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子墨有几分惊讶的看向云诺谦。
亲子鉴定?
云诺谦说着,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这件事,不要让除了你跟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好的。”
云诺谦离开了办公室,亲自开车去了幼儿园。
他与门卫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可是门卫并没有发现幼儿园登记过他的联络信息,不肯给放行。
云诺谦心里不爽。
可这毕竟是幼儿园,看管的严格一些,毕竟是好事儿。
他在幼儿园门口打电话,通过两个人,找到了幼儿园的院长。
幼儿园园长亲自出来接待他,将他邀请进了园长的办公室。
他说明来意后,幼儿园园长将仲语接了过来。
见到云诺谦,仲语一脸惊讶的跑到了他身边。
“叔叔,你怎么来了。”
云诺谦揉了揉他的头:“我来找你们院长谈点事情,顺便看看你。”
他看向园长:“我能单独跟孩子坐一会儿吗?”
园长连连点头:“当然可以,那我先出去忙点别的事情。”
园长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云诺谦看着仲语的脸,一直在打量。
仲语凝眉:“叔叔,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仲语想了想,摇头:“不过曦儿会哦,曦儿不仅会写韩文的名字,还会写中文的哦。”
云诺谦笑了笑:“我听说,你还有个名字,叫仲语,对吧。”
“对呀。”
“你是喜欢仲语这个名字呢,还是喜欢惠泽这个名字?”
“当然是仲语啊,”仲语扬着小脸儿,可爱兮兮的看着他。
云诺谦扬眉:“为什么喜欢这个名字?”
“因为……我习惯了啊。”
“那……你以前叫李仲语?”
“才不是,我叫云仲语。”
云诺谦失语一笑。
云仲语。
云,云仲语。
其实,不管大人怎么教,小孩子都是不会说谎的。
只要,他稍微留意一下,跟着两个孩子聊天的时候,多说一些,就会发现。
破绽太多。
可是他竟然这么大意。
他就是太相信云果,所以才会……才会被耍的团团转吧。
云诺谦展开双臂:“小语,叔叔能抱抱你吗?”
仲语嘟嘴:“叔叔,你为什么要抱我啊。”
“因为你跟我都姓云呀,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
“缘分是什么?”
云诺谦想了想:“缘分就是,你看,你认识这么多人,但是能够跟你一样姓云的,却并不多,而我就是其中一个。”
“嗯……那好吧,我就勉强跟叔叔抱一抱好了,”他说着,走上前,张开小手臂去拥抱云诺谦。
有那么一瞬,云诺谦的心里酸涩,疼痛。
这是,他的孩子。
是他云诺谦的第二个孩子。
可这个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了那么久。
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他像是个傻瓜一样,被云果耍的团团转。
“小语。”
仲语松开他,看向他:“叔叔,你是不是不开心呀。”
云诺谦抿唇,手揉了揉他的头。
几根碎发被他捏进手中。
他自然的将手收回:“没有啊,见到你,我不知道多开心呢。”
“可是,你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呢。”
“有吗?”
仲语点了点头。
云诺谦笑了笑:“叔叔是被工作累到了,小语,你是不是小小男子汉?”
“当然是啊。”
“那我跟你做个约定吧。”
“好啊,什么约定。”
“叔叔今天来找你的事情,不要告诉你两位妈妈,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叔叔想跟小男子汉之间,做个守护小秘密的游戏,要知道,只有男子汉,才会拥有秘密。”
仲语眼珠子转了转,点头:“好,我会好好守护秘密的。”
云诺谦勾唇笑了笑:“好了,叔叔还得会公司,你也回去上课吧。”
他起身,将仲语带出了园长办公室。
他回到公司,将自己的头发样本,和孩子的头发样本一起交给了付子墨。
“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鉴定结果。”
“是。”
付子墨离开后,云诺谦坐在办公室里,整个人都有些发闷。
其实,不必做亲子鉴定,他也已经确定仲语是他的种。
可这个鉴定结果,他必须要出。
云果是个多么嘴硬的女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如果不拿出证据,她只怕会跟他倔强到底。
他烦躁的呼口气,掏出手机,拨打了乔御琛的电话。
“御琛,忙吗?”
“还好,怎么?你今天闲散下来了?”
“你约好谨之,晚上一起喝酒。”
“你来北城了?”
“我下午出发。”
“好。”
下午,云诺谦下楼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云果的办公室。
她正在忙。
“我要去一趟北城。”
云果看他:“现在吗?”
“对,今天晚上,我可能赶不回来了,你要跟我一起过去,还是留在这里?”
云果立刻道:“我想留在家里。”
云诺谦点头:“好,我明天会尽早回来的。”
他说完,就先离开了。
云果纳闷,他怕是又要去找乔御琛和霍谨之一起喝酒了吧。
好像每次他去北城,都是跟他的两个好哥们一起聚会的。
晚上,云诺谦准时出现在金山会所。
霍谨之和乔御琛都比他先到,两人已经喝上了。
他一进包间,霍谨之立刻吹了一声口哨。
“你约的我们,结果你自己却来晚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都打算回去陪老婆孩子了。”
“那我就先自罚一杯,留住你们两个。”
云诺谦走过去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
他喝完,乔御琛又帮他倒了一杯。
“这个季节,你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有时间回北城了。”
“他怕是又有什么心事,需要来找我们这两个知心兄弟答疑解惑了吧。”
霍谨之悠哉的翘起了二郎腿。
云诺谦白了他一眼:“你知道的太多,就不怕我对你杀人灭口?”
“呵,不行,我死也要跟我老婆死在一起。”
云诺谦斜了他一眼,看向乔御琛:“早知道不叫这小子出来了。”
乔御琛勾唇:“可有的时候,他说的话还是很精辟的,所以,你再留他几天活口吧。”
霍谨之无语:“所以,你们现在是在集体嫌弃我?”
“看出来了?”乔御琛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霍谨之放下杯子:“好好好,你们继续嫌弃我,我真回家去陪我家小穗去了。”
云诺谦拉着他手腕:“行了行了,我挽留你。”
霍谨之坐下,一副我最大爷的样子,重新翘起二郎腿。
“看在你极力挽留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留下吧。”
乔御琛看向云诺谦。
“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我……有孩子了。”
霍谨之立刻坐正,往前凑去:“什么?你在外面背着小鱼儿乱搞了?”
云诺谦白了他一眼:“那是你。”
霍谨之嗤笑:“我可不干那种事儿。”
乔御琛道:“小鱼儿怀孕了?”
云诺谦叹口气摇头:“不是,五年前,她离开的时候,怀孕了。”
霍谨之惊讶:“天大的惊喜,这丫头,这是要给你surprise吗?”
云诺谦冷声:“如果真的是惊喜就好了,她直到现在为止,还什么也没有跟我坦白。”
乔御琛道:“确定了吗?”
“我自己心里已经确定了,亲子鉴定,我今天也已经派人去做了。”
“所以,你有孩子,是你的猜测?你心里确定有什么用,也有可能是你搞错了,”霍谨之摇了摇头。
“不会,那孩子,跟小鱼儿小时候太像,跟他相处了那么多次,是我太大意,竟然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小鱼儿带他见过你?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她在国外收养了两个孩子,女孩儿六岁,男孩儿四岁。后来她回国,被我重新留在了国内,没过多久,那两个孩子也转学回了凉城。
只是,她跟她公司的经纪人一起,演了一出戏,把那两个孩子,过到了那个经纪人的名下。因为那个经纪人出面声明过,说那两个孩子是她收养的,所以,我才没有多想。”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那是你的种?”
云诺谦看她:“如果小鱼儿心里没有鬼,为什么要把孩子转交给别人领养?还跟那个人合起伙来骗我?”
霍谨之点了点头:“倒也有道理,毕竟,你们失去了仲书,她会领养孩子,并不奇怪。”
乔御琛道:“也有可能,小鱼儿只是怕你误会。”
“你们没有见过小鱼儿照顾那两个孩子时,有多么的熟练,其实……在这之前她真的露出了很多破绽,而我竟然丝毫没有怀疑过,”他摇头,端起酒杯,灌了一口酒。
“最重要的是,你们知道,这个孩子被小鱼儿隐藏起来的另一个名字叫什么吗?”
乔御琛和霍谨之都看向他。
他自嘲一笑:“仲语,云仲语。”
霍谨之一拍大腿:“那就跑不了了,十有八九是你的种,小鱼儿把这名字隐藏起来,明摆着就是做贼心虚了。”
“你们知道,我有多可笑吗?那个孩子就在我眼前,来来回回无数次,我竟然……丝毫都没有怀疑过。”
云诺谦说着,又喝了一口闷酒。
霍谨之道:“可你不觉得,小鱼儿能够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为你生下这个孩子,实在是勇气可嘉吗?有一个孩子,对现在的你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而且,这孩子还是小鱼儿生下的,这算不算是老天爷都在帮你?”
云诺谦表情凝重:“你们知道,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吗?”
霍谨之沉默,这种滋味,怕是不会太好受。
“小鱼儿为什么生下孩子后,不回来找你?”
乔御琛看向他,对他摇了摇头。
霍谨之恍惚了一下,瞬间想通了。
小鱼儿不回来,无非是因为不爱诺谦。
所以,她才会躲着诺谦。
乔御琛晃动着酒杯,看着云诺谦。
“诺谦,你觉得,这件事最让你难过的是什么?”
他挑眉,摇头苦笑:“那个孩子,从被小鱼儿孕育在腹中,到出生,到成长,我全部都没有参与过,我分明是他的父亲,可我却……却成了一个陌生人。
我听着那个孩子叫我叔叔……他开心的看着我笑,跟我说话,我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而这个捅了我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小鱼儿。”
乔御琛淡定道:“小鱼儿并不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她以为,你恨她。”
“那时候,失去了仲书,我真的很痛苦,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释然。我很痛苦,我知道小鱼儿也痛苦,所以,我们才会互相怨恨。
我痛苦了整整五年,可是小鱼儿……她却孕育了另一个生命,瞒了我五年。如果她能告诉我,或许,我们就不会彼此怨怪这么多年。我真的想不通,那是跟我有关的生命,为什么她能那么自私的欺瞒我。”
听云诺谦这样说,霍谨之也觉得郁闷,喝了一口酒。
“小鱼儿这丫头,这次是过分了一些,我站在你这一队。”
乔御琛沉默片刻:“诺谦,过去我就说过,你跟小鱼儿之间,有些事情,不能用常理来想,那时候,小鱼儿太年轻,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也会害怕。
她知道自己怀孕了的时候,想必也一定很恐慌,选择瞒着你,离开你,大概是她那时候唯一能够做出的选择,毕竟,她也害怕你会因为仲书的事情,而继续迁怒于她。她大概也只是,不想失去对这个孩子的抚养权。”
听乔御琛这么说,霍谨之道:“诺谦怎么可能会剥夺她的抚养权,那时候,他有多在乎那个丫头。”
“可是小鱼儿不知道这一点,”乔御琛看向他:“诺谦跟小鱼儿最大的问题在于,诺谦做了太久的长辈,他已经习惯了以长辈的模样面对小鱼儿。
不管是赞扬,还是批评,又或者是埋怨,都是长辈对晚辈的姿态。
而小鱼儿也一样,她习惯了做为晚辈去听诺谦的话,那时候的他们,都没能从他们的关系里转换出来。
他们的孩子没了,小鱼儿本来就心存愧疚和恐惧,第二个孩子出现,对小鱼儿来说,是一种救赎。所以,她才会带着那份救赎,远离诺谦。”
乔御琛看向他:“诺谦,如果你不让小鱼儿知道你对她的真心,那你跟她之间的关系,是永远都没有办法再进一步的。
你心里很清楚,你有多爱她,可是在小鱼儿眼里和心里,你还是那个养大她的小舅舅,即便她爱你,她也不会敢说出口的。
毕竟你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是有些微妙和尴尬,你们两家有仇,你养大了她,给了她万千宠爱,你们还共同孕育了生命。
虽然……有些遗憾,仲书不在了,但你们之间,既有了夫妻之名,也有了夫妻之实,这会让小鱼儿非常混乱,她看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云诺谦没有做声,只是闷闷的喝了一口酒。
霍谨之道:“我觉得,御琛的分析不无道理,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尝试先迈出这一步,别因为小鱼儿不爱你就退步,这世上的爱情,有多少是刚刚好一拍即合的呢?
御琛跟安然不是,我跟黎穗也不是,感情本来就是要日积月累的。你连仇恨都能放下,难道就不能放下自己心里那点傲气吗?
你没忘记当年小鱼儿离开后,你那副样子吧?童叔说,你可都把自己喝进医院里去了。这种把小鱼儿推离自己生命中的戏码,你还想再经历一次吗?
要知道,你已经不年轻了,再来一个五年,你确定,你还有爱她的能力吗?”
云诺谦看着两人,对两人举了举杯。
三人碰杯,各自喝了一口酒。
他叹气苦笑:“有些道理,我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有些话,我无数次到了嘴边,却又开不了口。
今天……在我知道了孩子的事情后,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份感情,她耍弄了我这么久,我该怎么去站在她面前说,小鱼儿,我爱了你很多年?”
乔御琛抱怀:“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霍谨之道:“如果,你先不要问她孩子的事情,让她主动告诉你呢?她若会主动开口,是不是就不算欺骗你了?毕竟,坦白是需要勇气和时间的。”
“你以为她会说吗?”云诺谦看他:“我太了解她的个性了,她从一开始计划领养自己的亲生儿子,并为了做戏做全套,还特地领养了一个比自己的孩子大的孤儿时,就是为了防我的。”
“那你就引导她,”霍谨之看着她:“既然要让步,你就再多退一步,又如何呢?”
“那万一她依然不肯说呢?”云诺谦看他。
他总觉得,自己现在是当局者迷。
不能冲动的做任何决定。
毕竟,冲动之下,容易犯错。
所以,他才会在知道真相后,压下了所有的怒火。
他第一时间来北城见自己最好的兄弟。
就是希望,可以多听听不同的意见。
他也希望有人能够说服他,让他不要极端。
霍谨之撇嘴,看向乔御琛:“你觉得呢?”
乔御琛笑:“这不是你出的主意吗?”
“按照我的个性,我会把孩子带走,逼她自己主动来跟我承认这事儿,并且保证,以后一定会老老实实的跟着我过日子。”
霍谨之说着道:“不过,小鱼儿毕竟跟黎穗个性不同,还是要因人而异,你先引导看看,就权当给你们的感情一个机会。”
云诺谦看上乔御琛。
乔御琛对他点了点头:“我早就说过,谨之有的时候会给你提出一些比较好的建议。”
他侧头一笑:“所以,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因为觉得实在是太委屈了,而满肚子怒火吗?”
霍谨之勾唇:“我在为你高兴。”
乔御琛点头:“做为旁观者来看,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毕竟,不能见证自己子女的成长,这的确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但是……比起过往,你跟小鱼儿之间有多了一重保障,这的确不是一件坏事儿。”
云诺谦叹口气:“我其实很想在她怀孕的时候,能够好好的照顾她,在她生完孩子后,陪她一起照顾这个小生命,跟她共同见证孩子的成长。如果可能,我想把当年没能对仲书的宠爱,全都放在这个孩子的身上,让他带着他哥哥的期待,好好的、快乐的长大。”
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他多希望,这世上能够有那么一个孩子,代替仲书,好好的去感受他的父爱。
他曾经没能对仲书尽到一个好爸爸的责任,让他愧疚至今。
有了仲语,他绝对绝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