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欢醒来以后,姚慕辰和张家兄弟已经不在帐篷里。
她坐起身,看见只有姚慕辰在叠餐布。
“他们呢?”解欢整理着头发,弄不好,干脆拆了皮筋重新梳理一遍。
姚慕辰道:“他们去洗碗,一会走之前咱们再去抓点青蛙。”
“带回去?”
“嗯,他们俩要带回去养,我们也抓一点泥鳅。”
“泥鳅都在泥里,不好抓,回头弄得一身泥。”
“没事儿,回去洗个车。”
“那好吧。”
没多大会儿张家兄弟回来,手里拎着洗干净的水桶,里面都是用过的碗筷餐盒。
张凯催说:“走啊,我们早点去,可以多捉一点。”
“好吧。”姚慕辰的帐篷已经收拾完了,解欢站起身,跟随他们脚步。
张家兄弟捉青蛙上了瘾,踩了一脚泥,崩的满裤子,还跑的乐此不疲。
解欢和姚慕辰就更糟糕,她俩脱了鞋,光脚站在泥里,不时有蚊子在腿上咬两个包,泥鳅没捉到,弄得满手都是稀泥。
“不行,太光了,唉,这有,快点快点!”姚慕辰激动的一抓,抓到的却是解欢的手指头。
“哈哈!”他大笑起来,长时间弯腰起身导致气息不匀,脸颊红红的,眼尾弯出一道弧儿。
解欢不喜欢放声大笑,唇边勾着笑容浅浅的,嫌弃他:“真笨!”
“咯咯,继续继续。”
天色慢慢黑下来,张家兄弟收获满满,姚慕辰和解欢在最后也捣了个泥鳅窝,捉到了十几天,有大有小,装了小半桶。
“行了,回去吧。”张凯说。
姚慕辰看着满手满脚的泥,渐在衣服上的已经干了。
“等一下,我们去洗洗。”
“嗯。”
姚慕辰和解欢去河边洗了手脚,袜子直接扔了,光穿着鞋往回走。
一路驱车抵达市区,先送了张家兄弟,才回到鹿鸣小区。
此刻天彻底黑了,姚敬仁和李燕给他们打过电话,知道他们没吃饭,一直等他们。
见他俩带着满身泥狼狈归来,脸上堆着无奈的笑容。
不过他们也理解,年轻人去野外游玩疯闹很正常,只要他们不沾染不好的恶习,淘气一点,脏一点没有大碍。
“累了吧,快进屋,洗个澡,吃饭了。”李燕摸摸解欢的碎刘海儿,心里感叹这小丫头也造的满身泥,一点儿也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爱干净,不过却非常可爱。
“不着急,我先把泥鳅帮您收拾出来。”解欢说。
那些泥鳅才从泥里刨出来,很脏,李燕那么干净的人,肯定不想弄,她身上反正已经脏了,顺手而已。
李燕喜欢做饭,自然知道野生泥鳅味道好。
想了想,她点头,“那辛苦你了,陪辰辰跑了一天,回来还要干活。”
“没事,我也玩了。”解欢拎着桶打算进门,在玄关犹豫了。
李燕道:“进去吧,回头让钟点工收拾一下就行。”
解欢脱了鞋,光脚进门。
姚慕辰紧随其后,一直嚷着身上粘,跑到屋里洗澡去。
姚敬仁在背后笑他,“玩的时候怎么不喊粘呢?”
瞅着活泼的儿子,他不免又在心里感慨,这小子,还是没长大啊!
解欢收拾泥鳅不小心割了手,没在意,从厨房出来后也去洗澡。
伤口沾了水疼得厉害,她忍着洗完,从浴室出来,随意的用卫生纸包上。
以前她在家里干农活就经常受伤,都是这样处理,过两天长好就没事。
李燕在客厅里催促他们吃饭,解欢捏着指头出去。
姚慕辰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一眼就发现她手指头上缠的纸。
“手怎么了?”他关心的问。
解欢说的轻描淡写:“刚才弄泥鳅,不小心划了一下。”
“我看看。”姚慕辰紧张的凑过来。
解欢说:“没事。”
她心里想没必要那么娇气,姚慕辰不这么认为。
打开解欢手上的卫生纸,惊呼:“这么深?”
李燕和姚敬仁也看过来,看见她受伤的伤口,前者也是一惊一乍。
“怎么弄的?这孩子,你刚才怎么不说?是不是沾水了?要感染的!”
“快用碘酒消消毒,处理一下。”姚敬仁催促。
解欢哪里被这样关心过,就因为手上割了个小口儿,一家人都紧张。
她受宠若惊,连连把手往回缩:“真没事,不用了。”
李燕知道解欢以前在乡下生活的皮实,可那是以前。
女孩子怎么能一直活的粗糙?
她养孩子,习惯了精致的养。
“处理一下把,过来,我帮你弄。”
李燕拉着解欢坐在沙发上,家里有专门的急救箱,她的动作很轻很轻。
棉签沾着碘酒踫在伤口上,凉凉的,解欢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
她眼眶止不住发热。
她的记忆里没有过母爱的影子,她从不敢想,假如她有妈妈会多么幸福。
因为每次一想,就会哭。
“怎么了?是不是疼?”李燕察觉她的紧张,担忧的问,动作却更轻了。
“妈,你轻一点。”姚慕辰在一边碎碎念。
解欢一直摇头,哽着嗓子说:“不疼。”
“稍微忍一忍。”李燕给她消毒后包扎,即便只是对她流露出的一点点母爱,也让她贪恋。
饭桌上她没有吃几口就放下筷子,手早就已经不疼了,她就是止不住眼眶发热,忍不住想哭而已。
她借口学习回了房间,姚慕辰吃饱以后不放心,跟着来敲门。
解欢在做高一课程的预习,注意力一转移,她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手还疼吗?”他顺手带上门,坐到床边。
解欢捧着书摇头:“早就不疼了。”
姚慕辰皱着眉头说:“以后这些活儿你别做,家里有人干。”
他时常发现解欢闲不住,只要在家里,总要给自己找点儿活。
以前她在乡下是迫不得已,现在来到他家,他想她能养尊处优,把自己养胖一点。
解欢低着头,闷不吭声。
姚慕辰就知道她根本没听进去,“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闲不住?”
“嗯。”解欢闷闷答应,目光落在书上。
姚慕辰想了想,说:“那就给你报个补习班吧?趁着开学之前去补习,防止升高一课程你跟不上。”
解欢不是不心动,“报补习班得多少钱?”
“这个不用你操心,爷爷奶奶给的有,你那份够了,一天几节课而已。”
“好吧。”解欢答应了。
解春给她做过思想工作,钱财用在学习上不是浪费,而是投资。
学习好了,以后会得到更多回报。
*
说起解春,高考结束后,她便开始了暑假。
眼看着影视学院招生在即,表演班的课程也不止是周六周日了。
而是全天的,从周一到周五,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解春一直逗留在临市,连日来艰苦的培训,让她根本无暇去关心解欢怎么样。
偶尔有空打一通电话,得知她也上了补习班,没什么可惦记,专心放在表演上。
影视学院招生考试需要面试表演,解春的导师一直在为她斟酌,该如何在几分钟里获得评委们的认可。
历数几年来学院考试中的佼佼者,他们的表演尽是别出心裁的冷门,让评委们眼前一亮的内容。
要么就是发挥自身功底,以实力获得认可。
解春半路出家,肯定不能跟那些以童星出道的老戏骨相比,她只要分数比那些普通学生高就行。
但是通常学院面试,关乎着未来的学业,面试分数高的,有天赋的学生自然在学院里受老师的认可,在栽培方面,更倾注心力。
他希望解春可以一举获得认可,表现平平是不行的。
他最后给解春选择了一部电影,让她反复的看,去研究各号角色的心理,哪怕是一个小配角。
他说,“你的角色就在这部电影里,演哪个能展现你的实力,你自己定。”
解春便抱着平板反复研究。
她自己哪里有钱买平板?
是她管导师借的,导师之所以栽培她,也是看出她想学表演的决心。
演员行业里太缺少像她这样孤注一掷的人,更多的都是浮躁,为了出名不惜一切,那样的人,注意力被分散,又如何专心的表演呢?
解春在学院招生开始的前一周找到了导师,“我知道我要演哪个角色。”
导师让她下课以后留堂,只有两个人的教室里,解春开始了她的表演。
负面角色很多都遭人恨,遭人恨的同时,又容易引人同情。
解春穿着白衬衫,黑长裤,挺直了腰杆站在表演台上。
她的眼圈红着,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她’明明做尽了坏事,玩弄人心于鼓掌间,害的主人公家破人亡。
她却仍然能不思悔改般的,像纯洁的天使,云淡风轻的与人对峙。
“没错,都是我做的。”
一个人之所以变坏,肯定有原因,让她坏的有一个理由。
解春表演的坏不需要理由,她从根须就已经腐烂了,她不需要狡辩,不需要同情,大大方方坦然承认,她的脸上竟还能挂着得逞般该死的笑。
她简直坏透了,坏到了骨子里。
导师立即拍板决定:“就演这一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