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苗重新出来之后脑子其实是有些混乱的,她眼下的情况确实有些艰难,就像雅和更努力预测到的,她和白琮已经分手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当然也不是不能去酒店开房睡,但她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其他生活必需品临时买也会更加不习惯,从长久来考虑,现在离家出走非常不理智。
当然了,她留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觉得最近天气是不是又冷了一点,刚巧这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
“抬头,往前看。”
“嗨!”平金韬的头从车窗里探出来,朝她招手,“上车!”
他的出现当然不可能算是个惊喜,但秧苗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的方向走过去,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今天刚好有几个朋友想去庄园看看,”平金韬熟练地掉了个头,往玫瑰庄园的方向开,“我看着你的车回来的,猜到你大概会和叔叔阿姨闹得不太开心,特意在这里等你。”
把尾随和恶意揣测说得这么大义凛然,除了他也是没谁了,秧苗扯了扯嘴角:“抱歉我现在真的没心情陪你参加宴会,出去之后随便找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吧。”
“别误会,今天可不是上次那种酒会,就几个朋友聚一聚而已,”平金韬很快又纠正,“其实应该算是自家兄弟几个聚一聚,没几个人,不会闹你喝酒的。”
兄弟?秧苗顿时来了兴趣,双手环抱在胸前问:“都带了女伴?”
“也不全部是带的女伴,”平金韬不屑地笑了笑,“我有个表弟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带着个神婆到处跑,你别介意,和那种人也说不上话,不理会就行了。”
那就是说唐甜也会去了。
“如果你表弟不是特别看重她,也不会三番两次把她带到你们的聚会去了,”秧苗笑了笑,“说实话,我和他们那群女朋友还真是说不到一块儿去,能有个接地气的一块儿聊聊天挺好的。”
“你不介意的话我当然ok,”平金韬显然也没当回事,“不过那女人有点邪门,我建议还是少跟她打交道。”
他们这种人就是这样,一旦别人说的对自己有利,那就怀着所谓敬畏之心无比相信,要是对自己不利呢,那就是神神道道,不知所谓了,没事的时候一切好商量,真有事儿了肯定第一时间推卸到别人身上去。
唐甜是可以预见到不会被说成“红颜祸水”,所以就只能“邪门”了。
平金韬这次来接她,整体感觉和从前有了一些细微的不同,他好像已经在逐渐撕下伪装,并不那么刻意在秧苗面前维持住他那个“与众不同的富二代”形象了。
这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好事。
秧苗这次跟他一起过来,平晢那些人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新奇感,大约在他们眼里——甚至在平金韬自己眼里,秧苗都已经是他囊中之物,接下来可以因为她的配合,玩起来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也算是个不错的误会,能给秧苗接下来要做的事提供了许多便利条件。
比如说单独在这个庄园里逛一逛。
他们回来的时候,平晢他们已经喝大了,接下来估计有些少儿不宜,甚至是违法的事情要做,秧苗留在现场拍下证据还不被留意到的可能性太小,反而存在一定风险,于是她提前找借口溜了出来,在花园里溜达,因为进门的时候外套已经被人收走挂起来了,这会儿她一个人走在花园里,凉风习习,忍不住浑身抖了抖。
“你到底想干什么!”
隐藏在玫瑰丛中的人突然发出一声怒吼。
正冻得瑟瑟发抖的秧苗下意识顿住了脚步,不敢再轻举妄动,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我警告你不要逼我……”
“我不信你真的能一手遮天!”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从头到尾只听到了一个女声,而且能很清晰地判断出,这就是唐甜的声音,而且从她说话的内容来看,应该是正在和另一个人对峙,然而秧苗一直没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无从分辨。
她在害怕。唐甜的声音中透露出来一个重要的讯息,她正被对方威胁,或者说已经被对方完全拿捏住,因为接下来她的语气中就带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何必对我赶尽杀绝?我对你并不存在任何威胁不是吗?”
“我在整件事中并没有很重要……”
“你真的没必要这样看重我。”
秧苗正竖起耳朵偷听,试图从这单方面的对话中获取更多有效信息,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苗苗”给打断。
她猛地一下回头,看见平金韬手肘上搭着她的外套正走过来,脸上噙着笑道:“出来逛也不知道穿上外衣,现在还没完全降温呢,感冒了我怎么跟秧叔叔交代?”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也毫无遮掩,玫瑰花从中的人被惊动,有些狼狈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唐甜出来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踉跄,手里抓着手机,看上去刚才的对话像是在给人打电话。
秧苗顾不上想平金韬为什么会突然找出来,一个大步上前去抓住唐甜的胳膊问:“你没事吧?”
“没事,”唐甜的声音都还在颤抖,整个人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她说完就避开秧苗的手,颤颤巍巍地往里走。
秧苗匆匆扭头接过自己的外套,对平金韬说:“她好像不太对劲,我得过去看看。”
说完就跟着唐甜一起往里跑过去。
平金韬的手臂还保持着刚才搭着外套时的弯曲姿势,就这样平静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相继消失在门口,然后脸上的笑容才骤然收起来。
他转身朝玫瑰花从的方向走近了几步,然后在入口的地方停住脚步,毫无感情地说:“我提醒过你不要被她发现。”
没有人回答他,一阵风吹过,花叶被吹得哗哗作响。
“看来没时间再陪她慢慢玩下去了,”平金韬冷冷道,“也差不多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