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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宗旦和他儿子走过来,躬身向陈恪施礼。
“此役没有让将军参与,千万不要误会。同族相戮,总是人间悲剧。”陈恪披衣淡淡道。
“大人多虑了,”侬家父子已经被尸横遍野的景象惊呆了,侬宗旦声音发颤道:“我父子如今已是大宋朝的官员,与逆贼势不两立。”
“看来是我多虑了,侬将军忠心可嘉啊。”陈恪放声笑道:“不过大宋乃是仁义之邦,侬部和侬智高,还是要区别开来的。方才杨老将军传话回来说,俘虏了侬夏卿父子四人,劳烦将军去劝说一番,若能说得他们归顺朝廷,交出侬智高全族,本官可以做主赦免侬部。若侬夏卿愿为朝廷效命,本官亦双手欢迎。”
侬宗旦领命而去,柳月娥不解道:“费了这么大劲儿,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不然怎地?”陈恪苦笑道:“不说滇东三十七部,盘根错节、沾亲带故,若把侬部斩草除根,不知会使多少部落怀恨在心。单说我们有斩草除根的实力么?此役之后,侬部依然有数万男丁,而且也别指望他们再摆明车马跟咱们厮杀。你看这莽莽群山,他们只要一躲进去,咱们耗得起么?”
“那么说,这一仗,其实可以不打的。”柳月娥道:“直接让侬宗旦去找侬夏卿,效果未必不佳。”
“哈哈哈,要不怎么说,你头发长见识短呢。”陈恪放声笑道:“一手玫瑰,还要一手大棒。把乌蛮三十七部之首的侬部打服了,其余三十六部才会服我们,整个大理才会服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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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军宝月关大捷,阵斩两千侬军,侬宗旦说服侬夏卿,交出侬智高之母阿侬、弟侬智光、二子侬继封、侬继明,率举族投降。消息一经传出,很快震惊了整个大理。
原先还对宋军敬而远之的乌蛮各部,纷纷派出使者,表示愿意归顺朝廷。一直在宣威磨蹭的高升泰也赶紧策马加鞭,赶来犒赏。在石林一带,迎上了远道而来的宋朝大军。
烟尘滚滚的大道上,数万相较大理人而言,身材高大的宋军,昨日便得了吩咐,将衣甲洗刷干净,把兵刃磨得雪亮,今日行军保持整齐队列。加之他们刚刚取得一场大胜,士气高涨,果然是威武不凡,把前来劳军的高升泰等人,唬得一愣一愣。
范镇的病已经好了,军队又得大胜,人逢喜事精神爽,正与陈恪两人,有说有笑的指点江山。
“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我。”范镇望着道旁一丛丛、一簇簇的灰黑色石峰石柱拔地而起、剑指苍穹,令人如置身一片黑森林一般。惊叹道:“世间竟有如此雄伟瑰奇的景象存在!”
“是啊,好多石灰石……”陈恪有些走神。他发现,这里满地都是粘土,地上是一座座石灰岩山,实在是生产水泥的好地方。
“什么石灰石?”范镇奇怪道。
“哦,我是说,若不是大理人闹内战,不敢招惹我们,咱们不可能这么轻松就到这里。”陈恪回过神道。
“仲方不要妄自菲薄,”范镇却不认同他这种‘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笑道:“这一路上,多少部落望风归降,难道也是因为大理内乱?我却要说,这是陈仲方堪比老种的功劳!”种世衡在西北收服羌族,早已传为美谈。
“我是赶了一个好时代,这个时代的大宋朝散发着无穷的魅力,令周边的民族和国家,对我们心存敬畏,我只是利用了他们的敬畏心理而已。”陈恪摇头笑笑道:“但愿这种敬畏能够永远存在,但愿我大宋能名副其实的强盛起来。到那时,这个妙香之国,才能真正属于大宋。”说着剑眉一挑,豪气勃发道:“在这个国家以南,还有数个更加富庶,也更加羸弱的国家,到那时,我相信它们都是属于大宋的!”
“别人说这话,我肯定要笑他白日做梦,但你陈仲方说这话,我信!”范镇激赏赞一句,话锋一转道:“但是也要当心穷兵黩武、好战必亡啊……”
“大帅放心,打仗把国家拖累穷困,是因为不算经济账。我若要发起一场战争,定会考虑划不划算的。”陈恪笑道:“譬如我大宋缺银缺铜,还缺铁,而有了大理,什么都满足了。这样的仗,只会增强国力,而不会拖垮国家。”顿一下道:“当然,要拿得下来才行。”
“这也是我担心的。”范镇面现忧色道:“我想你也发现了,老西军离乡多年,苦战日久,厌战情绪十分浓重。宝月关之战后,怕是再也不会那么拼命了。”
“大帅所言极是,老西军需要大休整,该探亲的回乡探亲,该涨饷银的涨饷银,总之一年半载的,是指望他们不得了。”陈恪点点头道:“所以我才着急训练新军,总要先把架子撑住。”顿一下道:“更重要的是,大理要尽快停战。再打下去,就不符合大宋的利益了。”
范镇对陈恪张嘴闭嘴的‘利益’,感到十分无奈:“你竟然想让大理三国分立,这不仁义吧?”
“仁义是对自己国民的。西夏和辽国,可曾对我们的百姓仁义过?”陈恪淡淡笑道:“大理人想享受到大宋的仁义,可以,但必须等他们彻底归附之后。”
范镇唯有报以苦笑,刚要劝陈恪,还是要多行仁政,少造杀孽时,忽然有军官飞驰来报道:“大理相国之子,宣威节度使高升泰,率领大队人马前来劳军!”
范镇闻言,和陈恪相视而笑道:“看来高家的人还算上道啊。”
“不上道不行啊,他的墙角都要被咱们挖空了。”陈恪桀然一笑道。自从宝月关大捷、侬部归附之后,已经有八九个大部族,接受宋朝的册封……尽管只是名义上的,但足以让高家寝食难安了。
“让高升泰过来吧。”范镇吩咐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促狭的望向陈恪道:“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陈恪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在大理城装死、金蝉脱壳一事。摇摇头,望着威武雄壮的大军,他懒洋洋笑道:“我就是没死,怎么着吧?不服咬我啊。”
“真是个无赖子……”范镇摇头苦笑。是啊,有这号称六万的大军做后盾,陈恪还不想死就死,想活就活,谁敢当面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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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高升泰来了,他穿着紫色的官袍,腰缠玉带,头戴高冠。端的是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在下高升泰,恭迎二位大人……”尽管在大理国尊贵无比,但高升泰在宋朝高官面前,一点不敢托大,乖乖下马行礼。唯恐礼数不周,被宋人寻了不是。
陈恪翻身下马,大笑着扶住他道:“世子无需多礼,将士们出征俩月,早已人乏马困,如今看到世子,可算是到家了。”
“那是,那是……”高升泰心说,怎么叫看到我就算到家了?咱俩有这么熟么?脸上只得堆满笑容道:“天朝大军来此,寒家怎敢礼数不周?这厢已备好了猪羊各五百头,美酒一千担。若是不够,大人尽管吩咐。”
“确实不够啊……”陈恪也不跟他客气,一脸无奈道:“不瞒世子说,咱们也没想到,这么点路能走俩月,带的粮食早就吃完了。牛羊美酒虽好,可只能饱餐一时,咱们还是向世子借点军粮是正办。”
“借粮?”高升泰脸都绿了,结结巴巴道:“这……寒家可供不起,数万大军的粮草。”
“公子就眼睁睁看着,我们这六万大军饿死在你家门口?”陈恪皮笑肉不笑道。
“这……”高升泰对天朝官员的感观碎了一地,哭丧着脸道:“寒家尽力而为吧。”
“还有,”陈恪又道:“将士们自从进了大理后,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生觉,已经困乏到极点了。还烦请世子安排个住处,让儿郎们休整一番。”也不待高升泰答应,便高声对身边的将士道:“儿郎们,还不快谢谢世子爷?!”
“多谢世子爷!”禁军将士齐声怪叫道。
“不敢当,不敢当……”高升泰都快哭出来了,心中狂叫道,怎么这天朝军人,跟一帮土匪差不多啊!尽管父亲命他将宋军拦下来,不让他们靠近洱海一带,但肯定没想到,将付出何等惨重的代价吧:“不过宣威城实在太小,容不下天朝的大军啊。”
“士子放心,”这下又来了陈恪的善解人意了,他道:“我们大宋的军队是仁义之师,不进城扰民,世子给我们找块依山傍水、易于下寨的地方就行。”
“那没问题。”高升泰这才松口气道:“我给你们找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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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哦……(未完待续。如果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