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打断你的腿

    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火药味十足。
    而这幕后的凶手,就是房庆刚这头牲口。
    我心里如波涛一样翻滚着,却不知道怎样向父母解释。我知道,在他们保守的心里,一定会把李梦瑶想象成那种不干净的女人,这种印象,很难扭转。
    李梦瑶上前拉住了我妈的胳膊,尝试地说道:“阿姨,真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就是在ktv上班,但从来不干违法的那些事情……”
    我妈揩了揩眼睛的湿润,当希望化为失望,进而变成绝望,她苍老的目光中,蕴含着一个母亲关于儿子和家庭的复杂的光芒。在某些程度上来讲,我能体会到她老人家的心情,那是怎样一种滋味。
    “闺女,干什么不好,非要干那种……”我妈含恨般地说着,已经哽咽了下来。
    之前她已经将李梦瑶当作是我们家的儿媳妇,对她关爱有加,给予了重望。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泡影。而且,这件事还会迅速地在全村,甚至是方圆几十里流传开来,成为一个天大的丑闻。
    是啊,正常的人家,谁会娶个ktv小姐做老婆呢?
    我把我妈丢在地上的擀面杖拣了起来,搁回桌上,然后说道:“妈,梦瑶不是那种女孩儿,她是……她是……出污泥而不染。”
    “我呸!”我爸一听这话,从脚上脱掉鞋子,就照我抽了过来。
    我没躲闪,任由那生疼的滋味,钻入心底。
    几位邻居见事态越来越严重,纷纷站上来劝架。我被大家与我爸我妈隔离了起来,暂时避免了他们的武力惩罚。
    罪魁祸首房庆刚见此情景,幸灾乐祸地说了句:“叔婶,你们先忙,我还有事儿,得回家。你们的家务事儿,自己处理一下吧。”
    我爸不耐烦地冲他扬了扬手:“走……滚,滚!”
    “叔你怎么还骂人呢?”房庆刚说道:“我这是好人好事,替你们揭发了这个真相。你想啊,要不是我及时把真相告诉你们,等他们结了婚有了孩子,那更是没法收场了。趁着他们还没结婚,这事儿还有的救。”
    “那倒也是。”我妈似乎是被房庆刚说服了,甚至还向他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谢谢你了刚子,多亏了你了……”
    房庆刚这一走,其他邻居也跟着陆续离开了。
    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们村上上下下,会到处飘满各种版本的,我的丑闻。
    我爸更是一拍膝盖,向天哀鸣起来:“祖宗啊,我们房家的列祖列宗,我们家出了这么一个逆子,真是丢了八辈子人了。我给你们跪下了,我……我没教育好我的孩子,让他做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我欲哭无泪,欲言又止。
    我倚在柜子前,叼上烟,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李梦瑶还在继续尝试向我父母解释:“阿姨,叔叔,真不是刚才那个人说的那样,我不是小姐,我只是在ktv工作,上班,我……我挣的是辛苦钱。您……您……您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别说了别说了……”我妈一扬手:“我丢不起这人,哼,糊弄老头老太太呢,以为我们傻吗,好糊弄?ktv里面哪有什么好人啊,哪有啊!”
    我爸更是直接骂了起来:“让这个婊子滚出去,滚出去!!!”
    他挥舞着粗大的手掌,气急败坏。
    李梦瑶耷拉了一下脑袋,泪水从眼眶里溢了出来,她走到我跟前,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都怪我,才把事情搞成了这个样子……”
    我一阵心酸,这哪能怪她呢?
    忆及当初那场景,李梦瑶在情急之下,才利用冒充我女朋友的方式,让我父母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但是从那一刻起,也像是种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我一直担心着,父母会知道李梦瑶的身份……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而且我爸我妈的反应,竟是如此激烈!
    这也难怪,他们是老实本分的农村人,怎能接受一个在ktv里当公关小姐的儿媳妇呢?
    我上前扶住了李梦瑶的肩膀,酸涩地说道:“哪能怪你呢,应该感谢你。”
    李梦瑶眼神扑朔地眨了一下眼睛:“那就……那就跟叔叔阿姨,讲实话吧。我把真相告诉……告诉他们。”
    “不……”我随口阻止了一下,但没继续。
    权衡之下,或许这是唯一一个能够缓解这次危机的方法了。
    李梦瑶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面向我妈,说道:“阿姨您先别着急,到现在了,我跟您说实话吧,其实我和你们家房军鑫没有任何关系,我这个女朋友,是冒充的!”
    我妈怔了怔,随即说道:“骗谁呢!你俩那回都……都……住一个屋里头了……”
    “那是我们假装的!”李梦瑶解释说道:“我们听到你在外面听……所以……阿姨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当时你和叔叔都很激动,受了打击受不了,我就……我就冒充了一下房军鑫的女朋友,骗了你们,我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我……我一直……很内疚……”
    我妈仔细地揣摩着李梦瑶的话,分析着其中的真实性。
    我爸也愣在了那里,望望我,又望望李梦瑶,一头的雾水。
    “她说的是真的。”我不失时机地附和道:“爸,妈,我们一家人都应该感谢梦瑶才对,那天要不是她急中生智冒充我女朋友,我爸还是要跳楼,是她让你们找回了生活的希望,不是吗?”
    我妈急骤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我接受不了。”
    李梦瑶反问:“阿姨您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您看,现在您儿子,房军鑫,他事业上这么成功,成了大老板了,你们应该为他高兴才对呀!”
    “高兴?”我妈冷冷地说道:“我能高兴的起来吗?你看他,这回让我们房家……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了。”
    李梦瑶道:“那要我怎么做,才能弥补我给你们带来的伤害?”
    我赶快抢先说道:“梦瑶你不用自责,这根本不是你的错!都怪他房庆刚,看我不打折他一条腿!”
    “能怪上人家吗?”我妈瞪了我一眼:“是你自己不争气!我还得感谢大刚子,要不是他,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我和你爸,这辈子更抬不起头来了!”
    李梦瑶苦笑了一声,附和道:“阿姨说的也对,纸总是包不住火的。阿姨,对不起,我向您和叔叔,道歉了。我不企求你们原谅我,但我……我从此会……不会再给你们添堵了……”
    说着,她果真朝我爸妈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好一个重情重意的奇女子!
    “哼!”我妈摸了一下额头,说道:“都怪我老眼昏花,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唉,瞎眼了,瞎眼了啊!老天啊,你开开眼吧,我们房家世世代代没做过恶,老实巴交的过日子,你让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来到我们家里……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们啊?我们做错什么了?”
    我皱了一下眉头,强调道:“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梦瑶呢?告诉你,她比任何女人都干净!比那谁……林小敏强上千倍万倍!”
    李梦瑶冲我愣了一下,苦笑当中,蕴含着一丝无奈与感动。
    我妈拷问我道:“那你什么意思?怎么着,你还想跟她结婚,过日子?那不得让街坊四邻的,笑料大牙?”
    我情绪越来越激动了:“谁爱笑谁笑!这有什么?”
    “你试试!”我妈重新拾起擀面杖,照着我面前挥舞了一下:“你不嫌丢人,我和你爸还嫌丢人呢,你让我们俩面子全丢光了,我们在村里,永远不敢抬起头来走路了……傻儿子啊傻儿子,你想气死我和你爸是吧?”
    李梦瑶说道:“阿姨你不用生气,你放心吧,我没……没那非分之想!现在房军鑫干的很出色,是成功人士了,像他这样,给您找什么样的儿媳妇儿找不到呢?你和叔叔就不用着急了,肯定有数不清的漂亮姑娘,急着往您这门框里踩呢。我呢,充其量只是……只是您儿子的一个朋友……普……普通朋友。”
    我看的出来,李梦瑶在极力地撇清自己与我之间的关系,借以淡化我家人受到的侮辱,和他们内心的愤怒。
    尤其是她在说出‘普通朋友’四个字时,我能清晰地看出,她眼睛当中释放出来的那一抹酸楚。
    我们能算是普通朋友吗?
    是知己!是红颜知己!我们虽然不是情人,但却早已惺惺相惜,互把对方视为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一份子了。
    我妈看了我一眼,又望着李梦瑶,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闺女,那既然你也这样认为了,以后你就跟我们家军鑫把联系断了,别再打搅他了行不?我们家军鑫不容易,真不容易。都多大了,到现在还没个媳妇儿。”
    李梦瑶狠狠地点了点头:“放心吧阿姨,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们家,你们家的每个人,都不再有任何关系……我……再次说声对不起!”
    她又冲我父母鞠了一个躬,然后扭头跑了出去。
    我正要追上去,我妈突然冲我喊了一句:“你给我站住!”
    我稍微一愣,我爸马上补刀:“你今天要是敢迈出这个大门,我打断你的狗腿!”
    但我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了。
    善良的李梦瑶,我怎么忍心让她这样含泪而去?
    容不得多想,我朝外面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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