题压制在玄业心里很久了，今天，他终于问了出来。
    问完后，玄业又是有些后悔，隐隐却又是开始紧张，小手紧紧握住，等待着玄泷的回答，眼睛却是不敢看向玄泷，只是低垂着眼睛。
    那仿佛羽毛一般的睫毛，却是忽闪个不停。
    听到玄业的问话后，玄泷呆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窝在自己怀中的玄业，显然是没有想到，玄业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当下，玄泷便是陷入了沉思当中。
    玄业的母后……
    想到那个善良在他背后默默付出的女子，玄泷又是想到了自己对她的亏欠。
    当下，心里就是一痛。
    只是，当着玄业的面，他自是不好表现出太多的不好的情绪来。
    对上玄业好奇的双眼，玄泷又是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的母后，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她很温柔，很懂事，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女子，她的眼睛很美。”
    说到最后，玄泷的脑中就是浮现了凌无霜的眼睛。
    她依旧是那样温柔而信任地看着他，仿佛无论他做什么事情，她都是会在背后默默支持，从来都不会说一句怨言，更是不愿对着他说出任何反对的话。
    在听到自己的母后是这样一个好的人后，玄业的心里突然间放松了下来。
    他自己心里也经常幻想着自己的母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有时候，他却又是害怕自己的母后是一个不好的人，所以才会早早地去世。
    现在，从玄泷这里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话，玄业很是开心。
    但是，这并不能弥补他想要一个娘亲的心。
    突然，玄业抱住了玄泷的手臂，眼睛里带着试探的看着他，“父皇，我想要母后，就让太傅做我的母后好不好？”
    尽管在这皇宫里，没有人敢在玄业的面前提起关于继后的事情，但是，这并不妨碍玄业想要一个母亲的心。
    或许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还不懂这些神情。
    可是随着他读的书越来越多，从书里了解到的世界越来越大，知道了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娘亲，他开始想到了自己的母后。
    玄业渴望有自己的母后。
    而后，他的脑海中便是浮现了两个身影。
    一个穆瑾欢，一个李纯元。
    可是，李纯元是他的姨母，而且她已经嫁给了太保，所以，这根本就不能当他的母后。
    这样看来，也就只有太傅一个人了。
    最主要的是，太傅还没有嫁人，也就是说可以做他的母后。
    对于这件事，玄业也曾经偷偷问过宫人。
    他知道了依着穆瑾欢的身份，做他的母后足以。
    所以，从那时起，他的心里就是一直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今天，他终于对着玄泷说出了口。
    看着玄业稚嫩的脸庞，听到他话里面的内容后，玄泷就又是窒了窒。
    抱着玄业的手紧了紧，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想要穆瑾欢来做玄业的母后，只是，终究还是不能如愿。
    但是，这样的话，他却又是不能说给玄业听。
    “业儿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太傅做你的母后？”
    玄泷并没有急着拒绝或者是答应，而是转过来询问玄业，是什么使得他会这般想。
    这样想着，玄泷的心里就是一惊，隐隐闪过一抹冷意。
    是了，依着玄业自己的阅历，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要穆瑾欢做他的母后，更不要说，他从来都没有朝着自己询问过他的母后。
    这其中，定然是有人在背后里说过这样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想到这里，玄泷就是开始思索着玄业身边伺候的人，开始想着，其中到底是不是有着什么纰漏，让那先皇后余党给有机可趁了。
    不过，终究时间过去了三年之久，那人既然按捺了这么长时间才动手，想必定然不是简单就能找出来。
    所以，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这样想着，玄泷又是低头看了看玄业，没有等到玄业回答问题，接着就又是说道，“业儿，日后你身边若是有谁说出关于你母后的事情，你就把这人带到父皇这里好不好？”
    听到玄泷的话后，玄业有片刻的怀疑。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那人带到他父皇的身边，难道……
    “父皇，难道你也想听关于母后的事情吗？所以才让儿臣带到你身边来。”
    说完后，玄业就是露出了一个自认为他猜对了的神情。
    是了，定然是他的父皇想念母后了，所以才会这样做。
    玄泷笑了笑，没有说话，没有否认玄业的话，更是没有肯定。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对于孩子，他不想要说谎，可是，他却又是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玄业，所以他只好出此下策。
    “那好吧，以后儿臣若是再遇到有人说关于母后的话，就把那人带到父皇的这里来。”
    玄业答应了玄泷。
    果然如此。
    玄泷在听到玄业的话后，眼底暗了暗。
    再，也就是说，先前果真是有人在玄业的面前说过关于他母后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何居心？
    “嗯，乖，时候不早了，业儿赶紧休息吧。”
    说着，玄泷就是开始把手放在玄业的肩头，开始轻缓而有规律地拍着，一如玄业还尚在襁褓时候的动作。
    尽管玄业面上对此表示很是无语，但是，他的心里却是极其受用，显然很是享受玄泷这样的关怀他。
    很快，玄业就是在玄泷的安抚下闭上了眼睛，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而平缓了起来。
    直到确定玄业真正睡熟了以后，玄泷才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眼底一片暗沉。
    看来，这平静了没多久的皇宫，又是要开始躁动了。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在幕后动作？
    不过，若是胆敢犯在他业儿的身上，他定然不会让这人好过！
    玄泷放在一边的手指开始紧紧握了起来，眼中更是充满了一片坚定之色。
    接下来，玄泷又是在心里思索了半响的对策，直到感觉到自己眼睛开始酸涩后，这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次日，在玄业还没有醒来的时候，玄泷就是起床了。
    一旁的贴身大太监刚准备进来掌灯，就是被玄泷给制止。
    他转头看了看依旧睡得香的玄业，冲着大太监挥了挥手，自己蹑手蹑脚地从床上走了下来，去外面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