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被夏连用力一拉,向着自己的身体飞去……
眼前是漆黑的一片,我仿佛在黑暗中流离,看不清方向,也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低头能够看到自己的身体,仿佛漂浮在一个方台上,圆盘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左右也是延展出去。
我想要开口,却是发不出声音,想要落下踩到点实质的东西,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漂浮着,落不在地上,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发着光,在这一片黑暗中,如同星火一般的扎眼,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了过去,周围的景色也开始了变换。
最先出现的是巨大的石刻雕塑,上面似乎有什么人在祭祀着青天,祭品是巨大的长着翅膀的不知名巨兽,脚下跪俯的人手舞足蹈的样子,身上的衣服是茹毛茹血的那个年代;接着场景一转,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河中一只怪物仰天长啸,身躯庞大,而在他不远处,一个头戴长巾的术士手中掐诀,一只火鸟在他的周围环绕,简单的几笔,勾勒出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
我继续往前飘去,场景也一直在变换,有随着帝王出行者;也有指点江山者;有开山裂石之人;又有腾云镇妖之人……
我仿佛是穿越了千载,经历一次道术的历变,在我通向那亮光之处,最后出现的是两个人对战的画面,一人气宇轩昂,穿着黑色的中山装,手上掐诀;另一个人双目全无,眼窝处是狰狞的伤口,他只是站在那里,嘴角扬着笑意,周围漂浮的全是厉鬼……
这一幕之后,我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在那抹亮光中我感觉到了眼睛的刺痛,也感觉到了脸上湿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脸滑到了我的脖子。
耳边隐隐有打斗的声音,刀刃交错的金铁之声,伴随着黑猫刺耳的叫声,那听不清的咒语吟唱,男性的暴喝,巨兽的咆哮……
这些声音组在一起,弄得我耳朵几乎要震裂一般,脑袋里晕晕沉沉的……
倏忽,我睁开了眼睛,先是骤然的黑暗,接着眼里都是高高的树干,鼻子里,喉咙里都是浓重的血腥味道,我咳嗽了两声,翻过身子咳出了几口污血,血液顺着我的嘴唇滴在地上,渗进了泥土中。
娘的,这次可是赚大了,没有死。
我笑着,又锤了自己胸口两拳,本来是要把那种憋闷的感觉疏通一下,却没曾想又捶出来几口血,吓得我一下子收了手,好不容易活过来,不要自己蠢死了。
而我一屁股坐起来,突然发现气氛有些诡异,科拉倒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她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不过她的状态有些诡异,不像是负伤倒下去的,却是显得更加的苍老,松弛的脸几乎要拖在地上,而她的眼睛居然跟我之前看到的那只黑猫一样,没有瞳孔,漆黑的一片,十分的渗人。
耳边又是一声暴喝声,如同雷鸣一般,将我从这种恍惚的状态声恢复过来,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而这暴喝的来源就是姜大叔,此刻的姜大叔身上已经染血,一只胳膊耷拉下来,露出了森森的白骨,身上都是破烂的伤口,最严重的地方深可见骨。
而地上,围着我在内,一圈血红色的火焰,伴随着黑色的黑巫术,地上刻画中许多的符号,我并不认识,但是隐隐能看出这是阵法的一种,姜大叔仅剩的一只手握着猎鬼刃,身上的黑色纹身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血气似乎要从他的身体里喷射出来。
看到我醒过来了,他仅仅是瞥了我一眼,刚准备说话,猎鬼刃就横着劈了出来,在空气中似乎与什么东西碰撞在一起,居然溅起了火花……
姜大叔再一次喝了一声,与那空气战成了一团,不时的移动着脚步,而我也发现了那只黑猫的踪迹,比起之前来,这只黑猫也已经是伤痕累累,甚至脑袋都被削掉了一半,露出了蠕动的血肉,它踩在地上,每一次跃起就会伴随着黑雾滚滚,跟着姜大叔与那空气中战斗在一起,黑猫的嘶吼一次比一次尖利,一次比一次吓人。
而我居然看到了,之前没有瞳孔的黑猫,此刻居然有些褐色的眼珠,在联想起科拉的状态,仿佛是她把瞳孔给了黑猫一般,不,不是仿佛,就是,这难道也是黑巫术的一种吗?
怕是如此。
而黑猫受到了如此的伤害,那就能解释科拉为什么会成为那个样子,她怕是也遭受了极大的反噬。
李雨倒在我不远的地方,她的肩头失去了好大的一块肉,血顺着印湿了她单薄的衣服,这一刀整齐平整,像是姜大叔给切掉的,我脑子里想到,在我临昏过去之前,李雨是被那个妖孽控制的,而科拉的黑猫吐出那一口黑气,怕是伤到了李雨,所以姜大叔只能采取这种应急的方法。
现在我醒过来了,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可是现场已经战斗到了几乎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姜大叔周身的煞气围绕,可是就算是如此,也只能且战且退,那个在断生阵中封印了二十年的妖孽,还被看掉了一只爪子,就算是如此,难道也打不过吗?
我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强到了这个地步。
而此时鬼木牌中传来了一阵的颤动,我知道那是夏连所传来的,不过这种魄动非常的轻微,夏连的情绪很焦急,我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但是能感觉到她现在对于这情势的担忧,而她并不能帮上什么忙,说起来,她也是弱的很。
如果她还是那个罗刹鬼的话……
我摇了摇头,瞎想什么!
我不能坐视不管了,手边摸到了自己的包,里面有我用血咒画下的符箓,也端是厉害。
站了起来,结上了一个守心印,让自己清醒过来,再一次换成了三潭回炉印,嘴里咬着一叠符箓,脚下发力已经冲了过来。
姜大叔胸前一道血箭飙出,那兽形的痕迹淡了许多,再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威势,有点萎靡不振的感觉,尽管姜大叔目眦欲裂,可是真的力不从心了,猎鬼刃上的虚影慢慢的散去,他半跪在地上,不甘心的骂道:“该死!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东西,二十年前,你们到底是如何封印的它?”
“桀桀,你可是砍了我一只手啊,这事情,二十年前的那个老头子,也没有做到!”那一声之后,空气中传来一阵破裂的声音,那是有东西在飞快的接近,我眼睛跟不上,可是童子命的魂力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种突然变强的压迫。
三潭回炉印,能挡住吗?
拼了,就跟对付罗刹鬼一样,我直直的挡在了姜大叔的身前,比起那第一次,我背上贴上了找黄巾护身符,这次我似乎能够看到自己的身上有淡淡的一个膀大腰圆的黄色力士在守护着,比起那一次淡淡的黄蒙之气强上了太多。
咬着牙,身前那淡淡的黄蒙之气不断的颤动着,我的虎口已经裂开,在那撞击减缓了一些,手诀再变,一张镇邪祟符从我指尖快速的祭出,口中喊道:“急急如律令!破!”
手成诀,指成剑,镇邪祟符结实的在我面前炸开,一些哀嚎传出,乌黑色的液体溅在我的衣服上,居然把我的衣服烫出了一个个小洞,这……
这玩意还带硫酸的?我心里一惊,赶紧朝后退了两步,还好没有溅到脸上,我心里暗自庆幸着,却不曾发现在不远的地方,一个匍匐在地上的东西,恶狠狠的盯着我,它的额头上一条手指宽的伤口在冒着黑烟。
果真有用,我心里激动了一下。
不过这东西停在了那里,我看着它,终于知道,这一直以来所念叨的妖孽,那活在人头顶的梦魇,是什么东西……
它四肢趴伏在地上,少了一只爪子,似羊非羊,似猪非猪,鼻孔朝天,嘴巴向后裂开,身上似乎没有肉,像是披着一层皮,骨骼似乎再长一点就能刺穿这层薄薄的皮,而最显眼的怕是那身后一条半米长的尾巴,尾端是森白的骨头,尾刺分成了两股,一边各有两个尖刺……
“媪!(ao)”我忍不住出口道。
可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那?
本应是在很久远的时候就已经绝迹与人世了,据说大禹治水,西珏山有三百媪阻挠,大禹军队不敌,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出了西钰山,后来大禹用柏枝做出兵器,方能刺穿这东西的头颅,将其杀死,那个时候媪就被杀的几乎灭族,没有想到经过了这千百年,居然会有活下来的媪。
这种东西可是只有在神话故事才有的,久远的时候甚至参加过逐鹿之战,随着蚩尤征战,随着蚩尤战败,而西珏山就成了它们最后的栖息之地,大禹治水后,这东西本应该消失在历史中……
我忍不住自己的惊愕,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姜大叔,而他此刻也是痴痴的望着这东西,手里握着的猎鬼刃抖了一下,姜大叔没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