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一诺开始的还在想,我哪里醒了?
我不是在睡觉吗?
这是哪个憨批不长眼睛?
怎么跑到她家来了?
还进了她的卧室……
温一诺想教训那人一顿。
她带着点被人打搅睡觉的起床气睁开眼睛,结果看见自己坐在一个如同雪洞一般明亮宽敞的实验室里。
这里的仪器看起来都是不锈钢的,发出一片银白的光,几乎产生光污染。
头上的吊顶也是雪白,内嵌灯的光打下来,跟手术室的无影灯差不多。
温一诺再看看自己面前,一片白花花的试管……
这里不是她的卧室,不是她的家。
她端坐在位置上,发出拷问灵魂的三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不过她没疑惑太久,有人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温一诺回过头,看见萧裔远站在她身后。
他的容貌本来就俊逸无匹,有种超凡脱俗让人无法呼吸的美,那种仙人临凡般给世人视觉上的降维打击,时常让她沉醉。
现在的他穿着精致的白大褂,两手插在衣兜里,含笑看着她。
背后是晶亮雪白,犀利如刀锋的后现代实验室,他的笑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目光却诚意满满,好像等她很久了。
温一诺心里开始迷糊,可以说,她看见萧裔远的第一眼就开始迷糊。
脑海里再次浮出灵魂三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看见她迷糊的眼神,萧裔远勾唇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傻……是睡太久了吗?那起来运动运动吧?要不要跟着音乐跳个操?”
温一诺微微皱眉,她记得自己的脑袋伤到了,虽然已经不疼了,但还是得小心。
她想,萧裔远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揉她的头发,万一碰到她的伤口怎么办?
温一诺下意识偏了偏头,避开萧裔远揉她头发的手。
萧裔远像是察觉到她的梳疏离,默默缩回手,继续带着笑意说:“我这里等你很久了,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温一诺瞪大眼睛看着他,喃喃地说:“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不过你怎么在这里等我?这个实验室是做什么实验的?生物?还是化学?你不是学电脑的吗?”
萧裔远神情略受伤,“……你真的把我忘了?我怎么会是学电脑的?”
温一诺:“……”
难道不是吗?
萧裔远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看来你还没完全清醒,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我等了那么久,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天。我知道你已经快觉醒了,等你完全醒过来,我们就又可以再一起了。加油!”
萧裔远再往后退了一步,渐渐融入雪亮的背景里,然后和光影一样,完全消失了。
温一诺:“!!!”
真是活见鬼了!
她一定是在做梦!
温一诺一想到自己在做梦,立刻就活跃起来。
反正是梦,她做什么都可以,醒来就没事了。
温一诺兴致勃勃地到处参观起来。
她看见这里有长长的试验台,目测起码有十米长,上面摆着各种试管,还有显微镜,对面墙边倒是摆着一台电脑,只有一个显示屏,没有主机,显示屏背后连着各种线,通往另一个房间。
房间中央也放着一张宽大的实验桌,上面更是有各种她见都没见过的实验器材,铺天盖地,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震撼。
温一诺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大部分东西都看不懂,她有些腻味了,四下看了看,终于发现一个问题,这个实验室里好像没有门。
四面墙壁都是封闭的,那她是怎么进来的?
温一诺回到之前她坐的位置,打算好好想想是怎么回事。
这时实验室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
她眨了眨眼,想去找电源开关。
还没起身,灯光又亮了起来,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实验室的样貌又变了,不再是那种前卫到后现代的景象,而是普通正常了一些。
实验室的灯光虽然也是荧光灯,但不像先前那么雪白到刺眼的程度,就像几十年前人们用过的日光灯。
虽然也能亮如白昼,但终究有一点点发青的感觉。
她面前依然是一张长长的实验台,上面还是摆着试管和显微镜,但是台面上有水渍,显得有些脏,不像刚才一样纤尘不染。
而且桌面的涂层都开始斑驳,显示着岁月的痕迹。
她回头看了看,实验室中间也是一张大实验台,但是上面并没有什么东西,跟刚才看见的铺天盖地的实验仪器完全不同。
好像有人拿着黑板擦,把她刚才看见过的东西,一一擦去,然后拿粉笔敷衍塞责地重新画了一些东西放在上面。
寥寥无几,只要显得不那么空旷就好了。
再看对面墙边的长桌上,一字排开放着数台电脑,大大的显示屏上闪耀着蓝光,桌下是主机,各种电源线和网线交相盘杂。
也不是刚才那一台没有主机的显示屏。
她更奇怪了,终于站了起来,想去对面的电脑看一看。
这时实验室某一面的墙壁突然往两边分开,露出外面的景致。
温一诺才发现,原来这实验室不是没有门,而是那种密封的跟墙壁一样的门。
墙壁往两边分开,就是门打开了。
而门外的情景,温一诺看了一眼,更觉得窒息。
那边是跟她这边一模一样的情景,就像是在照镜子,并且那边也有一个她!
然后从两边洞开的门那边走来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一个比较年轻,英姿勃勃,俊秀潇洒,身材颀长。
另一个看上去已经是中年人,比那个年轻人要矮一点,正偏头跟那个年轻人说话。
他长得更帅,五官深邃动人,甚至有一丝出尘的飘逸之气。
不过他对那年轻人毕恭毕敬,看得出来他非常尊敬那个年轻人。
这是对真正牛人的一种敬畏,无关身份地位,只是因为他的成就和天资。
温一诺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明明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估计是太闲了,脑洞开太大了。
她愣愣站在一旁,还在琢磨自己要不要跟他们打个招呼,问一问这是哪儿,结果这两人好像完全没看见她一样,从她身边走过。
那个走在前面的年轻人在说话:“……从理论上说,我们制造出来的这种蛋白质,可以形成自然界中从来没有过的形态,从而达到我们想要的一切结果,我们已经有实验证明它的应用前景很广阔。”
那个中年人也点头说:“对,更重要的是,只要二十种氨基酸分子重新排列组合,就能形成新的蛋白质。从数学角度来说,应该不难。”
年轻人走到实验台前站定,感慨说:“是啊,只要二十中氨基酚分子重新排列组合,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蛋白质结构,可问题是,用我们这些电脑的计算能力,要算到地老天荒啊……这个实验,我在有生之年能完成吗?”
温一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对面墙边那一排排黑色电脑,心想这些电脑看主机就不是普通电脑,难道还不能用吗?
温一诺想着,往前走了一步,结果那年轻人正好往后退了一步,就撞了温一诺一下。
温一诺忙后退,可那年轻人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往对面那排电脑走过去了。
温一诺:“……”
好吧,她现在确信这年轻人看不见她。
大概这就是她的梦吧,梦里的人还不能跟她互动。
温一诺有些沮丧,她朝那个中年人面前挥了挥手,那中年人也毫无反应,只是跟着那年轻人走来走去。
温一诺觉得没意思了。
她抬头看向门那边,见那边的实验室跟这边几乎呈镜像效果,也想看看那个门到底是真的门,还是面镜子。
她悄悄走过去,伸手往前探了探。
手穿过空气,伸向了另一边。
确实是门,不是镜子。
温一诺大着胆子跨了出去。
来到门那边,看见的还是和这边一模一样的情景,长长的实验台,实验台上各种试管,还有对面墙边的一排电脑,以及一个傻站着的“温一诺”。
温一诺好奇地看着那个自己,调皮地伸出手指戳戳她的肩膀打招呼,“嗨!你是谁?在这儿干嘛呢?”
那个“温一诺”脸色平静,连眼珠都没转动一下,好像蜡像一般。
可是温一诺戳过她的肩膀,知道她并不是蜡像。
那她是谁?为什么站在这里?
温一诺又绕着她走了一圈,那人还是毫无反应。
直到她觉得无聊了,才放弃这个“温一诺”,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她一走到实验室的尽头,她面前的墙壁就往两边分开,对面又是一个实验室,还有一个“温一诺”。
虽然她面前没有镜子,温一诺也知道不对劲,这特么就是一个重叠的镜像世界。
好像有人拿着一面镜子,站在另一面镜子面前,你就会看见重重叠叠的镜像,一个套一个,可以套到地老天荒。
走了一阵子之后,就连温一诺这种精神力和行动力都无比强悍的人都无法再面对漫无止境的镜像。
她脑子里一阵眩晕,差一点倒在地上。
这时萧裔远又出现了,他轻轻叹息一声,将她抱起来,说:“今天先到这里吧……”
然后温一诺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就同一时刻,大洋的另一端,一个异常先进的实验室里突然警铃大作,惊动了一大批人。
一个白发老者看着电脑上欢快跳动的图标,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她出现了!她终于出现了!”
……
温一诺再次睁开眼睛,看见眼前还是她那间布置温馨精致的卧室。
阳光从窗帘那边隐隐投进来,给昏暗的卧室,罩上一层影影绰绰的光。
“果然是做梦。”温一诺从床上做起来,看见对面墙壁边上摆着的梳妆台,做了个鬼脸。
难怪老人家说镜子不能对着床,她可不是做了一个关于镜子的噩梦。
温一诺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肚子里饿得咕咕叫。
她揉了揉肚子,习惯性地从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看。
手机上有几条微信,都是沈召南发来的。
【沈召南】:一诺,关于司徒秋和沈如宝,还有你的事,爸爸已经告诉我了。
【沈召南】:召北还不知道司徒秋和沈如宝的真面目,我只告诉他,沈如宝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你才是我们的亲妹妹。
【沈召南】:召北脑子比较大条,有些事情不适合让他知道,我先跟你通个气,免得穿帮。
温一诺就猜到沈齐煊把真相告诉了沈召南,只有沈召北,那家伙确实缺根筋,只告诉他一部分真相就可以了。
至于司徒秋……温一诺有些头疼。
那个鸠鸟秋是自爆了,可是真正的司徒秋,也就是那个小名叫扇扇的女人,被她变成了妖怪。
温一诺还是挺佩服鸠鸟秋的。
从妖变成人,需要巨大的能量。
从人变成妖,也需要巨大的能量。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能量。
当然,她很快想到鸠鸟的特性,这么会“鸠占鹊巢”,在它的漫长岁月里,不知道做过多少这种巧取豪夺的事,能储备到足够的能量也不足为奇。
她耸了耸肩,不再去思考细节问题、反正她不想变成妖怪,也不想把别的妖怪变成人。
她管那只鸠鸟是怎么做到的?
温一诺从床上下来,去浴室洗漱。
她本来想今天就去找路近,可是早上醒来,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昨晚并没有睡好,她打算再休息一天,明天再去找路近。
洗漱完毕从卧室出来,张风起、温燕归和老道士三人都在客厅里。
一见她出来,三个人一起望过来。
温一诺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早上好啊各位,你们都吃过早饭了吗?”
老道士笑眯眯地说:“我们吃过了,给你买了生滚鱼片粥和生煎,你快去吃。”
这是温一诺最爱吃的早餐,她脸上绽放出笑意,忙去餐厅吃早餐。
她走了之后,客厅里的三个人才继续谈话。
原来他们在讨论温一诺和萧裔远的婚礼。
上一次两人就这样领证结婚,连个婚礼都没办。
别说他们俩后来离婚,就连结婚都没多少人知道。
“……这一次一定要大办,我看一诺这辈子也只会跟阿远结婚了。”张风起感慨地说,“哪怕分分合合,也没找别人。”
“这也不一定。”温燕归不以为然,“如果阿远能一辈子对她好,她跟他一辈子也行。可是如果阿远变心,何必继续绑在一起?”
“对对对,当然前提是阿远要一直对她这么好……”张风起说得高高兴兴。
如果当初沈齐煊有萧裔远一半的执着,两人的感情不会这么容易消褪。
当然,那就没张风起什么事了。
所以万般皆是命啊……
张风起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劲儿十分辣眼睛。
温一诺在餐厅里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手机。
这时沈齐煊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大意就是很后悔,当初如果找温燕归当面问清楚,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和误会,然后表示要补偿温一诺和温燕归。
温一诺补偿是要的,但是沈齐煊的忏悔就没必要当真。
她看出来了,这就是沈齐煊的性格决定的,重来一次,他还是要这么选择。
温一诺毫不客气地回复:【沈先生,您确实是欠我们母女的,但不是补偿,而是赔偿】。
她继续打字:【另外,您一直就是对自己特别在乎的人严苛,要求对方必须毫无瑕疵,对自己不在乎的人反而宽宏,一些小缺点都能包容,所以才让那只讨厌的鸠鸟利用。当然,我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有性格缺陷,她有些偏激,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你们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挺般配的,但是不适合一起生活,所以分开了,对你们俩是福不是祸】。
温一诺打完这一长段话就不再回复了,专注吃早餐。
沈齐煊看着她的回复,却像是痴了过去。
从来没有人,能够这样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性格特质,就连当年他的教官都不能。
可是仔细想想,温一诺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他确实是做错了,对在乎的人吹毛求疵,一点错误都不能有。
对不在乎的人因为不在乎,反而能够宽宏。
看来那只鸠鸟是把他的性格摸透了,才能“李代桃僵”,折腾了三家人。
良久,沈齐煊苦笑着摇摇头,心想自己这个女儿,如果能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现在肯定是商场上的传奇了。
连她大哥沈召南都比不上她的敏锐和犀利。
而且她又那么聪明,她从小到大的履历摆在她面前,辉煌而优秀,正是他梦想中跟温燕归的孩子。
他以前虽然也疼沈如宝,但是曾经也遗憾过,他跟温燕归的孩子,智商有些不合格……
他的沈投,本来可以传给她的。
可惜了,她现在明显兴趣不在商场,而在别的方面。
沈齐煊想着,把手上的股份授权书全部签了字,直接转到温一诺名下的信托基金。
对她的信托基金,沈齐煊设的不可撤销信托基金,这意味着一旦设立,就完全属于温一诺,不属于他了。
不像沈召南和沈召北,以及沈如宝以前的信托基金,那都是可以撤销的,意味着沈齐煊依然掌控着这些信托基金,可以随时撤销。
只是信托基金完全设立需要走程序,一时还不能交给温一诺和温燕归。
……
温一诺在家休息了两天,没有再继续做梦了。
她的脑袋也完全不疼了,后脑的伤口还在愈合中,用了张风起给她的发带绑头,确实很助恢复。
温一诺拿出手机,想跟路近约时间,结果司徒澈突然打电话过来,高兴地说:“一诺,涂先生找到扇扇了!我们的比赛终于结束了!我马上派飞机过来接你参加颁奖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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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更。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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