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虞青提起来这件事，秧苗都快忘了还有皮影戏加工厂这件事，他们在赶过去的路上，她总算是发现了点端倪：“图楠的父母去那里干什么？你不是总往那儿跑吗？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不想骗你。”
    “所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其实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秧苗平时不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但图楠的死太突然了，她父母来时的表现又太过真实、悲惨，被代入这个情境之中以后就不会再有想其他可能性的下意识，到了这时候，就算她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
    “你们是不是疯了？这种事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秧苗不敢置信地问，“你们最开始连她父母都骗过去了？要不然她妈妈不会表现得那么逼真！”
    “就是为了要找个逼真的效果，”白琮说，“这件事最开始是图楠自己提出来的，这件事确实由她来执行是最合适的，因为在此之前已经有人在联系她父母了。”
    这是个双向布局，两边各有心思，就看谁能先拿捏住对方的心思，想要在这场仗中取得绝对优势，就必须另辟蹊径，图楠觉得这时候能做到不漏痕迹地让她父母和对方接上头，只有已经没有退路这一个选择最自然，那么能让她父母选择妥协跟他们合作而不被怀疑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她死了。
    假死这种事图楠虽然是第一次干，但是演技还算不错，临场发挥差点连白琮都信了。
    “我也是事后和彭队联系才知道他派图楠过来就是为了执行这个任务的，”白琮语气有些无奈，“连我都骗进去，大概也是不太信任我的演技。”
    白琮的表演功底确实不怎么样，秧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被蒙了，搞得真情实感地伤心了一回，都没机会发挥她的演技，这时候最关心的是：“那图楠到底怎么样？”
    “好得很，被严密保护起来，不让她露面，”白琮说，“彭队提前跟图楠的爸爸打了招呼，所以他拦住了图楠妈妈，没让她进太平间。”
    “你们的计划还真是严密，我就没想明白，图楠她爸居然知道你们这么干还愿意配合，你们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
    “也是因为对方先找上了他们，要知道图楠家庭条件算很好的，她姑姑姑父什么身份你也知道，”白琮无奈地说，“他们的计划具体是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找图楠家投资的具体理由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是这个理由一定是有说服力的，否则她父母最开始不会真的心动，现在也没理由重新找上门。”
    秧苗脱口而出：“那一定和我们那个实验有关。”
    如果一定要在图楠出事之后才能不漏痕迹地重新联系上对方，很有可能是因为有机会逆转时空，回到图楠没出事之前，她父母也只会因为这个在女儿出事之后放着后事不管，先去见这个人。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但是你们这个实验不是已经有扶持，并且也拉到正常渠道的投资了吗？”
    “以这些资金维持项目的继续当然已经足够了，但如果想加快试验进度，这点钱肯定不够，而且有些需要用到的专利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秧苗皱着眉想了半天，最后说，“我记得图楠她姑父好像是做生物工程的？他手里是不是有什么专利是我们用得到的？”
    “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秧苗低头沉思了一阵，最后快到地方的时候她终于抬起了头：“我知道了。”
    白琮操控方向盘拐过一个弯，把租来的车停好，带着她下车往里走：“不管你猜到了什么，没确定之前都不要为了这些猜测干傻事，图楠是假出事，你可别弄出什么真事来，我扛不住。”
    “你也知道啊，那你平时拼命的时候考虑过我吗？”
    “当然，我现在执行任务之前都会尽量把所有情况都考虑到，避免所有能避免的危险，”白琮这次没回避这个话题，“但我职责所在，必要时候该冲还是得冲，这个你也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秧苗知道这是他的职业道德，到了这时候也不想再跟他抬杠了，事实上各行各业都需要从业人员的服务，也没有哪行哪业是绝对安全的，大家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拼搏，即便亲如父母伴侣，都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去限制对方的行为。
    “不想跟你说这些，”秧苗别开头，“图楠的事我觉得骗不了对方，图楠父母本身不经商，也不懂商场上的弯弯道道，更何况图楠的姑父那家公司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不会以她父母的意志为转移，当初他们找上门，也不过是想通过这个途径加大说服她姑父的可能性而已，现在这个理由太刻意了，而且虽然从逻辑上能说通，却没有那么大的说服力去让他们上当。”
    从下车到进门的这一段距离不长也不短，天气现在也不冷不热，白琮却走得很烦躁，整个人都跟着燥热起来：“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我再说一次，不要干傻事。”
    “我能干什么傻事？”秧苗轻声说，“我知道你知道了，不管是查到了还是猜到了，这件事如果真的跟他有关，对我多少还是会有点顾忌，如果他真的连我都不顾忌了，对你们只会更肆无忌惮，到今时今日，他不可能不清楚做这些事的严重性，还继续坚持，只可能是因为已经有了退路或者是根本无所畏惧。”
    “这是他的事，我并不关心，”白琮第三次重复，“我只关心你，不要做傻事。”
    “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尽量把最坏的结果考虑到了，在这个基础上能不让自己受伤害才会放心大胆去做，”秧苗话锋一转，“但也正像你刚才说的，如果情况紧急，很多时候不是我能控制的，也许出自本能就冲出去了，白琮，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人需要你去守护，我爸爸的事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就算要替他讨回公道，也是我该做的事，跟你本质是没有关系的，如果我真出事了，答应我，你必须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