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猎猎,荒草萋萋。
回望去路,那慕容芷还没有折回来,再看看回路,管瑶清已经看不见,不过此时此刻,南宫青时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如果现在追回去的话,兴许还能追得上瑶清,毕竟她身子骨那么虚弱,病也没好,那阿海是个粗人,哪里照顾得好她。
“阿成,你带着人马在留在原地等公主回来,再带她回城,我先追瑶清。”说着,他便跨上了马,绝尘而去。
白天还晴好的天气,在傍晚忽然晰晰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冷嗖嗖的,越发的寒气逼人。霁华已经把自己关在客栈的房间里整整一天了,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如今义父连尸首都没了,瑶清该有多难过啊。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是否继续护送公主回随国,还是重新反回晴州城。
他的心里头乱成了一团麻,是剪也剪不断,理也理不开。
如今随国大势已去,一时间,他也甚是迷茫。那聂城霜说国君饶他们一命,是想让他们替他们效力。现在他已是骑虎难下,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他却已经走出了大牢,倘若是答应,岂不是背信弃义?如果义父在就好了,他可以问问他,让他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所幸,现在靳国没有什么动静,那王上跟王后也没有分派给他什么任务去做,且先等等,等见到瑶清,再做决定。
靳国,王宫。
玉锦宫。
王后瑾氏正在佛堂里念晚课,忽闻侍婢来报说是王上来了。她微微勾了勾唇角,放下手中的佛珠,搀着一旁的侍婢缓缓起身往前殿走去。想必,一定又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了。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青时又惹了什么事来。
瑾氏一只脚才刚刚踏入前殿,南宫骥就迎了过去,
“哎呀,我王后娘娘啊,你可算是出来了。”瑾氏抿唇一笑,径直坐到了一旁的座椅上,并让侍女奉来了茶,南宫骥忙坐在了她身侧的位置上,“你说说看,我对这个儿子还不算宠溺吗?国家大事都让他当作儿戏来玩,可他小子倒好,总是给我捅篓子出来。”
“怎么了这是?”瑾氏缓缓端起茶盏递与南宫骥,“倒是说说看,怎么一回事?”
“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命中犯煞,总是遇这么凶险的事,听说前两天,他在去往随国的途中,马匹突然发疯,冲向悬崖,”
“什么?”瑾氏一听,蓦地紧张地拧紧了眉心,“那青时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看到瑾氏那紧张的样子,南宫骥微微挑了挑双眉,
“哎呀,王后啊,你别瞎紧张,”他忙摆了摆手道,“我没说青时有事,我只是说马儿失控朝悬崖冲过去。”他尽量压了压自己的性子道,“除了那管伯的棺椁掉落悬崖外,并没有什么人伤亡。”说着,他轻轻抿了口茶,“你说说看,送那管伯的棺椁回随国事小,把那随国公主护送回随国才是最重要的事,可是他小子倒好,居然又回来了。”
“什么?”瑾氏蓦地拧紧了眉心,“管相国的棺椁掉落了悬崖?”死者为大,再者那管伯已经死得很惨很凄凉了,这又出了这档子事,“那王上要如何跟随国国君交待?”
“哼,我跟他交待,我何须跟他交待,那管伯原本就是来送死的,若不是青时一再相求,我会把他放在眼里,再者,是他自己病死在大牢里的,难不成,他来请罪,我还要以官礼相待,把他供为上宾吗?让青时顺带着把他的棺椁送回随国,本王已经是做到仁至义尽了,要灭他,我能耐何!”
瑾氏轻声叹了口气道,
“王上您也别太生气,臣妾也只是那么一说。不过,青时回来了,那公主呢?是继续让他们把她护送回随国还是……”
“这我哪里晓得,怕只怕那公主除了青时能够镇住她,还没人能够驯服她,实在是太刁蛮了。”南宫骥感慨道。
“我倒不觉得,只要她真心爱青时,一切都不是问题。”瑾氏若不经意地回了一句。
南宫骥微怔继而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
“哦?看起来你对这个儿媳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瑾氏抿唇一笑,笑而不语……
晴州城内,纵使阴雨绵绵,却依然流光溢彩,歌舞升平。青楼瓦肆里,红粉佳人,长袖善舞,名士俗客,欢聚一堂。
在春芳阁的一个雅间儿里,王庆身侧围着七八个娇俏的小娘子,喂酒的喂酒,捏肩的捏肩,投怀的投怀,送抱的送抱,好不热闹好不快活。
“公子,请。”聂城霜被一个小厮引进了雅间。
一眼便看到了被那些青楼女子围着的王庆,为了不冒昧尴尬,他轻轻咳了一声,方才走上前去。
“王总管。”
王庆依然与那些青楼女子调笑着,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瞟了他一眼,
“你们都下去吧。”并遣散了那些青楼女子,“聂将军,您请坐啊。”聂城霜自知自己今时不同往日,搁着往日他会把这种阉人放在眼里?但现在,他只能对他弯腰低头,能屈能伸,方成大器,现在的他低声下气,等他咸鱼翻身,就该他对他低声下气了。
“是,王总管,不知您找我……”
“你错了,不是老夫找你。”王庆眉心一拧,“是娘娘让我来质问你,为何把事情处理成了这样?”
聂城霜愣了一下,继而陪笑道,
“还请王总管明示,这件事,我以为已经处理得很好了。”
“放肆,敢跟娘娘顶嘴,娘娘不满意,你就处理得不好!”王庆大怒道。“你倒是说说看,是不是你搞鬼,把管伯的棺椁摔下崖去的?”
聂城霜吞咽了一下,
“王总管,我想,娘娘是误会我了,那管伯本就是一个阶下囚,死不足惜,送他的棺椁回随,那是世子的熏心,糊涂了,王上宠世子就由着他去了,再者,我不说那马疯了是人为,谁又会知道呢?而我这么做的最终目的,就是因为想达到王后娘娘的目的,离间世子跟那丫头之间的感情,那丫头把她义父看得那么重,倘若因为世子的失误,而让她的义父死无全尸,您想想,那丫头还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世子吗?”
王庆眉心一敛,摸着下巴细细地琢磨着,
“世子跟那丫头会因为那管老头而闹掰?聂将军,我看你是太天真了吧。”
“呵呵,王总管若是不信,咱们可以走着瞧啊。”聂城霜似笑非笑道。
王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哼,聂将军,你要搞清楚,你需给交待的是王后娘娘,而非我,我只是负责传话而已。”……
颠簸了四五天后,阿海终于带着管瑶清进了晴州城。
可是管瑶清的病却越发的严重了,到达晴州城时,她整个人已经处于昏迷状态。阿海急得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好带着她去了将军府。再怎么说在将军府里住下,总比住客栈得好,最起码有丫头婆子侍候着。
“阿海?”当阿海抱着管瑶清出现在聂城霜的面前时,他是既惊又喜,“瑶清她怎么了?”刹那,他便看到了他怀中病得奄奄一息的管瑶清。“世子呢,他没有跟你们一起回城吗?”
“聂将军,您赶紧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看看瑶清姑娘吧,她病得太严重了,已经昏之好久了,只怕再耽搁下去……”
“芍药,快,快去请大夫。”未等阿海把话说完,聂城霜便从他的怀中抱过管瑶清,把她往房间里抱去。
刚走出前堂,便看到霁华跟管心素迎面走了过来,他不顾得跟他们寒喧,抱着管瑶清径直往卧房那厢走去。霁华忙追上去,
“是瑶清,她,她怎么了?”眉心顿时聚成了一座小山,横在了报在面前。
“你让开!”聂城霜脸色煞白,径直推开了他。
霁华顿时呆怔住,瑶清,瑶清她怎么……那南宫青时呢?他不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吗?怎么会让瑶清病得这么严重,
“霁华大哥,怎么了?聂将军怀中抱的是谁啊?”随他而来的管心素讶异道。
“是瑶清。”说着,他便迈开腿追聂城霜而去。
走进房间,聂城霜小心翼翼地把管瑶清放在床榻上,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却一动也不动,苍白得脸色,一丝血色也没有,就连气息也浮若游丝,仿佛下一少就会断气似的。
“瑶清,”追随而来的霁华一把推开了床边的聂城霜,“瑶清,你醒醒,醒醒啊。”他下意识的拿手量了量她的额头跟鼻息,心中陡然一凉,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把了把她的脉搏,几乎都快没有了。“这,不行,你们都赶紧给我出去!”说着,他便推着聂城霜以及屋子里所有的人,将他们赶了出去。
之后,他扶起管瑶清,轻轻解开她的衣带,褪去她的外衣,只留贴身衣物,将她端坐于床榻之上,而他亦上了床榻,坐在她的身后,双臂伸直,双手掌紧紧地贴在她背后的膀胱经上,微微气沉丹田,使体内的真气缓缓游走,直至掌心……用以推动她的血脉,血脉运气,便可排出她体内的寒气……若不如此,恐怕单凭郎中开药是于事无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