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步艰难地朝里走去，此时天幕已完全黑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空中下起了绵绵的细雨，他的发梢和脸颊被细细密密的雨滴蒙上一层水雾，就像是戴上了一层面罩。
    他的步伐看上去很沉重，唯有那坚毅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烁，最后隐没在前方一片漆黑中。
    这片废旧工厂已经好久没人来过了，要隐藏一两个大活人简直轻轻松松。夏萌萌提前踩好了点，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她甚至有些期待等会儿顾城来了，她要怎么开口跟他寒暄。
    我因为身体的疼痛蜷缩着动弹不得，她倒开始整理起自己的妆容，还有闲心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化妆品补妆。
    一边补妆，一边像在征求我的一件，“常在，你看我用这个颜色的口红好不好看？嗯？”
    她的眼角瞥向我，我疼得皱眉，又无法确定夏萌萌此时的精神状况是否正常。
    从我来到这里开始，她便时不时地说起了胡话，就像是精神分裂患者，没病发的时候，是个好人，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当病发的时候，杀个人都不带眨眼，分分钟能制服一个比自己体重还要重很多的成年男子。
    那个被她带来外国女人此时正痛苦地匍匐在她脚下，刚才因为打了针的缘故，暂时昏迷的她任由夏萌萌宰割，所以我才以为她死了。
    等药效过了，她渐渐清醒，身体传来的疼痛令她一下子喊叫出声，而这一声，直接得到夏萌萌狠狠甩出的两耳光。
    女人疼痛地差点再次晕厥过去，捂住嘴巴再也不敢发出声音。
    夏萌萌冷笑一声，满意地说：“嗯，这才乖，来，也给你涂点粉，等会儿我们可是要见心爱的人呢。哈哈哈......”
    此时的夏萌萌早已丧心病狂，我甚至怀疑她得了精神分裂症。
    外国女人的脸被她毫无章法地乱涂一通，有些粉直接进了女人的眼睛，疼得她差点再次尖叫出声。有了上次挨耳光的教训，她就是再疼都得死死忍着。
    她紧紧咬住下唇，原先娇艳的嘴唇此刻沾染了干涸的血迹和尘土，一股咸腥的味道顺着因缺水而破裂的舌头滑进了喉咙。她在这里整整待了14天，她承受的所有折磨都来自于这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女人。
    她至今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把自己绑来，然后穷尽所有恐怖的手段来虐待她。
    眼睛疼得睁不开，这些天她已经把眼里所有的泪水流干，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此刻肿得跟核桃一样大。
    刚被抓来的几天，她还有力气和她及她的手下周旋，当时为了追求顾城唯一学的那点中文全部贡献在听他们对话上了。
    可即便非常努力听了，还是一知半解。
    面前这个疯女人刚开始不常来，而自己在那段时间除了被那四个绑匪骚扰几下之外，他们都不敢对她做些什么。所以那时除了跑不掉以外，她并未收到虐待。每天叫骂两声，累了还有口水喝，饿了还有一顿饭吃，虽然一天只有一顿，但维持基本生命还是可以的。
    后来的一个星期，她把那四个人都打发走了，她清楚地看到她把一叠叠崭新的钞票付给他们，等他们走后，她快步向她走来，脸上挂着阴狠的笑，用她听不懂的中文对她说了一连串话，见自己瞪着她，她不开心地直接甩了她两巴掌，还踢了她几脚，那几脚踢的毫无章法，其中有一脚踢中她的腹部，瞬间疼得她跪倒在地。
    等她从昏迷中醒来时，竟然看到了一个新人同样被她绑了来，一个面容清秀，说不上特别漂亮，但气质出众的姑娘。
    看她的样子，是刚刚被绑来的，所以还没受到她的毒手。她看她们的之间的对话和眼神，很快猜出她们认识，而且曾经很熟。
    化好妆后，夏萌萌一脚将女人踢开，女人因连日来都没吃过一顿饱饭，此时身体虚弱得很，直接被踢的在地上滚了个圈。
    夏萌萌看着这么有趣的场景，笑得张开嘴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不忘一边问我：“云常在，好不好笑？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说完，她抬脚准备再给她来一脚。我马上出声制止：“住手！”
    夏萌萌歪过头来，还保持着抬起一只脚的姿势，另一只脚在地上站了个圈，朝向我的方向，脸上却带着天真的表情问道：“嗯？云常在，你心疼呀？”
    说着，她抬脚向我走来，经过简易的木板桌子时，从上面抽出一根皮鞭，拿在手里，一下下拍打着手心，笑眯眯地向我走来。
    我吓得向后挪，奈何身上仍旧没有多少力气，加上浑身都疼痛不堪，只能一点点地移向安全地带。
    夏萌萌已丧失理智，边走嘴巴里边哼着歌，似乎很享受此时我对她表现出的恐惧。
    逼近了，我已退无可退，只能蜷在角落等待着这一鞭子下来。
    夏萌萌看我紧紧闭上眼睛，一副放弃抵抗的表情，笑得花枝乱颤，扬起手里的鞭子，正待落下，一个能够穿透云霄的男声传来：“夏萌萌，我来了！”
    这是顾城的声音，他来救我了吗？那亲眼呢？
    我猛地睁开双眼，就见到本来在我眼前的夏萌萌早已旋转跳跃地跑到顾城面前，开心地像个小女孩：“顾城，你看我今天穿的衣服好看吗？我这妆容你喜欢吗？”
    顾城的眼神里发散着冷光，冷漠疏离的感觉此时被他放大了无数倍，直逼的人喘不过气。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所作所为，转而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我，眼神中马上沾染上了心疼。
    另一处倒在地上的女人也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努力睁大双眼朝顾城看去，天哪，真是顾城，他来救我了吗？
    她激动地拼尽所有力气喊了声：“顾城！”
    顾城这才注意到这一声呼唤来自于乔治的女儿艾琳娜，她果真被夏萌萌绑架了。
    顾城冷冷地对夏萌萌说：“我人已经来了，现在就放了她们，她们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