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虽然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作为图楠来说,至少能让她自己心安一点。
秧苗接到通知之后赶过来的速度非常快,而且她进来之后直奔主题,并没有给站在门口的白琮一个眼神,图楠看着她就这样从自己面前冲进去,第一时间拽住了白琮的胳膊。
白琮太阳穴那儿的青筋都爆起来了,但是图楠拽住他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强大的力量,也就是说他至少自己还是在克制的,否则以图楠的力气,想要拽住他也不是件容易事儿。
陆放这个要求提得非常突然,加上警方这边处理速度又比较快,从秧苗接到通知,一直到赶到这里坐下,总共也不到两个小时。
“你终于肯见我了,”秧苗尽量平复自己的呼吸,“想通了?”
“之前我只是认为没有必要,”陆放微微笑起来,“你看上去气色还不错,看来最近不怎么需要熬夜做实验了。”
“你明知道你这样会耽误试验进度,为什么要承认?”秧苗很快换了个说法,“为什么要胡说?”
“认或者不认对结局影响并不大。”陆放突然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他说话的声音实在太低了,图楠甚至怀疑他只是做了个口型而已,而且因为他朝前倾的角度问题,从监视器里并不能看清楚,白琮咬了咬牙,双手捏成了拳。
秧苗骤然抬起了头,脸上明显露出错愕的表情,从这之后两个人仿佛在神交,监视器这头的人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这就让人很抓狂了。
秧苗出来之后脸上不是太好,白琮看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能有什么好脸色那真是见鬼了,图楠试图打圆场,就上前一步问她:“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跟我们去会议室坐会儿?”
“不用了,”秧苗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我还有事,你们忙。”
她眼神闪躲,并没有丝毫要和白琮交流的意思,白琮多么骄傲的人,这会儿当然也不可能主动去示好,当即冷哼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秧苗心情是真的很复杂,她刚才对白琮的闪躲也是下意识的反应,她现在是真的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怎么去面对白琮。
刚才陆放的话几乎已经是明示。
他调整好角度避开监视器的时候,朝她做出的口型,秧苗看得非常清楚,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猜得没错,我是从未来回到的现在”,第二句话是“一切都不同了”。
这两句话信息量虽然大,但非常好理解,尤其秧苗自己也是通过实验回到的这里,她理解起来比一般人更没有障碍,翻译一下其实就是,陆放当时紧随秧苗其后,也是通过那个实验回到的这里,但是从秧苗回来到他回来之间,当时的时空里发生了什么事,秧苗无从知晓,但他既然选择了回来,就一定和他当初加入这个实验的目的是有关的,可他回来之后这么长时间,并没有做过什么和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人生有什么不同的事。
如果一定要算的话,就是这次他突然承认自己杀人了。
虽然现在很多人都认为陆放对秧苗的感情不一般,但秧苗自己其实并不这么认为,因为无论是已经发生过一次的未来时空,还是她重新回到的这个时空,她的感情线索都很清晰,她一直喜欢的是白琮,而且也从来没有掩饰过。
陆放在她身边的每一天,用的身份都是“师兄”,他既没有和她表白过,也没有在任何方面给过她丝毫暗示,但要说他对她的感情真的纯粹到只是师兄妹和同事,好像也不是。
这种感情有些难以形容,但秧苗认为这至少不会是纯粹的爱情,既然她连爱情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受,就更不可能相信陆放会因为这个去搞出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赝品出来,还为此做出蓄意谋杀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那么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承认呢?他和这件事之间究竟又有什么样的纠葛?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让秧苗感到困惑的是,陆放刚才的最后一句话。
“小心你身边的人。”
这与其说是提醒,更不如说是忠告。
陆放身上现在围绕着的谜团实在是太多了,但随着他入狱,很多事都已经没有机会真正单独的交流,而且就算真的问出来,他也不见得会说实话,但他参与进去的绝不会是普通事件,这里面到底牵扯了多少人都还是未知数,那么他暗示的究竟是谁呢?
秧苗突然有一种置身汪洋大海,却只能抓住身下一块浮木的感觉。
如果非要说的话,她频繁接触的人其实不算太多,除了秧吏和谭昕蕊,也就剩下白琮了,范围再大点儿的话,最近确实和唐甜还有平金韬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有接触,但这些人严格来说都会让她时刻保持戒心,不存在特意强调,让她小心。
秧苗正在出神地想着这些,脑子里千头万绪,并不能够很准确地抓到毛线球的头。
就在这当口,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冲力,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人抓住胳膊,拖进了车里。
车里因为没有提前开暖气,所以和外面的温差并不明显,秧苗是被摔进车里的,但对方的力气并不大,所以她和后座上的椅垫接触到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和不适,动手的人很显然手上有轻重。
那人坐进驾驶座,一言不发地开动了车子。
车速并不快,秧苗坐起来,重新整理好自己,把碎发挽到耳后去之后才轻声问:“你不是在工作吗?”
白琮简单回答:“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但现在还是你的工作时间。”
“所以你可以把我们现在的对话当成是我的工作。”
他在生气,秧苗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会唇语,但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并没有说什么与案件无关的话。”
“我只是在好奇,你刚才的走神是因为什么,”白琮从后视镜里直视秧苗的眼睛,“他提醒你小心身边人,你打算防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