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姨!”元朔月一跺脚,“你到底向着谁呀?”
阿莲道:“老奴只是觉得这叫姐姐跟叫表嫂都是差不多的,反正都是自己人。”
“谁跟她自己人呀?”元朔月撅了嘴巴,“她一个夫人,连个侧妃都不是,怎么能当得起表嫂的称谓?”
“月儿!”元炫彩厉声喊,“人无信不立!你虽是个女儿家,这说过的话也得算数,否则下次再遇到困难,看谁还肯帮你。”
“无论是表嫂还是姐姐,我都不会承认的!哼!”元朔月一扭头,跑了出去。
元炫彩就叹气,道:“这孩子!都被我惯坏了!稔”
玉烟道:“朔月公主不肯承认玉烟,是因为她一直都心存嫁给王爷之心。认玉烟当姐姐,就是让自己矮下去,她当然不乐意了。”她就差直说,元朔月的心理如此黑暗,都是被宫里那些个女人的勾心斗角给害的。
元炫彩道:“那你当初许下这个协议,可就是想要盖过她?”有那么一刻钟,她突然害怕起眼前的女子。她说过她誓要拆散那御赐的婚约,那么谎称柳烟就是她所想到的计谋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就太可怕了。
玉烟苦笑,道:“殿下对玉烟已然有了成见,是吗?殿下何其幸福,得将军一心一意相守。玉烟不是公主,却也想要那样的感情。即便是奢望,玉烟能拥有一时也就知足了。殿下放心,王爷若是娶玉烟以外的任何一个女子,玉烟都会主动离开。”
元炫彩挑眉,道:“你小小的年纪,这样的口气也太大了吧?”
玉烟笑,道:“说了只是奢望,想想而已,殿下又何必当真。玉烟只是说出了每一个女人心中的想法而已。”她忘了,那的确是每个女人的想法,却不是天下婆婆的想法。
阿莲道:“主子,今儿来拜年的人很多,已经在前厅摆了桌,主子移步吧!”
元炫彩看了一眼玉烟,道:“你若不愿意去,就到后面园子里转转吧!”她认为,一个连宫宴都不愿意去的人,又怎会将一个小小的家宴放在眼里。今日与此女谈话,也算是有了更深的了解。那就是,她绝非池中之鱼,而是个很有想法的。也是了!倘若她没有点儿过人之处,又怎会镇住她那高傲的儿子呢?
玉烟道:“玉烟愿意去!”
元炫彩一顿,抬脚往外走。玉烟收好金珀,赶紧跟了上去。出了内室,往前厅走,元炫彩道:“这个朔月,又跑到哪里去了?”
阿莲道:“主子不用担心!她多半跑去王府了。”
前厅里的确聚集了好多的人,都是各府的家眷。见元炫彩前来,全都从座位上起身行礼。玉烟放眼望去,还真看到了熟人。谢夫人和谢柔也来了,还有就是石夫人。
玉烟被安排在了元炫彩旁边,离她最近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比自己略年长的女子。并不是很美,却是衣着华贵。从她坐的位次来看,应该是个尊贵的主儿。此女开口道:“姑母,这位可就是最近誉满全城的玉夫人?”
元炫彩道:“正是!都是钧儿自己选的。玉烟,往后跟世子妃好好相处。她可是出身名门,她爹乃是当今工部尚书呢。”
玉烟笑道:“玉烟见过世子妃!玉烟虽是第一次得见世子妃,但与世子爷可算是老相识了。”能唤元炫彩“姑母”的世子妃,应该是来自谦德王府。
“哦?玉夫人认识我家世子爷?”世子妃讶异的问。
玉烟道:“是啊!玉烟第一次见世子爷还是在神医谷的时候呢!”
元炫彩皱眉,问:“可是昭县绘稷山的神医谷?”
玉烟道:“不错!正是在神医谷的神医居中遇到的世子爷!”
“那还真是缘分呢!”元炫彩皮笑肉不笑的道。
世子妃道:“姑母说的是!”
元炫彩又为玉烟一一介绍其他人,玉烟皆都含笑以对。就算隔着一层面具,她相信别人应该也能感到她的诚意。待介绍到吏部侍郎贾夫人时,玉烟不禁多看了两眼。一个矮胖的中年女人,笑起来,也算是和蔼可亲。
这贾夫人感觉到玉烟的注视,顿时正襟危坐,清清嗓子道:“殿下,昨日宫宴上,朔月公主的表演可真是出众啊!”
元炫彩道:“这都要归功于玉烟,是她一手安排的。”
贾夫人道:“玉夫人好本事啊!难怪会得到王爷的青睐了。只是,这玉夫人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啊?”
元炫彩看玉烟一眼,玉烟笑道:“玉烟面丑,怕惊着了各位娇客。”
谢夫人接过话道:“王爷不以貌取人,想来这玉夫人是有过人之处的。昨日的歌舞就是很好的证明。”
贾夫人道:“这就奇了,昨日的歌舞既是玉夫人的安排,歌是谢公子唱的,也就说明谢家公子跟玉夫人是相识的喽?”
谢夫人道:“正是!当日我家曜儿昏迷不清,柳太医去了都束手无策,就是这玉夫人神技,救了曜儿一命。他们俩相识,有那么奇怪吗?”
<贾夫人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道:“原来这玉夫人是会治病的呀!”
玉烟道:“看来夫人对鬼医是没有耳闻呀!”这贾夫人嘴巴不饶人,但对于坊间传闻却并没有深入的了解,看来应该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元炫彩道:“本宫这喉疾也是经她之手治好的呢!”
“她她她------”贾夫人一时间语塞。
谢夫人道:“看来贾夫人终于明白了,这玉夫人正是‘鬼医’!”
贾夫人涨红了脸,道:“我当然听说过鬼医,只是没联想到就是玉夫人而已。”
她没联想到,但那些个不发言的其实都已经猜到了。也再次印证这贾夫人是个脑子不怎么转动的人,但并不代表她没有坏心眼。她那番质问,本是想借谢曜挑起点儿事,却没想到会把自己绕进去。
玉烟道:“谢家小姐总是看我,可是有话要说?”
谢柔道:“柔儿只是觉得夫人丫鬟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很漂亮,可否问一下哪里有卖?”
玉烟暗道,终于来了,也不枉她坐在这里隐忍了那么久。“这个没处卖,都是我这几个巧手的丫头自己做的。小姐若是喜欢,就然我这几个丫鬟给量量尺寸,做来赠与小姐就好。”
“啊!”谢柔惊喜的大叫,“真的可以吗?”
“柔儿!”谢夫人制止,“在殿下面前,不得无礼!”
谢柔赶紧低了头,还不忘吐一下小舌头。
元炫彩看看玉烟,虽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既然开口说这样的话,定然有她的用意。这个丫头太有想法了!“谢夫人不必拘礼,既然玉烟说了,就让柔儿去吧!”
石夫人道:“玉夫人可不能偏心啊!”
玉烟笑道:“那是当然!各位夫人小姐若也有喜欢的,也可以跟着我这丫鬟去。过年嘛,就图个喜庆高兴,大家都高兴才是真正的高兴呢!”
在座的开始窃窃私语,心动的肯定不乏其人。只是碍于元炫彩的威仪,坐在那里不敢妄动。
元炫彩道:“儿媳妇都说话了,本宫这当婆婆的再拘着你们,就说不过去了。想去的,都去吧!阿莲,找一间房子给她们用。”
“是!”阿莲应声往外走。玉烟冲丹若和百结丢了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立马跟了上去。
顿时,年轻的夫人小姐哗啦啦就真走了好些个。元炫彩叹了口气,小声对玉烟道:“本宫终于明白了,你愿意来参加今天的场合,是拆我的台来的。”
玉烟见她并不是真的生气,道:“她们不过是图新鲜而已!”
世子妃道:“玉夫人既是个懂医的,昨日朔月公主所有的香粉可也是出自夫人之手?”
玉烟道:“我虽然懂医,却并不懂得制香,但我的这个丫鬟却是个高手。世子妃若是喜欢,明日我让下人给送去些。”
“那怎么好意思!”世子妃这才露出真心的笑容,“玉夫人不但自己身怀绝技,身边的这些个丫头也都不简单呢!”
“哪里!不过是雕虫小技。”玉烟谦虚道,然后转向元炫彩,“殿下,玉烟------”
“柳家夫人和小姐到!”门口小厮朗声喊。
玉烟想要请辞的话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元炫彩并不看向门口,而是看向她,问:“你可是有话说?”
玉烟道:“既然是贵客临门,玉烟无话可说了。”
元炫彩道:“都是贵客,她们还特殊吗?”
玉烟道:“当然!这柳家可是殿下的亲家,难道不该特殊吗?”
元炫彩这才转向新进门的六人,三个主子同着三个丫鬟。六人行完礼后,元炫彩赐了座。玉烟说得没错,这柳家的身份的确特殊,自然安排的座次就靠前了些。元炫彩道:“玉烟,见过柳家大夫人,二夫人,还有就是柳家小姐。你身子不便,就不用起身了。”
玉烟感激的看了元炫彩一眼,让她起身给柳家人行礼她肯定心不甘情不愿。冲她们点头微笑,要省事的多。
这柳家大夫人应该就是柳志高的妻子,个子不高,微微发福,皮肤略黑,五官上能找出柳雷的影子。太师之女啊!原来出身名门的女人大多长得不是很好看,却还是可以再嫁入名门的,并且当家主母的地位还不会受到威胁。
再看那柳二夫人,应该就是柳志远的妻子。个子高挑,就是人太瘦,全身上下没有几两肉,感觉风一吹就会被吹走似的。五官很是清秀,年轻时定然也是个美人。嘴巴紧闭,应该是个少言语的。眉宇之间锁着忧愁,竟像是个心事重重的人。
最后就是那个柳烟,已经有了几面之缘,也不去细看。人坐到两位夫人中间,却是靠着柳大夫人近些。按理说,她不该坐到她母亲的下手去吗?即便是跟沈廷钧有婚约,没完婚之前,她也不过只是柳家的小姐而已。
柳大夫人道:“玉夫人戴着面具,可是怕伤风?这有了身子的人难免娇气些。”
玉烟道:“多谢大夫人关心!玉烟最近犯煞气,戴个面具避避邪。”
柳大夫人讥面露诮,道:“自己为自己破煞气,莫非玉夫人能掐会算不成?”
玉烟微微一笑,道:“世人只知玉烟是鬼医,乃神医花果的徒弟,却不知玉烟还有另一个身份。”
“你胡说!我才是神医花果的徒弟!”柳烟终于忍不住,抢白道。
柳大夫人看她一眼,然后对玉烟道:“世人皆知神医花果只有一个徒弟,就是我这侄女柳烟。玉夫人所说的神医花果应该是冒充的吧?”
“好一个冒充啊!”玉烟冷笑,“玉烟听闻柳家老夫人正病着,那么大夫人,既然你家有神医花果唯一的徒弟,是不是这柳家老夫人的病很快就会好了呢?”
“这------”柳大夫人一时间语塞。
柳二夫人终于开口道:“我家烟儿不喜医术。”
元炫彩道:“话说这柳老夫人的病如何了?玉烟既然能治好本宫的病,对柳老夫人之病应该也有法子。你们若有意,可以让玉烟去瞧瞧的。”
柳大夫人道:“谢殿下关心!老夫人的病不劳玉夫人挂心。”
柳烟脸色上不怎么好看,但还是强装欢笑,道:“妹妹害喜厉害吗?”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连元炫彩的嘴角都抽动了一下。所有的眼睛都看向玉烟。
“啊!”玉烟惊叫一声,由于众人正专注于她,没有防备,全都被她叫的一哆嗦。玉烟于众目睽睽之下起身,到了柳烟面前,
“玉烟!”元炫彩喊,心中怕着什么,却似乎又期待着什么。以她对这个丫头的了解,怎么可能吃亏。对元朔月都不放在眼里,会惧怕一个与钧儿有婚约的人吗?
玉烟看了元炫彩一眼,然后转向柳烟,伸出手去道:“柳小姐脖子上戴的这块玉好漂亮!”
那是一块月牙形的玉,纯白剔透,竟有种没来由的熟悉。玉烟伸出的手没有碰到玉,那玉就被柳烟一把抓在了手里。柳烟的身子也跟着往后仰,道:“此乃我与平祝王爷的定情之物。”
众人皆都唏嘘,不是那块玉的价值,而是这个敢当街掌掴长公主的“鬼医”,跑上前去,只是为了摸一块玉。
原来是定情之物啊!难怪要挂在衣服外面显摆。玉烟踱回到座位,眼中寒光凛凛。
世子妃道:“原来玉夫人喜欢这些个玩意,改天我送夫人几样。”
玉烟微微一笑,道:“玉烟谢过世子妃!但玉烟感兴趣的不是那块玉,而是那玉中隐藏的东西。”
元炫彩道:“此物确系先皇赐婚后,本宫从钧儿脖子上摘下,赠与柳家的。玉烟,有些东西是命定的,改变不了。”
那玉中隐藏的可是御赐的婚约啊!众人皆都心中有数,同情的看着玉烟。柳烟则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这一回合,她完胜。
玉烟道:“此物带凶,上面应该系有一条人命。”
“你胡说!”柳烟脸色大变,从座位上一跃而起。
“烟儿!”柳大夫人一把将她拽了回去,脸上面不改色道:“玉夫人这是在诋毁护国公主殿下吗?此物既是殿下所赠,若真系有人命,那么殿下的用心何在?”不愧出身于大家,果然是个沉稳的。
元炫彩的脸色已是难看之极,瞪向玉烟,刚想说话,却被玉烟抢白道:“据玉烟推断,此灵魂附在这玉上并没有多长时日,应该就是年前个把月的事儿。柳夫人何必那么急着拉公主府下水呢?”
柳大夫人脸色终于变了,道:“玉夫人这般信口开河,意欲何为?”柳烟很配合的哇的一声伏在她的肩头嘤嘤哭了起来。柳大夫人连忙拍拍她的肩,道:“殿下在这里,她会为你做主的。”
元炫彩道:“玉烟,乱说些什么?又没有根据!”
玉烟道:“那么,敢问柳夫人,这柳小姐是如何成为神医花果的徒弟的?”
柳大夫人道:“世人皆知,乃是神算魏玄机算出的。”
玉烟勾唇一笑,道:“很好!玉烟刚才说过了,玉烟除了鬼医的名号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神算魏玄机的徒弟。”
唏嘘声落了一地。
柳大夫人道:“这种事不是夫人说是就是的!”
玉烟回敬道:“这种事也不是夫人想否认就能否认的!”
柳烟从柳大夫人身上起身,瞪向玉烟,心里恨恨,却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软声道:“我一个没过门的人,又不跟你抢什么,你何以这样子对我?莫非是相中了那正妃的位子不成?”
玉烟道:“柳小姐此言差矣!你那可是御赐的婚姻,别人就算垂涎,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怕就怕有些东西,本不属于你,却要强求,那恐怕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呢!玉烟只是就事论事,怪就怪柳小姐年前不该前往昭县的绘稷山。”
“你什么意思?”柳烟颤抖着声音问。
玉烟道:“寄存在你那玉中的魂魄就是从那里来的。如果我算的不错,那应该是一缕冤魂,被人无情的推下了悬崖。作恶者选择那里,是因为绘稷山的饿狼多,可以让那人瞬间尸骨无存。”
“啊!”柳烟大叫一声,晕了过去。柳大夫人惊呼一声,赶紧将其抱在怀里。柳二夫人却只是看着,两眼空洞,竟像是灵魂出窍了般。
阿莲正好回来,眼见着场面的混乱,连忙奔向元炫彩。“主子,有何吩咐?”
元炫彩重重的看了玉烟一眼,道:“你想这府里出人命吗?赶紧过去看看呀!”
玉烟道:“玉烟治病救人,一直都希望人活的。这种小病还用不着我鬼医出马。芫花,掐你家小姐的人中。”
那边丫鬟芫花立马掐上了柳烟的人中,柳烟就叮咛一声醒来。
世子妃低声道:“这柳家人还真是奇怪啊!这柳小姐明明是二房的,却跟大房的亲,跟她的亲生母亲之间竟像是陌路呢!”
元炫彩的目光就射了过来,世子妃立马闭了嘴巴。元炫彩赶紧走了过去,见人已经醒了,连忙吩咐阿莲带柳烟回房间歇息。芫花扶起脸色苍白的柳烟,跟着阿莲往外走,柳家的两位夫人离去前都看了玉烟一眼,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眼。
元炫彩道:“大家继续吃,继续喝啊!”众人打着哈哈,重新吃起面前的点心,喝起茶。
玉烟对元炫彩道:“殿下,玉烟突然觉得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去吧!”元炫彩摆摆手,深深的看她一眼。
玉烟冲着元炫彩福了福身子。然后,又对在座的点了点头,就带着忍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