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未必会后悔，这不是挺高兴的吗？省下上学的钱给家里买点好吃的，她也开心。”老太太天真的说道。
    这时，小聪聪和妈妈一起从屋里出来，小丫头大概是被责备，小脸上挂着失落的表情。
    小聪聪的妈妈看解欢的眼神就不善，抱着儿子走出来，直接说：“老师上我家干啥来？我们孩子不念书了。”
    小家伙在母亲怀里咿咿呀呀闹不停，小聪聪在母亲身边听说不让她念书的话，失落的神色更明显。
    “大姐，聪聪今年才十一岁，您考虑一下她的未来，不接受教育，往后步入社会怎么办？”解欢正色道。
    聪聪母亲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女孩子家家的，上学有什么用？过两年找个好夫家嫁了，吃香喝辣多好？不比在外面工作强？”
    解欢发出一声轻叹，“可是靠别人终究不如靠自己，女人自立自强，未来才有保障。”
    “都是说的轻巧，张口闭口让丫头上学，上学不要钱的？我们家还有个小的，哪里有闲钱给她上学？”匆匆母亲瞪了解欢一眼，垫垫怀里的小的，慈爱看起来多了些。
    “就算不提高中大学，也至少让她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学校里都有特困生学费减免名额，你可以申请一下，供一个孩子上学花不了多少钱的。”
    “花不了多少钱？”女人满嘴嘲讽：“那书本费、杂费，乱七八糟的加起来可不是小数目，老师你没穷过，你不懂，钱对穷人多重要！一分钱也能难倒英雄汉。”
    “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孩子有个好未来，会给你们回报的。”
    “一个丫头片子！她再回报能回报多少？等嫁了人，自己有了孩子，还不是向着婆家！我们能指望她什么？”
    “大姐，您这是重男轻女。”解欢见对方油盐不进，也没了耐心：“您既然生了聪聪，就该让她去上学，您阻止她上学的行为是违法的。”
    “呵，违法？”女人不屑的笑：“我哪违法了，你自己问她，妞子，是你自己不想上学，还是我们不让你上？”
    小聪聪半晌吭声，如果能上学，还有漂亮的衣服玩具，她当然愿意去。
    但是妈妈说过，她上学的钱省下来才能买这些……
    “我自己不想去。”她的声音很低，几乎不敢对视解欢的眼睛。
    解欢嘴唇抿了抿，突然无话可说。
    但她还是静下心来，想和小聪聪说一说。
    “聪聪，你现在就不上学了，有没有想过将来能干什么？”解欢摸着小聪聪的头发，小丫头扎着两根小辫子，头发绒绒的。“你还记得吗？你在作文里写过的梦想，你说，你想做一名和我一样的老师，教育像你们这样的孩子们，你现在就不读书，以后拿什么完成梦想？”
    小聪聪小脸上充满了纠结。
    两只手在身前紧紧的搅着手指，匆匆母亲见状，一把拉过自家孩子。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你光说让她上学，妹子，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我只是在尽一个老师应尽的责任。”解欢说的义正言辞。
    聪聪母亲跟着说：“老师，你心那么好，全天下上不了学的孩子那么多，你管别人去，非跟我们家过不去干嘛？那后村家王傻子从小就没上过学，你怎么不去劝他家？我们家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挺着那么大肚子还不闲着，也不怕累着自个儿。”
    王傻子叫王晓磊，他家是全村最穷的人家，家里没有父母，只有一个瘫痪的奶奶，还需要他来照顾。祖孙俩每个月靠村里给的一百多块钱救济金过活，可想而知，日子过的有多艰苦。
    “王晓磊现在在我的补习班听课，他家里目前没有条件，不是他自己不读书，两者的意义根本不一样。”
    “他在补习班？那好，我们家聪聪以后也光上补习班。”聪聪的母亲说，“我们家现在也没那条件供孩子读书，老师你要是真心希望她上学，也可以，你把学费给她免了，中午饭管了，我就让她上，要不，她就去补习班得了。听说再过段日子你就走了，到时候学校里的孩子没人管，不还是照样没学念？妹子，少折腾折腾吧，你看你不也是不能留在乡下一辈子？你也不是活菩萨，救不了众生。”
    解欢说到这里，不再跟她争论下去。
    就算她有心救济聪聪，可学校也有学校的规矩，她得按规矩办事，聪聪家的条件根本不到该减免学费的要求。
    “补习班你可以去上，只是大姐，希望等聪聪长大了，你们不会后悔。”解欢和姚慕辰离开。
    姚慕辰如来时那般搀着她的胳膊，没有跟这家人废一句话。
    原因很简单，他怕自己的小暴脾气收不住。
    走远了，他推着三轮车，气哄哄的骂：“这都是什么家长？每天只想着怎么占便宜，不劳而获，眼光根本不够长远。”
    解欢很久都没吭声，望着崎岖的山路，孩子们学业本就艰苦，家长若是再给他们增添阻碍，只会让她们放弃反抗命运的决心。
    她心疼那些失学的孩子，他们失去的不光是学业，还有将来、梦想和机会。
    “不是人走出大山就是真的走出，这些家长的心还被禁锢在原地，生根发芽，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孩子是大人的未来，我希望孩子们能有书读才来支教，可是我能为他们做的还是太少了。”
    解欢一连好几日都精神不振，小聪聪是她班里辍学的第一个孩子。
    像匆匆母亲说的，等她离开之后，无偿补习班还能进行下去吗？
    她不能要求每一个来支教的老师都无私奉献，各人有各人的行事准则和能力。
    她所以敢放手去做，与姚慕辰在背后支持她有很大关系，她心里清楚，就算她不行了，还有他在身后推着她。
    她很庆幸，他是一位知心又体贴的丈夫。
    “要是实在不忍心，就把工资都捐了吧，给小聪聪开放一个名额，多花点钱而已。”姚慕辰提出建议。
    解欢却摇头，“这样已经够了。”
    阻止得了一个两个，却阻止不了更多。
    家长的思想不改变，时刻影响着孩子的决定，解欢支教事业早晚要完结，等她走了，这些孩子的将来该何去何从，关键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不如想一想，怎样才能改变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