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义听他这么说,心又沉了下去。看来,只有等霍仲了。小桃却是一个劲儿地问着:“那公子的病呢?怎么治?”
赵匡义不等郎中开口便说道:“今天天色太晚了。反正已经说了可以治,不如明天一早过来,也好详细问诊。”说着把五火地玄参拿了起来,“东西找到了,先走吧。”
小桃极不情愿地被赵匡义拽了回去,心里却还在琢磨着什么是用力放血,会是怎么回事。
连日来的劳累,小桃一夜睡得很沉,等到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小桃忙起来穿好衣服,出门看到赵匡义已经从隔壁的房间出来,忙说道:“公子,我们快去诊治吧。都怪我,睡得太沉了。”
赵匡义微微笑道:“不必了。我已经去诊治过了,郎中开了药,我托店家帮着熬了出来,已经服过了。”
“啊?”小桃惊讶得合不上嘴,一个早晨,公子已经把这么多事做好了?小桃有些懊恼,都怪自己太没用了,睡觉都能睡得这么死。不由嘟囔着,“都怪我,什么都做不好。”
“不会。”赵匡义轻轻执起小桃的手,看着小桃目光沉定,“你还可以帮我把以后的药熬好。”
“那是自然。”小桃急着答应道。已经没有陪他去诊治,更得把药熬好。
郎中开了五服药,每天一服,煎好分两次服用。小桃便一早就用凉水把药泡好,在晨露里放一个时辰,据说药效会更好。小桃便每天都起个大早去泡药,泡好了再去煎。
赵匡义趁着小桃每天上午忙着煎药的功夫,快速地去到郎中那里辅以针灸。
五天过去了,最后一服药煎好,小桃端着药碗递给赵匡义,赵匡义无意伸出了左手去接,虽然手有些颤,但是竟然接住了碗。小桃看赵匡义用左手接,先是赶忙伸手去护着要掉下来的碗,看着赵匡义摇摇晃晃把碗接过放在了桌上,小桃愣住了,紧接着是涌上心来的狂喜,不由大叫着:“你可以接着了,这药管用了。”
赵匡义也是一怔,自己刚才本是无意,谁知道手中竟比平时多了力气,虽然只能接很短的一段距离便又酥麻无力,但比原先还是长进了许多。小桃费劲心思采的五火地玄参果然很有效,不由看着小桃淡淡笑道:“多亏了你的参。”
小桃捧着赵匡义的左手,眼圈都有些红红的。她一直放心不下的事情,终于开始有了好的苗头,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怎么就这么激动。比自己的毛病好了还要心情跳突,好像春风拂上了嫩芽似的喜悦。声音都有些微颤道:“那再去找郎中开几服药回来吧,就可以彻底好了。”
赵匡义也用右手拍了拍左手,道:“好。明天再去。今天还有些事。”赵匡义这早晨在集市上走着,仿佛看着有几个像是赵匡胤的部下,兴许赵匡胤已经打听到他们的下落了。他有些担心,准备换家客栈投宿。又怕小桃担心,便没有再讲多余的。
中午时分,赵匡义到了城郊,准备找家农家投宿,在客栈来来往往都是人,他左思右想,都觉着有些不安全。
小桃看赵匡义出去,忽然想着如果明天才去找郎中抓药,那药便不能在晨露里泡了再煎服,不如自己去找那郎中开回来。也免得赵匡义顾不过来。小桃换了衣服,去到郎中那里。
见到郎中,小桃直接笑吟吟地开门见山:“多亏了你,公子的手见好了,今天都能拿住药碗了。”
郎中看是小桃,哈哈大笑道:“有了你的五火地玄参,再配上我的独门针灸,虽然不比霍家的针,诊治冻伤还是可以的。”
小桃听到针灸的时候愣了一下,祁公子还来针灸了?她怎么都不知道,忽地想起之前郎中曾经说过,如果是用力放血,才需要熬药并配以针灸,如果只是普通冻伤,只要用五火地玄参去泡酒就可以。自己真是脑子坏了太笨,熬了这么多天的药,愣是没反应过来。不禁问道:“什么是用力放血?公子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郎中一愣:“你不知道?”
小桃摇摇头:“那晚我冻晕了,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郎中犹豫了一下,道:“之前为公子诊治的时候,他特意嘱咐我不要随便说。”
“和我还叫随便说?”小桃缠磨上了郎中,一个劲儿地追问着,“快告诉我嘛,怎么用力放血?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看郎中转到一边去抓药,又道,“那你告诉我,我又不会去乱说。再说你告诉了我,我才能更用心地熬药,你自己守着这事有什么劲----”
小桃追着郎中绕来绕去,就是不肯停嘴,郎中被磨得实在没办法,停住了手,看着小桃道:“你还真是晕得够迷糊的,你以为就你这身子骨,冻一晚上还能活着?是那位公子割了自己的伤处把血喂了你,你才能熬过那么冷的夜。我也是人老话多,这又是件积功德的好事,虽说那公子让我不要同你讲,但这事并没有什么不可讲的----”
郎中后面的话,小桃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的脑子里只有那震山动地的几个字“割了自己的伤处把血喂了你”。小桃的心猛然跳得很快,仿佛被什么狠狠拨弄了一番,扯得有些疼痛,却有些甜蜜。她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这么对她。小桃猛地转身往回跑去,她想见到她,很想,立刻!马上!
赵匡义在城郊打听了一圈,但正值正月时节,家家户户团聚,并没有空余的客房可以投宿。赵匡义在越州城中行走都不由分外小心,如今必须全心等着霍仲回来,实在不想横生枝节。
从城郊回来,赵匡义顺路又去霍仲的万春堂瞅了一眼,他每天出来都会路过看看,万一霍仲提前回来了,也好第一时间带小桃过去看病。
今天的万春堂与前几日有些不同。前几日的门板都是上得死死的,今天竟然开了一半,门也虚掩着。门口立着几个人,虽然穿着袍子,但看立在那里的姿势及身形,不是普通人,像是兵将的气度。赵匡义的眉头皱了皱,难道霍仲回来了?
赵匡义没有上前,把身子侧在一边,看着万春堂内的动静。不多时,从后院抬出一顶轿子,往巷外走去。门口的那些人也跟着走了。赵匡义暗暗琢磨这是不是就是之前接走霍仲的人物?会是谁呢,是吴越的王公贵胄?还是其他国家的人?但看着出行低调不张扬,又是便服,只怕不是吴越的。
正想着,霍仲从万春堂里追了出来,前面的轿子停下了,霍仲说了几句,把手里的几包药递了上去,轿子里伸出一只手接了,同霍仲讲了些什么。霍仲恭敬地拱手躬身目送着轿子离去。
赵匡义在巷子旁,却惊得紧紧皱了眉头。方才伸出的那只手,是件白色的袍子。而那个侧影露出的一点容貌,已经足够让他心惊。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赵匡义大步向前走去。
霍仲正要吩咐药童把门板上了,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声音清冷:“等等。”霍仲抬眸一看是赵匡义,有些疑惑:“你来看病?”
药童看了看赵匡义道:“他之前带了个姑娘来瞧病,已经前前后后找了许多趟了。”
霍仲恍然:“这几日出去诊治,方才回来还不到一炷香的时候。本想歇息,不过如果你们紧急,现在诊治也行。”
赵匡义定定问道:“方才出去的就是找你出诊的人?”
霍仲怔了一下,答道:“是。把我送了回来。又拿了些我珍藏的药回去。”
“那人是谁?”赵匡义问道,“是不是姓祁?”
霍仲扬起唇角笑了笑,拱拳道:“公子不要为难在下。我们这行就是混口饭吃,治好了病赚几个铜板,病人的事情,我们不敢多一句嘴。公子有病要瞧?”
赵匡义紧紧盯着霍仲看了看,却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惊慌,也看不出任何端倪。赵匡义心知问他也不会答什么,便又说道:“我们是乾州霍昆郎中介绍道这边的。”说着把袖里的书信递给霍仲,“我这就去把病人领来。”
霍仲看了看信,哈哈笑道:“霍昆老头儿又用这招,我不用看病人也知道是什么毛病。有些疯癫?糊里糊涂?不记得事情?”
赵匡义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霍仲抖了抖信道:“霍昆把他的针法和进行了哪些针都写在这上面了。自然一看就知道他是要治什么病。不过我早和他讲过,有新的法子可以治,他非不信,墨守成规。你这病一定被他扎了几个月吧?”
赵匡义点头:“是。还有别的省事法子?”
霍仲笑道:“你要是敢用,我就敢试试新法子。不管之前怎么诊治的,用针把之前的法子闭了。重新施三次针就能见效。就看你们愿意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