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烟迷茫的盯着殷齐,眸子里映出他焦急的面孔,可是,她的眼神却只剩下一片空洞而已。
一声剧烈的哭喊从马车后方响起。
一瞬间,秦落烟空洞的眼神又变得清晰,她猛地掀开车帘往后看去,就看见太妃院的门口,一名全身着了火的人冲了出来,只可惜,当她冲到门口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到死的时候,那人的手还往远处伸展着,似乎是想从那大门内爬出。
“停车!”秦落烟做不到无视这些无辜的生命,因为奇药房老板和离欢,她已经错了一次,终其一生她都弥补不了自己的罪过,所以,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再错一次。
殷齐眉头一皱,眼神中满是疼惜,可是,他却到底没有让车夫停车,而是趁着秦落烟掀开窗帘往外看的时候,一个手刀就砍在了她的脖子上。
秦落烟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彻底晕了过去。
马车里,翼生眼睁睁看着殷齐打晕了秦落烟,他咬牙切齿的冲殷齐吼:“你在做什么!”
殷齐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个男人,难不成也要像她一眼妇人之仁?她现在去救不了那些人,与其去看着那些人,不如,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
他以为,他坚持的就是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所以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些大衣泯然。
可是,当他看见翼生撑着疲惫的身子,然后爬到车门前,推开车门往外跳的时候,他的表情立刻变成了惊骇。
“拦住他!”殷齐大喝一声。
殷齐的随身车夫听见殷齐的命令,伸手一勾就将跳落马车的翼生又给抓了回来,对于他这样的高手来说,要抓起这样一个少年并不是难事。
翼生的身体原本就还没恢复,在那车夫的手下身体瘦弱得像羽毛一般,只见那车夫轻轻用手一抛,就将翼生重新甩回了马车内。
马车门被重新关上,翼生的头磕碰到车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不自量力,你觉得你能去救那些人?”殷齐对翼生的态度可没有对秦落烟的好。
翼生轻哼翼生,目光灼灼的迎上殷齐的目光,咬牙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我姐姐会选择傅子墨而不去选择你了!”
“你什么意思?”殷齐眉头一皱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似乎要他将话说明白。
翼生负气的一扭头,将晕倒的秦落烟拉到了自己的怀中,然后才冷冷的道:“这还不明白吗?如果是傅子墨,在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不会拦着我们去做,最多会在我们失败之后嘲讽我们,然后去帮我们善后,而绝不是像你这般,直接连去做这件事的机会都不给我们!你用你觉得正确的方式去处理,说白了,就是要以你为中心,什么都要听你的?”
说完这席话之后,一声便低下头不再和殷齐再多说一句话。
殷齐的拳头渐渐握紧,目光似乎有一瞬间的茫然,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表情越发的阴测起来。
马车的行进速度没有丝毫的减慢,那些隐隐约约的哭喊声也渐渐的弱了下去,只留下马车奔腾的时候,凌乱而急促的马蹄声而已。
蛮国的都城,在夜色里并不显得宁静,店铺门前的灯笼都挂了起来,虽然已经入夜,可是店铺却并不急着关门,城里的百姓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到了这个时辰,依旧有不少人在店铺中挑选着自己钟意的货物。
城北一个偏僻的小院子内,丫鬟家丁早早的就点燃了烛火,丝毫没有疼惜灯油钱,完全不像一般小门小户。
厢房内,一个女子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微翘的睫毛动了动,守在床边的男人立刻从椅子上站起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来到床边,他想开口说话,可是嘴唇动了动,却终究选择了沉默。
秦落烟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陌生的环境,她没有了惊慌,许是这样的情景已经经历过太多次,所以只要她还活着,便有不需要惊慌的理由。
她冷静的转过头,然后看见了殷齐,她的目光里立刻迸发出浓郁的愤怒,“她们……都死了?”
殷齐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秦落烟眼眶一红,眼泪顺着脸颊流落,她闭上眼,让自己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第二天清晨,翼生端着温热的药碗来到秦落烟的房间,见秦落烟还没醒,他便将药碗放在火炉边上温着,然后默默的一旁守护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秦落烟才醒过来,看见屋子里没有殷齐,而是一脸担忧的翼生,她脸上才算是有了一丝生气。
“姐姐,喝药。”翼生捧着药碗过来,将秦落烟扶起,就着碗喂她喝药。
秦落烟也不问这是什么药,翼生递过来,她便乖乖的喝了,就这一份信任就足以让翼生觉得感动。
“昨晚你晕过去之后,刘大夫给你也看了看,开了些调理的方子。刘大夫还说,你因为该郁结于心,所以身体受到了影响,如今身体差得经不起折腾,再不好好调理,怕是将来留下病根。姐姐,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可好?身体是自己的,弄坏了受罪的也是自己。”翼生苦口婆心的道。
秦落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翼生,你一向少言寡语,没想到也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这两年你的确长大了许多,都开始劝诫起姐姐来了。不过,这样的你,很好。”
她何尝不知道身体是自己的,可是心情却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如今,她没了傅子墨,没了小御景,没了萧凡,灵魂的深处,她寂寞得可怕。
而寂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一旦寂寞得多了,灵魂便空了,她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有时候都觉得,活着或者是死亡,又有多大的区别?就像太妃院里的女人们,终其一生因为一个男人而没了自己生活的意义,一辈子被囚禁,到头来,一把火就将所有人的生命收割了一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