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石叔家的小儿子起小名叫小石头。
    小石头在姐姐担忧的目光下没过几天,果然长开了,皱巴巴的脸抚平了褶皱,红色褪去,现在又白又嫩,简直能从他的脸上掐出水来。
    五大三粗的石叔一腔铁血柔情全化为倒流河的春水,每天笨拙地学着怎么抱娃,乐的小花和石婶常常忍不住打趣他。
    岑朝安放学后先去隔壁瞧瞧刚出生的小弟弟,逗逗他,再回家读会书。
    决明先前答应好给石婶找香瓜,如今找来后,石婶忽然又没那么想吃了,石叔不好意思白费人决明的功夫,窝在东厨和小花偷偷瓜分了。
    不得不说,这个时节的香瓜比平时吃到的要好吃许多。
    在小石头还没满月的时候,十文粮铺的掌柜坐着一辆破旧的马车悄悄来到大漠乡,找到决明。
    决明放下剪纸的大剪刀,擦了擦手,招待掌柜坐下,又张罗着泡茶。
    掌柜拘谨地捧着决明泡的茶,额头两边满是汗水。
    “上次您去之后,我按着您的吩咐,赶紧把十文粮铺给关了,果然关门没多久,那县衙里的人找上门来说要清查。”掌柜说着,抿了一口茶,这茶看着清亮,想来是沈县令在阳县时刮起的那股“泡茶”风。
    掌柜喝不惯,牛饮了两杯解渴,接着说:“店铺既已关门,账簿清白无比,任他们怎么想方设法的为难都无处下脚,我恐怕货仓那边的货夜长梦多,联系上王掌柜赶紧把货清走了。”
    王掌柜就是王二狗,早已备决明调到其他地方管事。
    店关门,货也没有,账目清白,饶是这个新县令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非要找事找过来。
    再说了,东家这边与上一任县令交情匪浅,思量及此,新县令也要掂量掂量,这到底是狐狸尾巴,还是老虎尾巴。
    “辛苦了。”决明起身,掌柜忙跟着起身,“东家,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回家了。”
    “你急什么?”决明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不是还有半个月的假吗?”
    掌柜老脸一红,“我想带着妻儿一同去抚州,所以这几天打点着行李。”
    说是打点行李忙,实际上还要带着父母,他们年纪大怕颠簸,路上行进慢,要提前走……这半个月的假就变得紧凑起来。
    决明还没想到这一层,只说:“再延长你十日。”
    掌柜谢过决明,坚决不留下吃午饭,匆匆坐着小马车回县城。
    县城的事已无后顾之忧,决明拿着大剪刀,咔擦咔擦剪着菜园搭起来的葡萄架子上的葡萄藤。
    葡萄花开的太多,结果就会很多,到时候影响生长,虽然数量多了,味道和大小却不行。
    决明之所以挑葡萄下手,是想到新疆的葡萄,同样是昼夜温差大,新疆的一些作物会变得含糖量极高,吃起来口感和风味极佳。
    再者,葡萄制成葡萄干,也易于保存和输送。
    决明剪完葡萄藤,也没浪费,插在一边的地上浇一两滴蓝珠里的水,让它们在杂菌感染前快速生根,留作备用。
    处理完葡萄藤,决明放下大剪刀,让葡萄晒晒太阳,去前院洗手做饭。
    如今开了春,野菜也多了起来,漫山的野菜种类繁多,勤奋的人等露水褪去,上山采一些回家,中午就多一盘菜。
    决明吃野菜纯粹是为了好吃,背着小背篓,决明只拿了一个弯铲,顺着上山神庙的石路走,到林子深一点的地方挖。
    离村子近的地方,会有少女成群结队的来挖,再深一些的林子,除非是青壮敢去,妇孺不敢轻易踏足。
    虽说秋猎让大漠乡晚上再没听到过饿狼夜嚎,村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决明艺高人胆大,所以才敢深入林子去挖野菜。
    春天三四月份,地里的荠菜长势最好,叶嫩汁多,决明弯腰在低矮的草丛里寻觅,逮着一丛能挖上小半个时辰,等村里冒气炊烟时,决明忙下山。
    午饭后,决明腾出时间,带着一筐荠菜到井边淘洗几遍,摊开凉在院子里。
    去西厢房抓了一把豌豆粉条,泡在盆里。
    此时是一天温度最高的时候,决明去后院的菜园里,把葡萄藤催生出葡萄花来,晒了片刻,葡萄花蕊的花粉开始飘散,人类闻不到的花蜜味竟吸引来了几只蜜蜂围观。
    决明靠在墙边看了片刻,去前院捣鼓今天的晚饭。
    荠菜角子。
    晾了半天,荠菜的水分刚好蒸发完,决明去厨房,引着小锅下的火,擦手往锅里浇了一些油。
    站在锅边,决明一手打蛋入碗,连打了几个后,拿筷子搅拌一下,趁着热油锅,把鸡蛋摊成蛋饼。
    蛋饼凝固成型后,决明忙撤走小锅下的柴火,把鸡蛋盛出来,放凉后切碎。
    抓一把荠菜放案板上,决明一手握着荠菜,一手用菜刀慢慢铡,把荠菜切地碎碎的。
    最后再把豌豆粉条切碎,三样混合成一块,往里撒盐浇芝麻油调味。
    决明夹了一点馅料尝尝,味道刚好。
    拌好馅,决明把案板洗净晾干,去面缸里舀面,和成一小团面团。
    让面团在木碗里醒了一会,决明才切下一块揉成长条,再切成一粒一粒的,撒上一层面粉用拇指肚按扁,再用擀面杖擀成角子皮。
    决明一边擀皮一边包角子,等朝安下学回家的时候,他也差不多包完了。
    赶朝安去洗手,决明在小锅下重新引燃柴火,在小锅内添了半锅水。
    烧沸后,决明端着荠菜角子,挨着水面慢慢拨下锅,防止滚烫的水花溅在手上。
    一锅角子沉下去,很快,随着沸腾的水慢慢浮上水面,决明往锅里添凉水,盖上锅盖。
    朝安眼巴巴地瞧着厨房,角子没让他多等,又添了几次水后,决明尝了一个,确定熟透后,拿着大漏勺把角子盛出来。
    朝安忙伸手接了一碗,小心翼翼地端到桌上,再折回去拿筷子。
    等哥哥在桌前坐定,岑朝安才拿筷子夹了一个角子,凑到嘴边咬了一个角,荠菜的味道从小小的一角涌出,岑朝安眯着眼朝哥哥傻笑,“哥哥包的角子真好吃!”
    ——这马屁拍的。
    决明伸手弹了一下他脑门,“你不是说食不言吗?”
    “那是角子好吃,我忍不住要说出来。”朝安说完,拿着筷子乐呵呵地接着吃。
    荠菜只是春天的一个小小插曲,决明的葡萄藤在菜园里随着春风日渐茁壮。
    其中,蓝珠功不可没。
    决明延缓了蓝珠的催生效果,这次葡萄藤结出的葡萄要比直接催生出的葡萄味道好许多。
    也不知是受外界影响小,还是温度达到了。
    葡萄成熟前,决明砍了一些竹子,劈开扎成架子,把一串串葡萄挂在架子上准备试试风干成葡萄干。
    这样挂了几天,被林子里的空中小霸王发现了。
    这天,决明照常留着口水去巡视自己的宝贝小葡萄,还没靠近架子,忽然从架子中升起一股黑云。
    黑云叽叽喳喳,扑扇着翅膀四散飞远。
    决明有种不详之感,忙靠近架子翻看。
    果真,里面水分尚且充足的葡萄全遭殃了。
    决明气的一口老血喷出三丈高,理智让他辨别了一下是哪种鸟。
    林中小霸王,麻雀。
    麻雀体型小,繁殖多,靠村子近,每年到作物快长成的时候,成群结队地下山祸害粮食。
    决明听石叔抱怨过麻雀太多,最多的时候,一箭过去能射穿五只。
    决明还以为是石叔夸大了,眼下那股麻雀,可不就是石叔形容的一箭五只吗?!
    撵走麻雀后,决明迅速扎了一个防范麻雀的稻草人插架子中央。
    稻草人身上戴着斗笠,披着破衣服,决明给它挂了几块布条,布条迎风招展,恍若真人在架子上守着。
    决明悄悄退到一边看着,半天,那群祸害没有过来。
    松了一口气,决明转身去葡萄藤那边,准备重新再浇灌一次。
    刚走没多久,决明听到架子那边又传来了热热闹闹的叽喳声。
    菜园的围墙上落满了无所畏惧的麻雀,麻雀用狡猾的绿豆小眼盯着稻草人,片刻,有几只胆大的麻雀先落到架子上。
    稻草人没有反应,风一吹,布条随风而动,麻雀吓得疾速飞走。
    决明咧嘴笑,让你们偷吃我的葡萄!
    风停,稻草人也不动弹了,麻雀又飞到架子上。
    决明揪心地看着那几只麻雀。
    风吹,稻草人动,麻雀吓飞。
    如此几次后,麻雀不再害怕稻草人,在架子上来回蹦哒,甚至有几个胆大包天的敢于靠近稻草人。
    那只第一个吃螃蟹的麻雀壮着胆子啄了一口稻草人。
    稻草人巍然不动,这下,麻雀顿时彻底放下心来,连稻草人身上都敢落,甚至还赏了稻草人几滴新鲜出炉的鸟屎。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的两刻钟里,决明看的目瞪口呆,又感到非常头疼。
    麻雀一旦发现有好吃的,就会过来打秋风,这葡萄架子上的葡萄已经遭殃就不说了,那边的葡萄藤上还有没长好的葡萄。
    决明撵走麻雀,转身去隔壁找石叔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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