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夏才想起来，她刚刚忘记问问顾叔叔爸爸有没有住院。
    癌症晚期，究竟意味着什么？
    “喂。”
    嘀声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阮林生虚弱的声音。
    阮天夏突然就哽咽了，鼻子里涌出一股股的酸涩，涌上心头。
    她还记得上一次打电话的时候阮林生的声音还不是这样的。
    当真是病来如山倒。
    “······是夏夏吗？”
    半晌，电话那头传来了阮林生虚弱的，但是又夹杂着喜悦的声音。
    那样多的力度真的是穿透纸背的。
    这是女儿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阮林生的心情就像是坐太阳神车一样，看见熟悉的号码整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跳跃的高度到了最高点，小心翼翼的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又本能的想要掏烟。
    最后放弃了。
    阮天夏几乎可以阮林生现在一个人会有多孤独。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的鼓起勇气，指甲抠的掌心生疼。
    “是我，阮天夏。”
    她字字句句吐得清晰，但是这句话却像是穿过了重重山海，宇宙洪荒，这么多年了，终于钻进了阮林生的耳朵了。
    她叫阮天夏，阮林生的阮。
    虽然事实一直如此，但是阮林生从未如此笃定过。
    本来空荡荡的内心，好像什么都满了。
    “夏夏啊，怎么想起来给爸爸打电话了？”
    阮天夏只听见电话那头的顾之寒咳嗽了两声，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了。
    “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阮天夏的情绪就突然崩盘了，一只手死死的抠着手机，另一只手捂着嘴巴，努力的压抑着。
    父女二人的唯一的相连的是虚拟的线路，伴着呲呲的电流声。
    阮林生听见这个问题，呼吸一滞，嗓子眼里有无数的东西争着往外冒。
    “······夏夏！爸爸——”他仓皇对的想要解释。
    “别说了！”
    阮天夏这一句几乎都是吼出来的，声音里里都是绝望。
    “你们从来都是这样，妈妈走得时候不告诉我，路叔叔走的时候不告诉我，你生病的时候不告诉我——”
    女孩一边哽咽，一边解释。
    一个当了二十多年国土局的局长的阮林生突然就手足无措了，嘴角嗫嚅了半天，愣是说不出话来了。
    他心里知道，女儿心里苦，而且，女儿这是在关心他的，想到这儿，阮林生心里又被幸福塞满，但是心里同时还升出一种茫然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来。
    “······夏夏——爸爸——”他又咳了两声想要解释。
    阮天夏抱着电话哽咽，呼吸都是一抽一抽的，听上去真的委屈极了。
    不过，能不委屈吗？
    一个孩子，先是失去了妈妈，现在可能还有很大的可能失去爸爸，她心里真的像是刀绞一样的痛苦的。
    真的是幸福的家庭大体相似，不幸的家庭却是各有各的不幸。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和妈妈就是你的累赘，你想要升官，但是因为外公的黑历史，你升不了官——”
    “夏夏，你别说了，爸爸，真的已经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活的有多不是人了。”
    阮林生近乎吼出来这句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