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同学会(3)

    安宁叹息,不由得往舞台下方的评委席上看了一眼,没来由地也有点惆怅。等到比赛结束散场时,她们久久不见蔷薇从后台出来,朝阳跟毛毛过去找人,安宁有些闷,就说先去大门口,然后在边等朋友们边玩手机的时候按了某个号码,铃声响了两下那边就接起了,但接的人却不是他。
    “抱歉,徐莫庭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转达。”
    “嗯……没事。”
    对方顿了一下:“你是李安宁?”
    安宁也听出是他室友的声音:“嗯。”
    “哈!”张齐笑出来,“你的名字他用的是英文备注,我都看不懂!那啥,我把电话给他啊。”
    安宁迟疑,其实是有点儿怯:“他不是不方便吗?”
    “呵呵,在睡,老大这几天忙得要死,前两天又感冒了,这会儿在医务室挂点滴,没事儿,我把他叫醒——”
    “不用了,也没什么事情,我晚点儿再打。”几乎没等对方的回话就收了线。
    没一会儿朝阳从后面揽住她:“想什么呢姑娘?”
    “她们呢?”
    “跟两个大二的学妹掐架呢,我真觉得这两人是越活越回去了,走,咱们吃饭去!”
    “也好。”
    朝阳又偏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看起来有点儿无精打采的啊?”
    安宁微笑道:“好像感冒了。”
    5
    因为自己说了感冒,不出意外地最后被朝阳拖着去药店里买了药……而现在看着手上的几盒感冒退烧药,安宁很是头痛,这计划是一回事,操作起来却显然有点儿难度,难道还真跑去找他递上这几盒药以示歉意不成?
    最后犹豫不决地……跟朝阳一起回了寝室,安宁实在有些垂头丧气,走到宿舍楼下时倒是见到一个颇熟悉的身影,江旭是背对着她的,而此时面对他的人是毛毛,熟悉的音调传来:“要不你从了我吧帅哥?不然,我从了你也行啊。”
    安宁按了按眉心,最近有些精神疲劳,还是绕道走吧,只是,她忘了身后还有一个朝阳,“阿毛!?”
    毛毛“啊”了一声笑着蹦跶过来:“小伙子来找蔷薇,蔷薇去买水果了,我说要不我先陪你聊聊啊,他说好啊。”
    这会江旭已经走到安宁身边:“好久不见了。”
    安宁也回了句“好久不见”,她跟这位师兄实在无话可说,于是岔开话题,“你找蔷薇?”
    “算是。”对方这话回得有点儿意味深长。
    安宁哦了声,一低头,手机又响了,说了声“不好意思”便走到旁边接听:“喂?”
    “你找我?”稀疏的语调,不容错辨的嗓音。
    可这号码不是他的啊,大概是他室友的吧。
    “你找我?”他又淡淡地问了一遍,“我手机没电了。”
    安宁第一反应是为自己先前的鲁莽行为默哀,于是,临时抵赖:“没啊。”
    那边停了一下:“是吗?”简短冷淡到极点的回复令安宁呆了一呆。
    毛毛问:“阿喵,谁啊,是不是蔷薇?是就让她赶紧回来,有人等着呢。”
    本想装腔作势地再说点儿什么,可毕竟不擅长,就在这时江旭凑过来跟她说了句:“完了吗?我有点儿事情跟你讲。”
    安宁皱起眉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句“算了”就要挂电话。“等等。”唤出来之后才发觉自己没有理由。
    “我买了感冒药。”还是讲了出来,有些紧张,如果对象不是徐莫庭,她的表现能稳当得多,但不管如何,安宁希望自己至少要做到坦诚,“你在哪里?”
    “刚回宿舍。”
    “我过去,你等一下。”
    他应了一声,没多废话,收了线。
    他淡漠的态度让安宁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人家都去过医务室了,怎么可能还没配药呢。一转身,发现三双眼睛都盯着她:“怎么了?”
    “是那个人?”毛毛笑道,似乎掌握着第一手内幕,“帅哥跟你讲什么了?”
    朝阳也顿悟过来:“好啊,阿喵,前面说感冒其实是另有其人对吧?”
    安宁难得面露尴尬,然后毅然决然地往外走,不多作停留:“我出去一下。”
    那天跑出去后才想到还不知道他宿舍号,回拨了刚才的号码过去,本来想直接问他室友倒是方便,结果对方一接起就转给他:“莫庭,你女友电话。”
    安宁顿时无语了。
    “4号楼,217。”原本冷淡的语调此时似乎已经消融了,不过,他也太神通广大了吧?她都还没问呢。
    这男生寝室楼,安宁是头一次进,不免有些胆战心惊,在敲响那道门之前,有人比她先一步开了门,张齐笑眯眯道:“动作真快啊,老大还让我下去接一下你呢,进来吧!”
    安宁温婉一笑,尽量表现得镇定一些:“打扰了。”
    “呵,这是我们的荣幸。”
    “老张!”里面有人佯装等得不耐烦地冲这边轻嚷,“快让美女进来啊。”
    安宁刚踏进去,徐莫庭正巧洗了脸从卫生间出来,就这样两人打了照面,他的脸色有点儿苍白,嘴唇也有些干涩,眼神却依然幽深锐利。
    那个之前喊话、略显老成的男生走过来,手搭在张齐肩上跟安宁打招呼,安宁礼貌应对。
    莫庭看了她一眼,就走到茶几边倒水喝,男生宿舍比女生宿舍宽敞,尤其外交学系的这幢楼,学校明显偏心嘛,竟然还有小客厅。
    “药呢?”等安宁走到他旁边,他轻声问了句,顺便拉了她一下,让她坐在身边,而这引起所有在场人士的关注,张齐笑道:“老大,该跟我们说明一下了吧?”
    “想听官方发言还是内部声明?”徐莫庭已经看完某人递过来的几盒药片上的服用方式,拿了两粒和着水吞下肚。
    “可否据实以告?”
    “我还以为已经足够眼见为实了呢。”徐莫庭答复。
    老成男生直感叹:“不得了,不得了。”
    安宁循规蹈矩坐一边,对他们的说辞算是半知半解,不过以她的修为基本能做到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只是安宁本来想送完药表示下慰问就回宿舍的,结果却被那两位男生拉着唠家常了,八卦果然是不分性别啊。
    而徐莫庭,竟靠在她肩上闭目养神了,原想不动声色地移开一些,却在看到他眉宇间明显的倦意时不敢多动一下了。此时旁观的两人声音越来越小,最终非常识相地闪了人。
    安宁望着一下变得空荡荡的寝室,偶尔有人经过的走廊,欲哭无泪:至少把大门关上吧!
    6
    安宁望了望窗外昏暗的蓝天白云,回头见走廊无人,似有若无地伸出手,结果刚要碰到徐莫庭肩膀就被拉了下来,对方淡淡说了句:“别动手动脚的。”
    阿喵欲哭无泪:“徐莫庭……”
    “嗯?”
    “你没睡着啊?”
    “嗯。”
    “……我肩膀酸。”
    他居然很合作,放开手,直起身子。正当安宁松一口气时,他说:“那去床上吧。”
    某喵一瞬间冰封。
    这时有人敲了一下他们开着的门,安宁立即感恩戴德地望过去,这位仁兄看到她时愣了一下,随即对徐莫庭道:“知道你在,老大,千万得帮我一个忙啊!否则我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哪有那么夸张。”他的语气还有些倦,但听得出情绪尚佳。安宁突然很想唉声叹气,他对她总是很严厉,“我冷漠的高傲颓然跌倒在印着你足迹的地上……”不知哪儿看到过的一首现代诗,此时有感而发嘀咕了出来,然后阿喵发现门里门外的两人都望着她。
    徐莫庭竟然轻笑了一下,最后转头应允同学:“我这两天都在学校里,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大神啊,谢啦!”对方欢呼一下,走开时又想起了什么,“老大,你女朋友很漂亮啊!美女,也谢你啦!”
    跟她有什么关系吗?阿喵思绪有点儿混乱了,见莫庭看着她,不知怎么心虚起来,于是决定聊点儿轻松的话题缓解氛围:“呃,大神……神,其实在西方神话里,神这种生物是很难权衡的,虽然能力强,但是性格力量都是不稳定的……”在对方若有所思的注视下,安宁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音,沉默,无言以对,不过安宁想她运气真的不错,因为又有人来敲门了,徐程羽见到她时倒没有露出太惊讶的表情,只是对着堂哥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听说你感冒了过来看看,看来多此一举了。”
    “进来吧,要么出去把门关上。”轻声却不失威慑力,徐程羽连忙举手表态:“这就走这就走。”完了又补了句,“李安宁要不要一起回去?”如果是以往她可没这胆量,难得大哥体弱一回,身边又恰巧有能影响他的人,当然不肯错失良机,即使事后可能会被红牌警告。
    安宁在想的是……嗯,面熟,于是惯例微笑应对,少说少错,但是关于回去的问题:“回!”
    程羽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直白,不由得笑出声,莫庭抬手按了按眉心,最后说:“程羽,麻烦你送她回去。别乱说话。”后面一句是带点儿警告味道的。
    徐程羽挽着阿喵出来时,嘴角一直是四十五度上扬,能从堂哥手上抢到东西,而且还是这种级别的,这经历算是首次,侧头看看身旁的人,不免自言自语道:“这感觉像不像是‘虎口拔牙’?”
    安宁想了想接上:“酒吧里,服务员上来问:‘先生还需要什么吗?’他答:‘不用,请让我静一静。’点明:他忘了带钱包。”
    “嗯?”
    “不是在玩笑话接龙吗?”
    程羽张口结舌,她被鄙视了?这女生不是手段高超,就是真的思路异于常人。
    跟徐程羽道别后安宁走进宿舍楼,然后又见到了江旭,他正跟宿管老师聊天,此人的口才似乎男女老少通吃,他看到她便起身走过来。
    安宁惊讶:“蔷薇还没回来?”
    “我等你。”
    “等我?有什么事吗?”
    江旭左右看了看,随即压低声音开腔,语气夹带着不可置信的意思:“你真的跟徐莫庭在一起了?”
    当晚安宁跟表姐通电话:“我得罪了一个人……”
    表姐感慨:“同病相怜啊,我今天在公司,刚上班就跟客户掐架来着。简单地说,因为远程服务器终端鬼魅的权限设置,我不得不和遥远的有着四分之一天时差的欧洲客户通电话,然后,由于我极差的口语,以及对方极诡异的发音,在交流二十分钟后,我们各用自己的语言,应该说是方言,掐起了架!”
    此时蔷薇嚷嚷着进来:“上午就发现opera mini不断404(错误提示),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喵的,‘中国用户访问mini.opera.com请立刻升级至opera mini中国版,更快更稳定。’稳定你个头,你们全家都稳定!”
    毛毛从电子秤上跳下来:“饿着真难受,可以瘦下去我倒还能忍忍,丫还给我胖起来了!!”
    现在是在比谁更惨吗?这么说来好像她还不算太惨,只是得罪了一位学校的有名人士,其实“嗯……关你什么事?”这不算太过分吧?只是实话实说啊,但对方的确拂袖而去了。
    蔷薇嚷道:“喵,你帮我看看,能不能解决啊!”
    “中文版不好吗?”
    “我跟中文版有代沟!而且英文版我都用顺手到可以盲打了,不想迁就中文版。”
    毛毛提议:“要不使用opera china论坛下载的国际版改国内服务器版本?”
    “嗯……”安宁刚要开口,毛毛打断:“虽然吾退出opera江湖多年,汝也不要随意刺激江湖外的人啊。”
    “我只是想说——”
    毛毛惊吓:“汝想做什么?!阿喵仔住手啊!控制你的兽性,停下你的暴行……不可啊!罪过啊!咱们这样下去是错误的啊。”
    蔷薇白眼:“我想摁死你啊!”
    安宁叹气:“毛毛,我只是想说,你的回答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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