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昊廷的话，让沈苍鸿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不少。
    然而想到孙女奄奄一息的样子，脸色又沉了下去。
    医生交待完注意事项，就起身离开了。
    病心里，剩下沈家人和唐家人惨淡地看着病床上的沈芳菲。
    沈苍鸿原本是要留下来照看沈芳菲，等她醒过来的。
    奈何身体吃不消，只能先行离开。
    沈晋北是在沈苍鸿离开之后，才匆匆赶到医院的。
    他到的时候，韩敏正好送沈苍鸿回来。
    两人从两部电梯同时走出来，在走廊上打了个照片。
    这是蒋玉娴的事之后，沈晋北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两人第一次见面。
    二十多年的夫妻，此刻就这样相看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片寂静。
    走廊上什么声音也没有。
    只有呼呼的穿常风从耳边吹过。
    不知过了多久，沈苍鸿打破沉寂，开了口，声音微微地发哑，“芳菲她……怎么样了？”
    韩敏呆愣了几秒，才从怔愣中回神，反应过来沈晋北在跟自己说话。
    当看到沈晋北开口的那一刻，韩敏是愤怒的。
    她恨沈晋北这么多年来的不忠，恨沈晋北找谁不行，偏要找蒋玉娴，还跟蒋玉娴生下了沈云锦那个孽种！
    如果不是沈晋北当年造孽，跟蒋玉娴生下沈云锦，又怎么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可是再恨也没有用。
    事情已经成定局，恨沈晋北，并不能改变任何事。
    韩敏动了动唇，将涌上心头的怒焰压回去。
    垂眸，沉默了两秒，干巴巴地开口，“孩子没了，医生说孩子子宫壁薄，以后要孩子很困难……”
    韩敏话说到一半，再也控制不住，红了眼眶，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摇晃起来，要扶着墙才能够勉强地站稳。
    沈晋北看着韩每激动的样子，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说了句“我去看看芳菲”就直接从韩敏的身边越了过去，别说伸手扶韩敏一把，他甚至连视线弯过去多看一眼韩敏一眼，都没有。
    韩敏看着头也不回从身边走过的沈晋北，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眼泪就这么当场掉了下来。
    她不敢相信，沈晋北会无情到这样的地步。
    二十多年的夫妻，到最后，竟走到这样的地步。
    哪怕是陌生人，看到有人如此难受，摇摇欲坠，也会伸手扶一把的吧。
    可沈晋北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看着沈晋北笔直走过去、头也没回的背影，韩敏再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几个大步追上前去，一把拽住了沈晋北的胳膊，每个字都泣着血，“沈晋北，我就这以让你厌恶，厌恶到连正眼都不愿意瞧一下？”
    沈晋北浓眉一皱，转过头来，看韩敏一眼，眸中全是不耐烦，“大庭广众，别拉拉扯扯的，很不好看。”
    “不好看？”没想到沈晋北会摆出这样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韩敏先是愣了一秒，然后笑了，笑鄙夷而苦涩，每个字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沈晋北，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跟你说几句话怎么就不好看了？我一个正妻跟你说话不好看，那谁跟你说话才好看？跟你勾搭成奸二十多年，还生了孽种，骗我是沈晋南的孩子，把我蒙在骨里，像个保姆一样把孩子带大的蒋玉娴，还是你求而不得的严绮安？”
    “沈晋北，说这样的话，你就不会觉得脸上臊得慌吗？！”韩敏说到最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失控地大吼。
    此时虽不是医院的高峰期，VIP病房区也相对安静，但还是有不少人走动。
    韩敏高亢声音，引来了不少病患家属的驻足。
    这让沈晋北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愈发地黑沉了下去。
    他冷着脸瞪了那些好事的围观路人一眼，一把攥过韩敏的手腕，连拖带拽，把她拉到了没人的角落里。
    然后，再狠狠地甩开手。
    “韩敏，你多大岁数了？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我多大岁数？”韩敏冷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沈晋南，在问我多大岁数之前，你不是应该先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了？你都做得出来，我为什么不能说？”
    韩敏每说一句话，就朝沈晋北走进一步，直至把他逼到角落，背抵着墙，再也无路可退，才再一次冷笑着开口，“沈晋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医院来，目的并不单纯。你嘴上说是来看女儿，心里其实是想着，严绮安也在这里，顺道过来见她的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被戳中暗藏在心底的心事，沈晋北瞬间黑了脸。
    “听不懂？”韩敏又是一声冷笑，表情和眼神愈发地笃定，“沈晋北，事情都到这个地不了，你还装什么？我跟你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会看不出来吗？直接大方的承认你就是要来见严绮安，顺带看看女儿又不会少一块肉！”
    “韩敏！”沈晋北咬牙，正要狠狠地呵斥韩敏，才刚说了两个字，就被韩敏给打断了。
    “你不用凶我，凶我，也改藏不住你那些龌龊的心思。”韩敏又笑了，这次是极讽刺的笑，甚至还带了点幸灾乐祸的意味，“不过可惜，你对严绮安用情再深，人家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沈晋南今天带着沈云锦去见了蒋玉娴，跟蒋玉娴把离婚协议签了。很快，沈晋南就会恢复自由之身，跟严绮安再续前缘了。”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韩敏的话，终于刺痛了沈晋北的神经，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一个巨力，狠狠地攥住了韩敏的胳膊，脸上的表情顷刻之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韩敏将他急切的反应看在眼里，再一次从心底发出冷笑，脸上的表情愈发地嘲讽，一字一句，“这就紧张了？刚才你不还不肯承认，自己是来看严绮安的么？”
    沈晋北没有理会韩敏的嘲讽，狠狠地攥着她的胳膊，用力地摇晃，表情狰狞，目光阴鸷，每个字，都含着可怕的怒焰，“我问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韩敏被他摇得头晕目眩，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不舒服到了极点。
    然而，身体难受到了极点，心像是被刀割着那样，答答地往下滴着血。
    表情，却是快意的。
    她冲着沈晋北桀桀地怪笑，仿佛是找到了发泄压抑在心头这么久的怒焰一般，故意把声音拉得长长的，“什么时候？就是我们女儿出事的时候啊。呵，你以为，为什么会是沈晋南他们把芳菲送到医院来？”
    “沈晋南和严绮安不但马上要领证了，他们这段时间早就已经搞在一起了，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沈晋北，你也真是够可悲了，算计来算计去，喜欢的女人却根本就没有看上你！你说，这叫什么呢？这应该就是叫报应吧？谁让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呢？”
    “不过我觉得，这样对你来说也挺好的。虽然得不到，但等严绮安成了你的弟媳妇之后，还是能够天天看到。这样，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守护？”
    韩敏每说一句话，脸上的笑意就浓一分。
    而沈晋北，脸色却一点一点，变得难看，脸色也一点一点地阴沉，直至乌云密布。
    他恶狠狠地瞪着韩敏，那狠视的目光，就好像要把韩敏生吞活剥了一样，每个字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韩敏，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吗？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睡了你！如果不是当初睡了你，被严绮安撞见，她又怎么会转投沈晋南的怀抱，而我，又何必为了维护在她面前负责任的形象娶你？”
    “你说什么？你说当初娶我的原因是什么？”韩敏脸色倏地刷白，像是瞬间流失了一身的血液那般，身体重重地摇晃着，几乎要当场站不稳摔倒下去。
    她及时地伸手扶住墙壁，撑住自己的身体。
    然后，踉跄地朝沈晋北扑了过去，近乎歇斯底里地吼，“你说什么？沈晋北，你再说一遍！你说清楚，你当初娶我，只是为了让严绮安觉得，你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不然呢？”沈晋北厌恶地挥开她的手。
    他的动作又凶又狠，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韩敏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重重地撞在墙上，然后滑坐到地上，疼得半天都没能够发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