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雪应声离去,苏子诩又感觉到一阵轻微的腹痛,半捂着肚子往床上走去。
天已经亮了,一缕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屋里,苏子诩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琉璃站在面前,道:“主子,您醒了。”
她坐起身来,看见琉璃,愣了半响,开口问道:“皇上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坤宁宫看望皇后娘娘。”苏子诩闻言点了点头。
一番沐浴更衣过后,苏子诩并未开口询问琉璃在叶府之事,像往常一般吩咐她去未亡宫禀告言帝一声。不过小半柱香的功夫,琉璃就带着言帝来了。
苏子诩正欲行礼,言帝伸手制止,声音低沉沙哑:“诩诩不必多礼。”
苏子诩抬头望了他一眼,一月不见,言帝沧桑不少,仔细一看面色还有些惨白,脸上胡渣遍布。几经奔波,加之末香镇一事,他确实变化不少。
苏子诩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暗中隐下所有思绪,上前挽住他的手,淡笑道:“皇上这些日子一定累了吧。”
心爱之人熟悉的体香若有若无地传到鼻中,他低头凝视着她,多日不见,她的脸消瘦许多,想起常太医告知自己的事情,他不由得一阵心疼,伸手轻轻抚摸着。
“诩诩,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后宫之事,福仁已尽数告诉他,即使无人告知,十几天前,他也猜到了。
若不是常太医及时赶到末香镇,帮他疗伤,让他连夜赶回京城,只怕如今宫中已是面目全非。
幸好,她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
苏子诩摇摇头,关心道:“皇上,臣妾不委屈。皇后娘娘说,您回京的路上受伤了,伤都好了吗?”
“朕中了毒箭,身子还未完全恢复,不过已好了七八分,暂时是无大碍的。”说话间,言帝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放到她的肚子上。
苏子诩骤然会意,低头浅笑一声,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身上,道:“皇上,常太医还没告诉您吧,臣妾又有身孕了。”
言帝闻言,多日劳累一扫而光,笑容温和:“常太医已经告诉朕了,诩诩,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为朕留下这个孩子,即使他和常人不同,你依然执意要把他留下。
想起常太医那日一脸肃色地告诉自己那番话,言帝仍然心有余悸。原本抱着失望的心态回来,没想到面前的小女子还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苏子诩摸了摸肚子,面露颓然:“这个孩子,在臣妾的肚子里闹腾得厉害。”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会话,屋里的宫女全都退了出去。言帝向她诉说着一路上看见的趣事,对自己受伤和后宫之事只字不提,苏子诩心照不宣,时不时地应上一两句话。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言帝起身准备回宫。
言帝郑重地对她说:“诩诩,前朝和后宫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朕去处理,近段时日,朕恐怕是不能再来看你了。孩子太闹腾,对你身子不利,你就在宫里好好养胎吧。”
苏子诩岂不知其意,她被以下毒谋害柳皇后的罪名囚禁在未亡宫里。言帝忙得焦头烂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明真相为她洗脱罪名。只怕自己一时半会是无法再在后宫走动了。
兴许,他并没有解禁她的心思。
她乖巧地淡笑道:“臣妾会的。”
看着她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言帝心疼不已,想再说些什么,唇角动了动,选择缄默不言。
看着言帝出了宫去,苏子诩眸色深沉。言帝方才在自己面前虽刻意掩饰,但她看得出来他受伤不轻。断断续续地咳嗽,而且还有意无意地捂着胸口。若她没猜错,言帝应该是被毒箭一箭穿胸了。而他却在这个时刻连夜赶回京城,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还是因为别的事情。
苏子诩不敢想,也不愿意去臆测。
沉思间,琉璃走到她身边,耳语了几句,她面色凝重,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门外,转头吩咐着。
……
言帝平安归来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前一天刚传到百姓耳中的皇上途中遇到刺客,死于非命的消息不攻自破。前朝和后宫自是一片沸腾,那些大臣早早地赶到了龙乾宫,等着言帝上朝。
那些大臣或是窃窃私语,或是着急地举目四望,元丞相一直低着头,往日最喜欢发言的他此时沉默寡言,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不安地搓手。
有人欢喜有人愁。
言帝如期而至,那些大臣先是问候,紧接着听从言帝的吩咐把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向他一一道来。等无事回禀准备散朝的时候,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整个过程言帝一语不发,面若冰霜。临近散朝前,他开口吩咐让元丞相和尚书留下,那些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其意,稍停片刻便出了宫。
言帝带着他们两个到养心殿单独交谈一番,最先进去的是元丞相,半柱香的功夫他才从书房里走出来,冷汗从额头上层层往上冒,一个趔趄半扶着屋门,身形不稳,面色苍白。
冯尚书看得一愣一愣的,得知事情不简单,不由得多打量了元丞相几眼,暗暗斟酌着言帝要和他说的话。
“尚书大人,到您了。”福仁再次开口提醒道,一连唤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看见福仁一脸淡然,丝毫没有不耐烦之意,冲他干笑几声,进了屋去。
午时过了一大半,冯尚书才出了宫,途经半路,看见一个小宫女在站在一个小角落对着自己招手,迟疑片刻,终是认清来人,抬脚走了过去。
小宫女快速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条,随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抬脚离开。
不出所料,尚书走到宫门口附近的时候,果真看见元丞相在一旁站着。不只是他,旁边还有几个朝中大臣正在小声攀谈。他佯装没有看见,面色自然地走到一个大臣旁边,和他边说话边出了宫去。
“冯大人,皇上单独把您留在宫里,都说了些什么?”那个大臣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和冯尚书交情颇深,冯尚书想到纸条中的内容,又看见四周无人。拉着他的手走到一旁,小声告诉他:“朱兄,皇上和我说的都是朝中机密,我本不该告诉你的,只是你和我相识已久,也无须隐瞒。此事事关重大,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还是找个地方细细说来吧。”
他刻意抬高了些许音量,一旁的朱大人一心都在皇上和冯尚书交谈的内容之上,浑然不知。
说者有心听者同样有意,眼看着目的已经达成了,冯尚书抬手捋了捋胡子,若有若无地看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