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很意外地升起了月亮。
虽然管瑶清跟霁你给的的身子都很虚弱,可是两却是一直聊到夜深,由从前聊到现在,甚至聊到了将来。在很多事情上,两人的观点十分一致,看法也几近相同。而这番促膝长谈也是这么久以来,两人觉得最畅快的一件事了。
殊不知,有个人也在门外站着陪着他们一直到深夜。
“瑶清,你有事情瞒着我。”这句话在嘴边试量了许久,霁华才说了出来。
管瑶清讶异地看着他,
“霁华大哥,你,你为什么这么说?”她眨巴眨巴双眼道。
霁华微微勾了勾唇角,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怎会参不透,再说了,在许多事情上,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可是,可是我并没有瞒你什么事啊。”管瑶清执意道。
“你是不是打算去找义父的棺椁跟骨骸?”霁华见她执意不说,便只好自己说了出来。
管瑶清着实吃了一惊,可是表面上仍强作镇定,
“霁华大哥,你还真是异想天开,我,我怎么会有这种打算呢?那悬崖那么高,从哪儿下去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打算?”
“瑶清,答应,我不要一个人去冒险,要去我跟你一起去,好吗?”对于她的否认,霁华并不理会,只是极其认真地看着她,“我想,义父他老人家也一定不会允许你一个人去冒险的。”
“可是,你不也说过了吗?义父唯一的遗愿便是把公主送回随国,你刚刚不是答应我了吗?”管瑶清眉心紧拧,“而且这件事只有你去做,义父才会放心,我才会放心。”
“心素也可的,你别忘了,她也是义父的养女。”为了能跟她一起去寻管伯的棺椁跟骨骸,霁华只好搬出了管心素。
“可是,可是霁华大哥,经历了这么许多事,你觉得她能胜任吗?护送公主之事,非同小可,容不得半点儿差池,不是我不相信她,只怕,只怕她真的不能胜任。”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自己又如何不了解?心素向来心高气傲,是个不服输的主儿。诚如义父对她的评价,空有一颗小姐的心,却是没小姐的命。
而公主,那自是不必说,从小娇生惯养,对所有的事情都是说一不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依心素的性格,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听公主的差遣,就算是面上去做了,心里头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这么压抑着,早晚一会有暴发出来,到那时候,事情就事可想象了。
再者,这山高水远的途中,没个男人保护,也着实不行。
心素纵然有些功夫,可是却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平常的山贼尚能应付,万一遇到那行道行高的,可就惨了。
霁华正要反驳下去,忽然门被推开了,管心素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管瑶清,你安得什么心,背后说人是非,还真没把你看出来,平日里一副善解人意,善良无辜的样子,没想到,背地里却给人使刀子,来这么一套,哼,直到现在我才算是真正地认识你。”劈头盖脸对着管瑶清就是一顿责厉。
管瑶清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心素,我并没有说你的是非,也没有背地里给你捅刀子,如果你觉得你能够胜任,能够护送公主回随国的话,那好,你自己当着霁华大哥的面跟他说,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那我也不会觉得有问题,”她不想与之争辩,“但是,护送公主非同小可,任重道远,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妥的话,也不必逞强。”说着,她便走到床边,径直躺了下去。
霁华眉心微拧,似有所期地看着管心素,管心素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颊涨得通红,
“怎么样?你可以胜任吗?”末了,霁华只好主动问了她这么一句。
“我,我……霁华大哥,你不觉得你很过份吗?你可以陪着她去找义父的棺椁跟骨骸,就不能陪着我护送公主回随国吗?而且,这,这也是义父跟瑶清的意思,您想想,义父固然重要同,可是公主更重要啊,义父的事可以慢慢来,从长计议,可是公主的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管心素吞吞吐吐了半晌,终是说出了这么翻话来。
“心素,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心意我全明白,可是,我不希望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不合适的,如果你愿意,我就是你永远的霁华大哥。”霁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
“呵,不适合?那你跟她呢?就合适吗?”管心素冷笑着指向床榻上的管瑶清,“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还要自作多情。”她苦笑着,眸子里溢满了泪花。
“这不关你的事。”被她说穿了心事,霁华微微有些愤怒。
“那我在谁的身上浪费时间,也不关你的事,以后我的事,你都不要管了。”说着,管心素便哭着跑出了房间。
管瑶清微微转过身来,看霁华那失落而又无奈的样子,微微有些心疼,
“霁华大哥,或许,你可以试着接受她,爱,真的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如果你让她由爱生恨的话,那将会毁了她的。”
“那么,你就不怕我由爱生恨吗?”霁华反问道。
管瑶清微微扬了扬唇角,
“你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霁华大哥。”……
随国,云城。
许是因为小世子的降临,慕容深的病情居然奇迹般地有所好转了。
随国偏南,气候没有靳国那么冷,时节已近立春,气温也渐渐地升了起来。整个王宫里中春的花都次弟开了。伍氏搀着他下了龙床,走出了寝宫,顿觉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
“王上,方御史求见。”一行人正欲去往芳华宫,忽然内侍来报道。
两人相视了一眼,
“王上,不妨去见见也好,怎么说他也是管相国的门生,虽说没有管相国之才,却也是个可堪用的人。”伍氏忠言道。
“也好,”慕容深轻声叹了口气道。
要说这方卓,除了嫉妒心强外,还算是个忠臣。
虽说他是管伯的门生,可是一直以来,他都颇为嫉妒管伯之才,处处跟他唱反调,以显示自己的能耐,如今管伯不在了,他更是觉得朝中除了他,没有人可堪管伯之位。眼下,正有一个让他大展拳脚的好机会。陈国国君派使者跟他密会,说是柳国与先国想要跟他们结盟,一同对付靳国。
毕竟,柳国,先国,还有陈国都是小国,且就挨着随国,若是随国灭了,那么接下来,靳国就会吞并他们了,所谓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们不是不懂。
想来,没有谁是愿意做亡国奴的。
“王上驾到!”
他正在大殿里琢磨着,忽闻侍者唱道。
方卓忙正了衣冠往大殿门口迎过去,
“王上,”
慕容深缓缓踱进大殿,
“给方御史赐座。”说着,他便径直走向了龙椅。
偌大的祥安殿里,就他们二人,越发显得不自在了。
“谢王上。”方卓遂坐在了赐的座椅上。
“方御史有何事要跟本王奏报的?”慕容深淡淡道。
“王上,前些日子王上病了,臣没敢跟王上说,陈国柳国先国,联合派使者前来,要与我们随国合盟,臣以为,这正是随国翻身的大好机会啊。”
慕容深一惊,
“哦?方御史不是一直都是主和派的吗?若是结盟,势必就会打仗,难道方御史就不怕?”他很是意外道。
“王上,今时不同往日了,那靳国之坚心,人人都知,我们当初是势单力孤,可是现在,陈国柳国先国诸等小国自动找我们来结盟,在这几个小国之中,我随国尚算大的,那么他们肯定得听从我们的,到时候结盟赢了靳国,我得利,若是不成功,输了靳国,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啊。况且,陈柳先再加上我们随国,四国联君,兵力可是个不小的数目,那么胜算肯定比靳国的胜算大啊……”他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当前的形势,慕容深渐渐地有些动摇了心中的意志,原本他就是个无主见的人,眼下,随国已成一个禁步之囚,若是可以逃,尚许还有一线生存下去的希望,
“容本王想想再议,”他若有所思道,“方御史,你忘记了,眼下,我们还有一位很重要的人质在靳国手中,”上天让他晚年得子,说不定就是为了给随国留一命脉,为了他这唯一的儿子,他也不能认输,可是却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女儿。
“王上是说公主吗?”方御史直言道。
“是啊,阿芷一直在他们手中,如果这个风声传到了他们的耳中,想来,他们是不会放过阿芷的。”一想到此,慕容深便是满面愁容。
“王上放心,就把这件事交给臣下吧。”方卓饶有信心道。
慕容深蓦地抬眸,欣慰而又感激地看着他,
“方御史,那么一切就全都拜托你了,不愧是管相国的门生!”
方卓终于听到了最想听到的话,
“王上,请放心,臣一下定尽心竭力地去办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