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艺术学院。
今天学院统一色调是黑色,整个学院都裹上了一层浓厚的哀伤色调。
全校师生都在为孙清焉哀悼。
今天,艺术学院是沉痛的。
在葬礼上,许浩亲自弹奏着由关荷写给孙清焉的那首歌——《红颜薄命》。
琴音悠悠,心声悠悠。
我也去现场看过,匆匆看过几眼后,背上背包,转身离去。
来到汽车客运中心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那边,王跃龙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一桌饭菜,特地为我送行。
好像每一次事件结束的时候,都会出现这种依依不舍的场景。
不过,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我跟王队两个人对面而坐。
他给我倒了杯酒,微笑着说道:“这杯践行酒,是我敬你的。”
“您太客气了。”
“喝吧。”
我跟王跃龙一人端起一个酒杯,喝了起来。
一杯酒入喉,更增添几分伤感。
王跃龙夹了口菜,一边吃一边说:“公寓那边的事情我也已经听说了,你现在好了,以后再也不用做任务,可以回到正常生活,真是恭喜你啊。”
我轻笑着说道:“如果真的能这样就是真的好了,希望以后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吧。倒是我以后可能不能再帮助你破案了。”
王跃龙眼睛都眯了起来,哈哈大笑,说道:“我以后也不会再跟任务有关系了。”
“啊?”我有些不理解,问道:“王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啊,退休了。”
简单的五个字,就已经让我惊讶道不知道该怎么说什么才好。
其实以王队的年纪,早就可以退休了,这一点我也是早就知道的,只是他为了儿子的事情,一直在调查鬼仙,所以我一直以为王队会在将鬼仙绳之以法之后才退休。
只是没想到,现实来的这么突然。
“退休?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我都快六十了,退休还快吗?”
是啊,这个年纪了,一点也不快。
“可你不想要调查鬼仙了吗?”
说到这里,王跃龙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只是这么长时间的调查,我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抓到这个罪犯的。他拥有的力量已经不是我们人类能够想象的,我一直调查他,与其说是想要抓到他,倒不如说是想要让自己忙碌起来,因为我一旦静下来,就会想到儿子是怎么死的。”
原来,他仅仅是想要忙碌起来而已。
是啊,王队其实早就应该知道没有办法抓到鬼仙的,他却还一再坚持着,所以唯一的可能就就是如此了。
王队继续说道:“而且我也知道了,鬼仙应该剩下不了多场的寿命了吧?”
我点点头,说道:“是的,他说他快要死了,并且都已经准备将力量托付给其他人了,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认真的,应该是真的寿命将近了。”
“唉……”王队又喝了一杯酒,“我抓了他这么多年,结果还是抓不到他,倒是他自己,反而撑不下去了。”
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所以,鬼仙都已经是将死之人,我再抓他又有什么意义了?”王队问道。
是啊,王队如果是想要帮儿子报仇的话,可以说,他已经没有机会了,所以王队才会如此伤心,绝望之下选择了退休吧。
王跃龙说道:“不过我也不是暗淡退休,我现在可是队里的大红人。你帮我破了许三海的案子,那可是一起了不起的巨大案件,如果我年轻十岁的话,完全可以靠着这一个案子就连升三级。不过现在,我老了,不能升级了,却也能风风光光的退休,拿着一大笔奖金养老,这对于我来说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
“那听起来也不错啊。”王队能风光退休,我也替他高兴。
我们两个又喝了几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行人匆匆,距离大巴车发动的时间越来越短,我就要离去。
此时,王队从上衣兜里取出一个手镯,冲我招了招手。
“来。”
我疑惑的问道:“什么?”
王队说道:“把你的左手伸过来。”
我按照他说的,将左手伸了出去,王队握着我的手,将那个翠绿的手镯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哟,大小还挺合适,哈哈。”
王队松开手,又倒了一杯酒。
我问道:“王队,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队说道:“临别之礼啊,你可别嫌便宜啊,这手镯可是我们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本来我是要传给我的儿子的,但是你知道,那小子不争气,年纪轻轻就没了。我也不能让这手镯在我这里断了不是?所以哈,我就传给你,便宜你小子了。”
“王队……”
话不用多,言尽于此,足矣。
我一直都知道,王队在我的身上看到了他儿子的影子,或许,在他的心中,早就默默的将我当成他的儿子了吧?
而我,又何尝不是将他当成父亲一般的人物了?
这一刻,我的眼睛有些湿润。
我不是个爱哭的人,但有时候,气氛就是这么让人伤感。
以后我不再完成任务,不再跟鬼仙对抗,而王队也不在调查鬼仙,我们两个可以说没有了任何携手的机会。
所以,这次分别,可能是长久的分别,以后我们估计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王队一杯酒喝下肚,摆了摆手,“走吧,再不走,大巴车就要开走了,我可不贴钱给你买票啊。”
我轻轻闭上眼睛,让眼泪倒流回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迷惘。
“王队,再见。”
我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拎起背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我不敢回头,我害怕这一回头,将难以割舍跟王队之间的情感。
此一别,不是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坐上大巴,颠簸五六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乡下老家。
在车上,我回想着一路以来的点点滴滴,跟丁思妍,跟王队,跟鬼仙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就好像是做梦一般。
短短一年时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就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一样。
或许,在我接下来的人生中都不会有这么多奇遇了。
再见了,大家。
天黑,到家。
当我背着重重的行李回到家的时候,老妈正在做饭,而王曦娴正在屋子里面教小芳学英语。
我就像是出外打工的男人,忙碌一年后回到家中。
归乡的喜悦,冲淡了种种愁绪。
“妈。”
“诶,回来啦,快去屋子坐着,马上给你弄好吃的。”
老妈赶忙帮我拿东西,还将我当成一个小孩子一样照顾,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王曦娴跟小芳也都迎了出来,同时投入到我的怀中。
久久拥抱之后才分开。
王曦娴说道:“你这次离开家二十多天,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我笑了下,说道:“怎么可能?以我的能力,怎么可能回不来?”
这时,老妈端着饭菜走了过来,“好了,都来吃饭,一边吃一边聊。”
其乐融融,一家人坐在一起。
唯有此刻,我的心里才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
……
……
破旧茅草屋,陈旧的凉席,鬼仙坐在床上,靠在床边的窗口,看着窗外的大海。
月狐走了进来。
鬼仙说过,不同的屋子代表着不同的心情,现在他又住进了茅草屋,说明他的心情又陷入了低谷。
月狐拿出来一堆卡片,说道:“这上面是所有人的愿望,只有张策跟黄殿岷没有提愿望,其他人的我都整理好了。”
鬼仙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淡淡的说道:“知道了,放在那边好了。”
看到鬼仙如此伤感无力,月狐的心狠难受。
“鬼仙,我可以……”
“不用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说过的,我想要的是真心诚意帮助我的张策,而不是用手段强硬拉来的张策。而且,如果你向他表明了丁思妍的身份,那么他跟你之间,就必须死一个。”
这是面具力量的限制。
得到面具,就必须舍弃从前的身份,一旦有人知道了他的身份,除非那个人也有面具力量,否则就会死。
又或者,月狐选择自己死,从而保住那个人。
所以一旦张策知道了月狐的身份,那么两个人之中,必须死一个。
就像圣斗士中,女圣斗士一旦被对方看到了面具下的面容,要么杀死对方,要么嫁给对方。
可惜,这里的面具,没有嫁给对方的选择。
月狐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准备怎么设计下一次的事件?你又要如何将力量传给下一个人?”
鬼仙没有回答。
风吹起鬼仙的头发,他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我的力量,将会随着我的灵魂,献给有缘人。”鬼仙的话颇耐人寻味。
“你先出去吧,我想要一个人静静。”鬼仙说道。
月狐转身离去,她这次跟鬼仙的见面,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
鬼仙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看着那自由飞翔的鸟儿,露出了最纯真的笑容。
“新鸟高飞,旧鸟长眠。”
风吹进来,吹动他的衣角瑟瑟作响,鬼仙就像是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