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顿饭还是泡汤了。
不等我坐下来,顾行止电话就打了过来,这是六天以来的第一个电话。每晚更新记录时,我都在想,如果顾行止再不打电话过来,我就再也不接他的电话了。可当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那个名字的时候,我心里涌现的只有欣喜。
食堂里人多,我朝林严示意,起身去食堂外面,接起电话。
右边是花坛,鱼缸似的椭圆形,中间是一颗常见的风景树,我叫不上来名字。电话那边的人叫了我省,我垂眸,拿脚轻踢了一下花坛表面,语气平淡:“干什么?”
“你在哪儿?”
“要你管。”我瘪嘴,原本压下去的情绪一秒反弹。下一秒,我忽的意识到什么,眼睛微微瞪大:“你……回来了?”
“没有,”电话那边顿了一下,我嘴角朝下弯了几分,又踢了一下花坛,力道没控制住,疼的我嘶的一声,那边接上,“你现在在哪?”
我蹙眉,不悦:“干什么?”五六天没有一个电话,现在一冲上来就东管西管?我像是脾气好的人?说喜欢的人是他,出差五六天无动于衷的人也是他。
“你辞职了?”顾行止的声音沉沉的,透过电话传来显得有些沙哑。
我一愣,片刻反应过来,垂眸嗯了声,脚尖再次踢上了花坛。辞职的事,肯定是罗叔告诉他的,他知道也无可厚非。只是我没想过他会以这种质问的语气来问我。
“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抿唇,脚尖一下一下踢着花坛,“就是想换个工作。”
“怎么不先和我商量?”
他一提这茬我就来气,朝花坛猛踢一脚:“怎么和你商量?和你商量就有用?”
那边安静了半晌,久到我都要以为他挂断了电话,顾行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和胡老打电话了?”
我心里忽的生出来一股厌恶,他这么一句一句不就是想得到一个答案吗?直接问多好?非得要这样拐弯抹角,他心里既然早有了答案,又何必这样步步设局。
“我现在在林严的团队里,你如果没什么事,我就挂了,这里很忙,我没时间接电话。”我抿唇,快速说完。可话虽然这样说,我握着手机的姿势却没有丝毫变化。
“林严是谁?”顾行止的声音沉了几分。
他会不知道?我瘪嘴:“有人叫我,好了,下次再说。”我迅速掐断电话,将顾行止的声音隔绝在另外一端。
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鼓成了一个气球,顾行止打来的这个电话就像是一根针,扎在了我的气球上,扑哧一声,没了。
转身回食堂,我脚刚迈上食堂门口前的两级阶梯,步子就顿了下来。我凝神看了眼脚上的小皮靴,抿唇,继续朝食堂内走去。
林严已经打好了菜,我的那一份也摆在餐桌上,可我却忽的没有了用餐的兴致,我抱歉的朝他笑笑:“我可能要先走了,家里还有点事。”
“需要帮忙吗?”林严并没有问什么事,他甚至没有怀疑过我是不是在撒谎,他伸手在衣服兜里摸了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问:“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我摇头,又和他说了两句,林严催我离开,说既然急就先走。我心里一时感慨,不知道如果他知晓我不过是找了个借口,会怎么想。
他确实是和苏澈完全不同的人。当年我和苏澈在一起的时候,我陪他吃饭,徐柔柔半途打电话来说宿舍水管爆了,让我过去帮忙,我和他说起,他硬是把饭吃完了才放我走。
S大离顾行止的别墅并不远,车开到临十街附近时,程严打电话过来叫我一起吃饭,我思索片刻,想着反正是一个人,答应下来。然而我没来得及深想,为什么在顾行止电话之后,婉拒和林严一起吃饭,却欣然同意和程严一起吃饭。
吃饭是在聚宝源的包厢里,我去的时候依然是一大桌子人,闹闹嚷嚷的。脚步跨进去的前一瞬,我扫视了一眼室内,没有看到那张让人生厌的脸,脚步才迈了进去。
程严正在和人侃大山,身边坐着个娇艳欲滴的美女,看起来生涩的很,多半是程严又在哪勾来的小姑娘。他看见我的时候一扬眉,我朝他点点头,自己找地方坐了下来。
以前我和程严的朋友圈百分之八十是相同的,可现在这一桌人,我能认识的只有一两个以前程严很铁的哥们,不过不认识好过和从前那一圈人虚与委蛇,明明知道每个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可每个人的脸上都还要刻意绷出来一副善意微笑的模样。
随便聊了两句,吃过饭,我同程严道别。他勾着我的肩膀往一边走,笑得贱兮兮的。
“今天冷落了悦姐,悦姐不会生气吧?”
我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你怎么到现在都还在祸祸小姑娘?”
闻言,程严拍了拍胸口,一脸嘚瑟:“瞧悦姐说的,赶着想上我的人多了去了,什么叫祸祸?我这叫成,人之美你懂吗?”
我懒得同他争这些,摆摆手要走,程严拉住我:“唉姐,别急啊你。”
我咧嘴,回身看他:“还想让我看你春.宵一夜的光景?”
“悦姐想看我自然没意见嘿嘿,”他阴笑了两声,面上的表情不言而喻,片刻正色问我,“今天桌上的人你都认识吗?”
“你的朋友我哪里能认识?”
程严一拍大腿,脸上满是悔不当初:“那你是专门过来吃饭的?我今天请来的人都是些爱好古董有收藏癖的,你最近不是在伊兰斋上班?随便结交两个都是一笔收入啊我的姐。”
我微愣,有些没想到,程严能做这么多,心里一时间五味陈杂。片刻,我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他:“我辞职了,但是你今天做的,我记住了。”我夏悦绝对是有仇必报的人,但同时,别人对我一份好,我也会十分还回去。
“悦姐说这些干什么?”程严笑得有些不自在。我拍拍他的肩,转身挥了挥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