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叫不叫,你怎么说我怎么叫!我们司马公子!苏凤大少爷!”李九笑眯眯的改口,十分顺从,顺从得苏凤憋了一肚子气不知道怎么出口。
“你幼时也不是这个样子,至多几分伶俐罢,怎的长着长着就成了这模样。”苏凤其实比李九要大上些年岁的,此刻看着这小家伙谄媚的一张脸一副狡黠的小狐狸模样,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其实李天沐……还是相信他的,才会将这傻乎乎的呆子这般托付给他,即便查出了司马家的参与,即便关乎当年的血案,司马苏凤轻轻的扯了下李九的脸,心中忽然有些暖意,这自小的弟兄,其实还是信任他的。
“跟着你们学坏了呀!”李九若无其事,伸手拍开苏凤的手,依旧笑嘻嘻。
“谁能教了你去。”苏凤白了她一眼,“走罢,不说饿了?”也就李天沐如此的一句交代,他才忽然发觉,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小屁孩在这儿置气。
“我还能忍一忍,去大哥说的那个客栈吧,左右也不过半日的时辰,”李九其实有些着急,她想要早一些将事情办完,即便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办什么事情。可心中却似有一股力气在催促着她,这些事情早一日完结,大哥便早一日可轻松下来,而她……便可早日见到大哥。
“饿死你!我总归是吃过东西了,”苏凤没意见,懒洋洋的爬上了马车。
“马深的尸首找到了吗?”李九啃着干粮,歪七扭八的靠在马车中,扫了一眼窗外的黑衣卫,轻轻将窗帘带下。
“有血衣,没有看到尸首,”司马苏凤摇摇头,“这些黑衣卫是杀手,不知道他们和马深什么关系,我便没有张罗着找,再说了……”苏凤瞥了一眼李九,“老子一晚上都找你这个没良心的货去了,哪里还有心思管这其他的。”
“我也就问问,又没怪你什么,”李九笑笑,“这些人里有你认识的吗?”
这是想问他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人吧,司马苏凤冷哼,“现在还都遮着脸呢,该是老头子私下养的暗卫杀手,这些年我都没回过金陵城,他的人我大都不认识。”说着轻叹一声躺平在绒毯之上,“只是他们倒是都认得我,我才不至于死在乱刀之下。”
“你说什么了,怎么就这般老四的听你的话了?”李九觉得好笑,“暗卫杀手不都就一个主子么?不杀你正常,还帮着找人,你还真厉害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九嘿嘿直笑。
“狐假虎威你没干过啊!”司马苏凤耸耸肩,对于李九的配合十分受用。
“那你觉得,你家老爷子现在……”李九一时有些犹豫,毕竟这是司马苏凤的父亲。
“昨日该是已经去传消息了,他们原本的任务是杀了李天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件事情还被我撞破了,他们应当都是相当意外的,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回去禀报,”
司马苏凤轻轻皱眉,一只手有些烦躁的按在太阳穴上,“而今日寻到你们之后,我猜也有人出发回去报信了。”毕竟真正的主子是老爷子,并非是他。想必老头子也会十分讶异,转眼未见的大儿子怎么又跑到这深山南镇来了。
“大哥他这般急着回去,便是抢时间……”李九咬了咬牙。
“嗯,比谁的消息快。”司马苏凤侧头瞧了一眼李九,“李天沐的脑子比你可是好使的多了。”
“大哥他有伤在身,也不知道一路会不会有危险。”提起李天沐,李九的一张脸便苦巴巴的皱成一团。
“出了你我这么个变故,他们不会再对李天沐如何的,即便再要怎么着也要先回去请示了才有下招。”司马苏凤白了李九一眼,“你那大哥精得跟头狼似的,还真用不着你来担心。”
“谁让你爹那么狠。”李九撇嘴。
“……”司马苏凤一时哑然,唇边登时挂起淡淡的苦涩。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别的意思。”李九没有听到司马苏凤的回话,一时间才发觉自己的失言,急忙抬头解释,削瘦的脸上满是懊恼之色,她当真是口快糊涂了。
“李九,你当我一直跟着你是做什么?”司马苏凤轻轻别过脸,淡淡的看着李九,并未太过在意小儿的冒犯。
“我好看。”李九弯了弯眉眼,梨涡浅笑,说着玩笑话,那星子般的眼中却是满满的认真,她在等着苏凤的回答。
“我也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我更想知道……我父亲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权利可以将人改变至什么模样,幼时眼中的大英雄,究竟是为何变成当今模样,他又何尝不想得知。
“苏凤……”李九有些默然,他曾经和李天沐说过,苏凤他,也是当年事故的受害者。说的时候不过是宽慰,此刻看到这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如此模样,她才真正的有些理解这极其不愿意回府的司马大少爷。
“哦对了……”苏凤忽然扬眉,望着一脸纠结的李九,收起了适才那一瞬的低落于认真,待瞧见李九抬头有些迷糊的看着他,方才轻轻一笑,“我跟着你是因为你们几兄弟里面你最丑最黑,衬托我的姿容玉郎。”
……
马车里是笑语轻言,不时闷锤哄闹,不时静若无人。守在马车外的黑衣人面面相觑,听着里头的动静,这两人话虽多,却是胡诌多过正事,耳朵快要回不过神,也没有听到什么太有用的线索。车中两个人,皆是金陵城中数一数二的贵人,一时让人畏惧,一时却令人捉摸不透。
“别看得太紧,反倒是被发现了。”身侧的黑衣卫轻轻摇头。
“瞧着一个似一个的纨绔更甚,”贴近车壁的黑衣卫有些轻蔑的笑了笑,“若是那梁王在,或许我们还要忌讳一下。”言下之意,就眼下这两个公子哥儿,或许真不用多么的在意。
“小心些总是好的,毕竟也得罪不起。”另一个黑衣卫倒是认同搭档的说法,只是个性确是要谨慎得多。
过山穿镇,日落夕阳,星子漫天闪。李九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摇摇摆摆的斜坐在窗台之上,不时嚎上几声不成调的小曲儿,摧残着挂在枝头的残叶和住了满院的黑衣卫。
大哥倒还真是没骗她,这小客栈的食物,皆是精致爽口,十分符合她的胃口。
“窗户先关上。”身后的声音压得十分低,李九有些惊讶的回过头,不禁啧啧称奇的笑着摇头。
“你怎么进来的?还真是一点儿声音都未曾听到。”李九利索的跳下窗台,轻轻的将窗户锁上。
“李天沐选的客栈,”司马苏凤朝床内侧指了指,“他都算计好了的,一个房名[靠水],一个房名[一侧],还真当怎么突然的那般啰嗦,连个住所都要强调一遍。”
“直接通往你房中的?”李九从床板下的窟窿朝下探了探头,轻轻的将帐子拉上。
“找了小半个时辰,我那侧的在柜子底部。”司马苏凤点点头,“你当谁都似你这般悠闲,靠着窗口干嚎,要不是给的银子多包了这客栈,真要住了来往的客商,估计我还没找到这地道你就被人打死了。”
“这不给你打掩护嘛……”李九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她一向知道自己五音不全的,倒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你自己分的工,我还没说嗓子都干了呢。”
“不胡扯了,”司马苏凤伤口还疼着,胡乱揉了团被子便斜斜靠下,“你说李天沐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让我们寻个机会摆脱这帮黑衣卫呗。”李九自顾饮着茶水,“总不能都带西北去。”
“李九,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司马苏凤眼中忽然满是认真。
“我们究竟去不去西北是吧。”李九放下杯盏,不远不近的看着苏凤。
“你倒不是真傻,”苏凤轻笑,“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四方的战事,此般时刻,反倒是舞河城最是安宁。”
“乞颜乌玛朵还在我大安,他们的大皇子也还没寻到,本该最是剑拔弩张的舞河同百鸟,此刻反倒安静了下来。”李九点头赞同。
“是李天沐说的,你们两个下落不明的话,这边境不至于有大的战事?”苏凤招招手,示意李九走近说话。
“嗯,我想了一路,觉得这几件事情连起来,最大的可能便是这样,”李九在床沿边坐下,轻轻眨了眨眼。
“你说。”司马苏凤难得的安静着没有插嘴。
“有人手中有我和大哥的把柄,或者是有办法可以牵掣我们,一方面逼迫监国的大哥下令分军权,另一方面逼迫执掌东宫印的我让位。”李九皱着眉头,声音却十分的平静。“而要逼迫大哥比较难,对付梁王他们或许没有那般大的把握,于是在发觉大哥寻到线索的同时,便想杀人灭口。”
“那你有没有把柄啊。”苏凤不禁有些着急。
“谁能没有弱点不成,”李九一巴掌想拍在苏凤身上,想了想这人还受着伤,方才翻着白眼收回了手。人活一世谁都不是自己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