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觉得这事儿比想象中更大的,还有正在现场的白琮。
白琮跟着鉴证科的同事把周围看了一圈,最后法医助理收集完相关的线索,白琮就接口要在这里继续问话,没跟着他们一起走。
院长还在队里没回来,这里现在也没个真正意义上的负责人,除了负责做饭的阿姨之外,其他的工作人员大多都是这两年新来的,白琮想了半天,还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口,直到一个女孩子怯生生地走过来问:“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楚珮知道院里出了事,特意请假过来帮忙,结果等了半天,人家来的都是专业的工作人员,根本用不上她帮忙,而且本来以为需要安抚的孩子们也有专业心理医生进行疏导,院长也没回来,她在这儿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幸好有个白琮上门来缓解她的尴尬。
“你是……”
“我叫楚珮,从小在这儿长大的,”楚珮告诉他,“我现在已经参加工作了,偶尔会回这儿陪陪孩子们。”
白琮虽然这阵子心思全在秧苗的事上,但对身边人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他很快反应过来:“你是小唐的……”
“我们是……好朋友,”楚珮脸都红了,很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们还没认识多久。”
这不是重点,白琮问:“你多大来的这儿?”
“院长妈妈说我是三四岁的时候被送过来的,”楚珮把他带到院子里那一排彩色旗子下面的台阶上坐下来,“其实我是想问,这次发现的尸体……什么时候能确认身份?”
“你们院长说是一个叫阿旗的孩子,”白琮试探着问,“那他失踪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有记忆了。”
“不是有记忆,是印象非常深刻,”楚珮表情严肃了起来,“我那会儿刚小学毕业进初中,院长妈妈希望我去一家管理比较严格的寄宿学校,我和阿旗是同一年被收养的,那时候没有明确身份证明我们多大了,园长妈妈看我们的样子觉得应该年龄相仿,就让我们在同一年入了学。”
“所以你和阿旗一起读的寄宿学校?”
“本来是,但是开学之前出了一件事,”楚珮叹了口气,“说起来那时候我还挺嫉妒她的,她嘴比我甜,又会跳舞,特别招人喜欢,开学前就被人挑中,准备收养她了。”
这还真是个意外收获,白琮继续问:“你确定是在开学之前?我记得十月份你们院长才报案说人失踪了。”
“我确定是在开学之前,因为她被人挑中了要领养,所以本来是不跟我一起去读那所寄宿初中的,”楚珮说,“但是那时候领养手续比较繁琐,到了报名的时候还没办下来,所以她还是先跟我一起报了名,我们俩还当了一个学期的同桌。”
“那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具体什么时候我记不太清了,”楚珮陷入了纠结,“我隐约记得那天最后一节课她没来上,但是老师也没问起来,所以有可能那时候她是请假了,但是周末回院里的时候,她就突然不见了。”
这个其实也能理解,因为不管是学校还是孤儿院,孩子都太多了,大人精力有限,时时刻刻注意到每个人是不可能的,等到所有人发现这个孩子丢了,可能已经丢了很长时间了。
“院长妈妈一直很自责,我们真的都不知道具体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楚珮有些难过,“这么多年,虽然院长妈妈一直没说,但我知道她心里很难过,阿旗一天没找到,这件事一天都是她的一个心结。”
阿旗……阿旗……
白琮没有那么强的共情能力,并没有被她话里的遗憾触动,也没有半点要安慰一下人家的自觉,而是突然问了一句:“阿旗姓什么?”
“姓楚啊,”楚珮不解地问,“你不知道吗?我们院里所有孩子都跟着园长妈妈姓楚。”
白琮回想了一下,从发现尸体到现在,那个楚院长卡看上去倒还不如这个楚珮难过,她心里真的有这么大的遗憾吗?
楚珮又问:“什么时候能确定死者是不是阿旗?”
“这件事其实有难度,距离她失踪的时候已经太长时间了,能用来分析的资料都已经缺失,而且她是孤儿,也没有其他亲人的基因样本可供对比。”
说是尸体,其实挖出来的已经是一具骸骨,法医现在唯一能明确的方向就是根据这副骸骨确认死者死亡时身体年龄是多大。
楚珮有些沮丧:“那是不是就更难找到凶手了?”
“也不一定,现在的科技水平比十年前已经有很大的发展,”白琮没有把话说死,给对方也给自己留了一线希望,“你也不用太担心,市政会拨款重修这里的,翻新之后就看不出来了。”
“有些事不是眼睛看不见了就能翻过去的,”楚珮看起来很难过,白琮顺手发了个消息出去,再抬起头时就听见她问,“你们那个专家……我是说心理专家,是专治孩子的吗?成年人可以吗?”
这还真是话赶话说到了这份上,白琮告诉她:“我也觉得你大概率有点心理创伤,毕竟当年是和你一起生活和学习的小伙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找心理医生聊一聊。”
楚珮并不讳疾忌医,她坦荡地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还有其他事要做,”白琮站起来,“你在这儿等一等,你的……好朋友马上就过来了,之后和心理专家联系的事由他负责,有什么问题直接和他说就行了。”
楚珮:“……”看不出来您还有一副当红娘的热心肠。
白琮从孤儿院出来之后,眉头一直没松开,这所有事情凑在一起实在是太巧了,他刚才发消息给小唐的时候,小唐把图楠标记出来的地图拍照发给他看了,这件事如果真的深究起来,恐怕眼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