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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军大营在城外三十里,形胜之处而建。
“元帅升帐喽!”一声声高呼,连绵不断,传遍了整个军营。
喊声起处,几十名甲胄鲜明,腰挎宝剑的军校,上百名头戴范阳帽,身穿皮甲的兵士,从中军帐一直列队到辕门处,除了脚步声,咳喘不闻。
这如风的迅捷,这如山的庄重,这弥漫在大营中那看不见、也听不到,却若有实质的腾腾杀气,使急急赶来的广南两路文武,每往里一步,都感到益发的凝重与不安。
因为是要接元帅的驾,是以邕州城的近百名文武,几乎一个不落的到齐。来到中军帐前,便见大宋枢密副使、宣徽南院使、荆湖南北路宣抚使、提举广南东西路经制盗贼事,征南大帅狄青狄汉臣,已经虎踞于帅位之上了。
“拜见元帅……”众文武一起躬身施礼道。
“众位平身。”狄青那带着金印的脸上,露出一丝冷峻的微笑道:“给余文帅看座。”
便有兵士,搬了个折凳过来,余靖欠欠身,表示谢意,便大喇喇坐定。
“今日召集两广文武前来,”便听狄青沉声道:“一是告知尔等,本帅到了。二是要问一问,我再三申饬的两道军令,可有人违反?”
众武将心中一抽,暗道:‘怕啥来啥……’都把目光投向余文帅。
余靖干笑道:“呃,好教元帅知道,余已经传文那交趾郡王,勒令他不得入境。”
“为何还有交趾人烧杀抢掠的情报传来?”
“怕是谣传,或有不法之徒假借其名行凶,都是有可能的。”余靖正色道:“容下官调查一二,必给元帅个说法。”
“这且不论,第二条呢?”狄青定定望着他道:“某严令各部原地待命,不得擅自出击,违令者军法处置。不知有没有人违反?”
“这个…”余靖语塞。
“说!”狄青重重一拍手中的‘惊虎胆’,啪地一声,吓得众人一哆嗦。
如果有可能,他们真想隐瞒,但阵亡名单已经呈报兵部,如何还能瞒得住?
“却有一次出击。”余靖只好硬着头皮道。
“是哪个领兵?”狄青的声音,冷得能冻死人。
“是末将。”陈曙自持身份,也不能太窝囊,便咬牙站出来。
“还有呢?”狄青缓缓扫视着众将。
“还有末将。”南方军第二人,副钤辖袁直站出来。
“还有末将……”
“还有末将……”
“有末将……”
“末将……”
转眼之间,全部三十六名广南两路将领,一个不落的站了出来。
狄青心中一阵冷笑,显然这些人,早就商量好了,一是法不责众、二是让他这个远道而来的大帅看看,岭南军方有多齐心。
我们知道,你是一条强龙,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你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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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帐前,三十六名岭南将领出列,众人的目光,重新回到狄青脸上。
“司法参军何在?!”只听他沉声道。
“下官在!”一名参军马上,大声应道。
“这三十六人罔顾帅令,擅自进兵,招致兵败,损我军威,败我军纪,该当何罪?”
“按军律,违令者斩!!”司法参军厉声回禀道。
“既然如此,尔等还有何话说?”狄青像看死人一样,望着岭南众将。
“大帅容禀!”陈曙等人情知不妙,慌忙求饶起来:“我等侦知那侬智高,计划出兵金州,考虑战机稍纵即逝,来不及禀报大帅,便前往金州阻拦。哪知道大军竟中了瘴气,这才功亏一篑……还请大帅饶命。”这也是早就商量好的说辞。
“如此,可否免死?”狄青问那司法参军道。
“纵有战机,未得将领出击者,斩!”司法参军厉声答道。
“请元帅念我等并非有意违逆,只是立功心切,法外开恩!”陈曙等人这才害了怕:“我等自侬贼造反起,便鏖战不休,克复两路大部,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伏请元帅开恩!”
“本帅饶尔等,军法可不容情。”狄青重重一拍‘惊虎胆’,喝道:“绑了!”
“喏!”一众虎背熊腰的军士便涌上来。
“文帅,你可替我们做主啊!”陈曙等人把一直渊默不语的拉下水。
“且慢。”余靖也没打算不管,他缓缓起身,走到场中,唱个喏道:“大帅,下官想替他们几个讨个人情……”
“是军法大,还是情面大?”狄青冷冷道。
“当然是……军法大。”
“有功必赏、有罪必罚,方能三军用命,所向无敌,”狄青缓缓摇头道:“余大人,军法无情,恕狄青不给你这个面子。”
“你……”余靖脸上挂不住了,一甩袖子怒目而视道:“实话跟你说了吧,他们出击,是奉了我的命令,元帅要杀人,就先杀我吧!”
“太祖皇帝勒石为碑,”狄青冷冷望着他道:“国朝不杀士大夫!”言外之意,要没有那块碑,我早就杀了你!
说完重重一挥手,像赶苍蝇似的,再不看他一眼道:“扶余文帅下去休息。”
“喏。”便有两个兵士上前,不由分说,架起余靖便往外走。
“放开我,放开我!”余靖怒不可遏道:“狄青,你会付出代价的!”又近似撒泼似的吼道:“你不杀我,算狗屁赏罚分明啊!”
“我不收你,天会收你!”狄青面色铁青,重重拍案道。
余靖的骂声渐远,那些武将们终于明白,狄青这是真要杀人了。这下惊恐万状,涕泪横流的哀求道:“元帅,我大宋不仅不杀文官,自太宗以来,亦未曾杀过武官,连当年北伐惨败,也没见谁的人头落地……”
“此乃大宋兵事之不振也!”狄青说完,重重一挥手。
亲兵们便两人招呼一个,有人想要反抗,但狄青的亲兵都是背嵬之辈,将其摔倒在地擒住。
“狄青,你不得好死!”
“你早晚会遭报应的!”
“呜呜,饶命啊……”
三十六名武将,什么反应都有,但都没妨碍军卒将他们绑出辕门斩首,首级在辕门悬挂三日示众!
“今后,有谁不听将令,他们就是榜样!”狄青对着面如土色的帐前文武,一字一句道:“文官虽然不受死罪,但本帅定让你们生不如死!”说完拂袖起身,留下一众噤若寒蝉的文武。
待看到辕门前,看到挂着的三十六颗狰狞的人头,众文武吓得浑身发抖。这些人过去只听说狄青特别能打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是这样说一不二,第一次见面,就砍了三十六颗人头立威!
从今往后,打死他们也不敢再违抗军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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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官员不敢在这地狱般的军营中逗留,加之狄青也没要求他们留下,于是打算回城。但他们哪还敢自作主张?便想请示余靖,却不见了余文帅的踪影。一打听,原来那老倌儿被架出中军,只觉羞愤欲死,片刻也不愿在狄青营中逗留。于是骑上亲卫牵过来的马,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往宾州城奔去……
从狄青的大营,到宾州城有三十余里,广西多山地,其中要走好几段山路,还要过两条山涧。其中一条的石桥,在上次战斗中被拆毁了,至今还未重建,只搭起一座临时的木桥。
生怕这座桥不牢固,队伍到此都要下马,一个个的小心通过,这次也不例外。
今天余文帅的心情糟糕,自然没耐性下马再上马,便径直策马上桥。谁知行至木桥中央时,突然听到脚下一声巨响,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那桥便轰然坍塌,他就连人带马落了水。
侍卫们惊呼起来,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湍急的河水冲走,赶紧下山去营救。等他们七扭八拐,好容易找到山下的河道时,余文帅已经被冲得不见踪影。卫士们沿河寻了十余里,也只找到溺毙的战马,和余文帅的靴子,此外一无所获。
很快,余文帅坠河溺毙的消息,便传回了军营。文武官员听闻了,震动要比那三十六颗人头还大!
这年代,人们迷信的很,他们都听到,狄青那句‘天会收你’,这不余文帅就被老天爷收去了么。莫非传闻是真的?狄元帅乃是武曲星下凡,否则怎会有天神相助?
其实,哪里有什么天神,余靖也没被收去……
就在余靖落水处不远的山林里,几个带着头罩的大汉,正围着被渔网捞上来的余靖拳打脚踢。老倌儿的身板,竟出人意料的好,打了好半天才晕过去。
“怎么处理他?”确认他晕倒了,一个大汉才出声道:“埋了算了,留着也是个祸害。”
“不杀他,国朝不杀士大夫的。”另一个大汉出声了,分明就是陈恪那惫懒的声音。
“靠,你还管那些。”这是宋端平的声音。
“我要把他卖到脚趾去。”陈恪十分认真道:“那么喜欢越南猴子,就去和他们作伴吧。”说着冷冷一笑道:“听说他们很喜欢男风,随着这老倌儿丑了点,但架不住身份金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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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牺牲质量,有时候写得慢了点。只能先三章了今天,欠一更,明早补上。(未完待续。如果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