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潜意识里在寻找任念年,可是哪儿也找不到他。
望着愈发魔怔的余衡,夏笙无比痛心,不得已将余衡暂时关了起来,一旦他又暴躁发疯,只好请医生注射镇定剂。
等过了这阵子,余衡终于意识到任念年已经离开了。
他的年年老师,再也不会站在他面前,抱着他,冲他笑得眉眼弯弯,夸他长得特别帅了。
慢慢的,余衡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戴上了那条粉色围巾,穿着任念年送的卡通狗t恤,手腕上也系着铃铛,余衡弹起了吉他。
这个吉他,是任念年最后送他的临别礼物。
余衡对夏笙说:“我要当明星。”
他始终记得任念年说过——
“小余,你打架厉害,力气大,跑步也快,最关键啊,长得还特别帅!这些都是你的优点,都是值得喜欢的,我想要一辈子当你的小粉丝!”
任念年说过,会一辈子当他的粉丝。
余衡坚信着这一点。
所以余衡想要登上闪亮的大舞台,想要发光发热,将来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样总有一天,他会被任念年看到的。
他也一定会找到任念年的。
时光匆匆,五年后的今天,夏笙又一次提起那些痛苦的过往,提醒着余衡曾经受到的伤痛。
夏笙为什么不愿接受任念年?
除了任念年和余衡曾经是师生关系,一旦曝光,被有心人士利用和炒作,可能会毁掉余衡的星途之外,任念年也不能生孩子。
更主要的原因是,任念年就是那个令余衡差点疯掉的人。
夏笙真的很害怕,她怕余衡又一次因为任念年,经历那种悲痛与折磨。
五年前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余衡沉默许久,才道:“我不在乎。”
一句话瞬间堵住了夏笙。
是的,无论过去怎么样,但余衡忽然间都不在乎了。
他承认他曾经恨过任念年,怨过任念年,可是如今,任念年愿意戴上他送的铃铛手链,穿上卡通猫t恤,也会因为他而吃醋了……
只要任念年还陪在他身边,只要他伸出手,就能拥抱到任念年,余衡就觉得足够了。
“你难道想毁掉你自己吗?小衡,他是你的老师,也是曾经伤你那么深的人!”
“喜欢自己的老师,就是错吗?”余衡摇头嗤笑,只觉得这太可笑了。
他突然直直地盯住了夏笙的双眼:“如果我犯了错,那你呢?姑姑,至今不婚,也不要孩子的你,对我妈妈的感情又是什么?”
夏笙的眼瞳猛地一缩:“你…你!你都知道了?”
“你以为你藏得很深吗?”余衡眸光犀利,“真正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语毕,他就主动关掉了视频通话。
屏幕画面中没了余衡后,夏笙身子一软,禁不住揉了揉眉心,被侄子戳穿了真正的心意,一瞬间她很羞愧难堪,却又是一种解脱。
夏笙又顺手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相框,相框里嵌着余衡母亲余采苓的照片。
静静瞧着照片里的余采苓,她甜美温暖的笑容总能抚慰夏笙,只要一看见她笑,夏笙仿佛什么烦恼都消散了。
夏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余采苓的笑脸,脑海中浮现出了过去的种种……
“阿笙,你…你不嫌我脏吗?”
“阿笙你真好!哈哈哈,我今晚还要抱着阿笙睡觉。”
“我要多吃肉多锻炼,以后也像阿笙你这么厉害,可以帮你打跑渣男!”
一开始和余采苓相遇时,是夏笙见义勇为帮了她,赶跑了调戏余采苓的混混们。
当时夏笙哪里能料到,这个可怜的女人,居然和自己的哥哥有关系,还为哥哥生下了孩子。
她们成了好友后,夏笙才发现余采苓竟是自己的嫂子!
“阿笙,我知道自己不好,很不好很脏!所以他才不肯要我,夏老先生也嫌弃我,我没资格进这个家,我也从不奢求,但我的孩子没有错。”
无处可去的余采苓,跪在夏家门前,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可一提到儿子余衡,就语气温柔,嘴边也有了笑意:“阿笙,小衡他长得可帅了,也很乖很听话,他和我不一样,真的是个单纯干净的好孩子……”
患了渐冻症后,余采苓躺在病床上,无力地拉着夏笙的手:“阿笙,我…我好想小衡啊!我…对不起他,可我没法动了,求求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去找他,小衡他……等了我好久。”
夏笙点头,后来也履行承诺,真的把余衡带来了美国,带到了余采苓的面前。
活不了多少时日,余采苓到了后期完全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全身瘫痪,脸部僵硬的她,只能对着写字题板,靠眼珠的缓慢转动来认字“说话”。
最后的弥留之际,余采苓的身边除了夏笙,谁也不在。她只是静静的凝望着夏笙,夏笙就已经从她的眼里读出了许多。
“谢谢你,阿笙,还有,真的对不起。”
余采苓明白了她的心意,却没法给予回应。
她一生福薄,生命里苦难太多,她也习惯了被辜负与抛弃,等总算有了被疼爱和怜惜的机会,却还是没有福分。
余采苓离世后,夏笙是余衡名义上的姑姑,却更是将余衡当成了她的亲儿子看待。
夏笙也在余采苓的墓碑前发过誓,一定会好好保护和照料余衡,让他这一生安康富顺,将来家庭圆满,儿孙满堂。
其实世俗的眼光,身份地位的隔阂,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