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老大抬头叫道。
    “我没有疯，我很清醒，我也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抬手将落叶碎屑尽数挥走，眼前的杨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与周围绿意格格不入。异常举动引起警察注意，却没有一个人敢走过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救净空吗？”我低头问道。
    “你的做事风格早已异于常人，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老大说话之际，扭头看向净空所在的方向，眼中充满失落，“我只知道净空是我们的朋友，你不该丢下他，你很冷血，就那样看着他死，见死不救。”
    “佛家讲究因果，净空救那名小伙是因，替那名小伙死去就是果，净空在做之前就知道了结果，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我去救！”我本来还想再多作解释，却没有再继续诉说，说了再多，老大也不会明白。
    佛教提倡众生平等，这句话本身就是错误的，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众生，但众生在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分出了高低贵贱，草木昆蚁岂能与人类相等。人的资质悟性更有高下之分，一生中都在想明白的一件事情，有时候却可以在一瞬间忽然明白过来，佛教讲究顿悟，有时候往往很简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大想了一会叫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一个蠢蛋哪里会懂得这种道理？”我撇嘴笑道。
    “我知道我很懦弱，胆小，你肯定以为我不敢下去救他，我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你刚才所说的因果，有些事情是需要做了之后才会知道结果。”老大转身准备下坡，走到台阶前，低头张口，浑身颤抖，不一会儿，一颗洁白内丹从口中吐出。
    老大下了台阶，径直来到岸边，奋力前冲，落入泥中。我拾阶而下，静静的看着老大在距离岸边两尺的位置奋力挣扎，失去了内丹的老大和寻常狐狸没什么两样，甚至还相对笨拙。老大极力在向前爬行，却几乎像是在原地踏步，我心中一动，挥手延出灵气将老大拽了上来，“他不需要你救！”
    老大上岸之后发出一声哀嚎，老大已经失去内丹，按道理说我应该不会明白老大是什么意思，奇怪的是我却懂了，老大刚才说的是，“你滚开，我不需要你救！”
    我随即明白过来，我之所以能明白老大的意思，是因为我此时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被我扔上岸的老大又一次奋不顾身的跳入泥潭，看到老大如此义无反顾，我这次没有再选择救他，而是反手挥出一记刀气射向那颗被我剥离落叶的杨树，杨树倾倒砸入泥中，老大如果想上岸随时都可以通过攀抓身侧的树枝脱离泥潭，只是树枝近在咫尺，老大依旧没有选择那样做。
    我再次延出灵气，将老大留在岸上的内丹凌空抓在手中，向前而行，踏在淤泥上如履平地，之所以没有下沉是因为此时的心境已经变化，虽然修为没有增加，不过影响不大。之所以感觉到会下沉是因为脚下是淤泥，就相当于风吹幡动，潜意识就认为风吹幡就会动，脚下是淤泥踩在上面就会下沉，都是因为内心的变化。
    我走在泥上，对还在挣扎的老大说道：“净空虽然失去生命，却也包括因果关系，因和果也在相互循环。有失有得，顿悟成佛，净空本来就要成佛了，却被你给蠢到了！”
    我走到净空沉入泥中的位置蹲下，扭头看着老大，等待着老大慢慢爬过来。老大听得懂我刚才说的话，这下不干了，翻滚两下咬住树枝，沿着树枝跑了过来，我将手中内丹抛向老大，老大笨拙的直身去咬，却没有狗那么灵活，落入泥潭却没有下沉，吞下内丹，摇晃着尾巴欢快跑来，跑到近前不住地开始抖身上的泥水。
    我这一次没有躲闪，也没有选择将老大扔向一旁，眼前出现一幕，凡是抖向我的泥渍在距离我周身一尺都会忽然消失，老大本来还想过来蹭两下，如此奇怪的一幕令老大心生惊恐，摇着尾巴跑向一旁，“你怎么还不救他？”
    “他本来是有可能成佛的，因为他决定放下一切，但是因为你这只蠢蛋的关系，他现在估计只能修到罗汉果位。”我手按水面，净空慢慢浮出水面，依旧是刚才落水时双手合十的模样，身上并没有一丝泥泞沾染，这一点不是我刻意为之，是因为净空此时的心境也起了变化。
    “明白”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思考之后明白，就像我刚才一样，另外一种是明白之后思考。一种是通过过程找到结果，另外一种是先有了结果，再根据结果去寻找过程。净空此时之所以还没有醒来，是因为他正在思考，这也是一种维持心境的过程，明白了之后也要明白为什么会明白。
    等待净空醒过来的时候老大也没有闲着，他对于脚下的一切感到新奇，好奇的对着脚下地面一阵猛刨，我心念一动，老大瞬间失控落水，“哎呀！”
    老大落水之后开始极力挣扎，“快拉我上来！”不用老大多说，在老大的疑惑下，老大慢慢上升，脚下再一次变回实地，这一次老大不敢胡来了，跑来问道：“为什么他身上这么干净？我也要！”
    “这可不是我所能够决定的。”我笑着说道。
    “那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老大再次问道。
    “这得看他什么时候能够想明白。”我刚一说完，净空就睁开双眼，此时的净空神色已经不再带有傻气，一脸淡然，片刻之后平静的宣了一声佛号，“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此次多谢施主。”
    “跟我关系不大，恭喜大师放下心中执念，顿悟成佛。”我朝净空拱手笑道。
    “成佛，哈哈，还是不要消遣老衲啦。”净空心情大好，摆摆手道。说话之际，看到一旁倒着的光秃杨树，疑惑开口，“这是怎么回事？一片叶子都没有了。”
    “还不是他干的好事？话说我刚才为了救你，你看我现在都变成啥模样了？身上的泥巴都干了！”老大吐着舌头跑过来邀功道。
    我心中一动，正准备帮助老大清理身上的泥块，头顶上方隐约传来一阵天雷滚滚，我瞬间明白过来，此时心境的变化已经使得天劫提前到来。上一次的天劫九死一生，这一次的天劫完全相当于开卷考试，心念一动收回外露的灵气，头顶上方的雷声慢慢消失。
    净空抬手覆在老大毛发上，所过之处皮毛瞬间变得干净，空气中开始渐渐地有着一股水汽弥漫，脚下的水流开始增多。远处的村民显然还没有发现这个现象，依旧在淡定的捉鱼，“我们该走了。”我提醒道。
    “村民有危险，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净空起身看向上游，冷静开口。
    “这里有将近三百村民，你如何去救？就算你去救，你救得完吗？”我站起身，随意的扫视一眼，提醒说道。
    “不是还有你的吗？你与老衲联手，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净空说完掠向空中，向着最近的村民飞去。净空先前所使用的功夫类似于外家功夫，也可称之为轻功或者飞檐走壁。佛教关于佛法存在神通一说，净空现在所展示的可以称之为佛教神通神足通，佛教有六大神通对于每种神通分的不是很细致，同样是神足通，有的人可以瞬息千里，有的人只能一跃三丈。
    我和老大跟在净空身后，对于忽然出现在半空中的两人一兽，村民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之后就开始继续忙活着眼前的事。净空上前诉说，苦口婆心，但是村民根本就不为所动，甚至还嫌弃净空多管闲事。有位强壮的村民气得不行，竟然要和净空动手，“有本事解下你身上的威亚，我们单挑，我告诉你，老子曾经也是少林寺的。”中年男子吼道。
    净空叹气下坠，落入泥潭，中年男子二话不说，走上前去挥臂出拳，净空一时无察，后仰倒地，净空瘫坐在泥中恢复过来，脸上一片迷茫，不知所措，“怎么样，心灰意冷了吧，你们佛家有句话叫做佛渡有缘人，有些人与佛无缘，你偏要去渡。有失有得，有取有舍，有些事情我们不应该强加干涉。”我平静的对净空说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要不然你去试试？”净空扭头看着我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可以？”我笑着问道，随即补充道：“就算是我也只能救下一小部分人，就算我救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激我的，你相信吗？”
    “我相信，别说了，快去吧。”净空有些无奈的催促道。
    “你刚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反过来讲上天也有好死之德，众生平等也只有在生死之间才会有所体现。你刚刚用的是善念，结果显而易见，你失败了。现在我就用和你相反的方法，我用恶念去驱逐他们。”
    我说完之后，掠到那名中年男子身前落定，不由分说，上前抢过男子身前鱼篓，将篓中的鱼全部洒向四周，顺便将鱼篓都扔掉了。
    中年男子脸上先是愕然，很快的变成愤怒，紧握双拳猛冲过来。心怀善念可以用来做坏事，心怀恶意也可以用来做好事，善恶之间也存在着相互转化。不等中年男子近身，我随手将中年男子挥向一旁，中年男子被我凌空抛飞，骂骂咧咧的砸向十丈远处。
    净空刚才的所作所为心怀善念，虽然做的是好事，但是结果却是坏事。我再次挥手，将周围三丈距离的村民尽数挥飞，我刚才对第一个中年男子下手时，心中想的是恶念，做的却是好事，因为我救了他们。而此时我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改变，我感觉我此时心怀善念，做的却是坏事，因为我将他们扔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