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餐,顾行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收拾洗碗。碗筷都放在水槽里,我却忍不住朝顾行止的方向看去,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他昨晚的样子。
一切的风起云涌掩藏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我甚至不敢问一句,我和他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对于昨晚的一切,我们都心有灵犀的装聋作哑。
洗完碗,我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概是白天睡得太久,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不时的闪过昨晚的片段,迷迷糊糊间要睡着,又感觉身上有一只大掌在游走,惊醒过来,却是一室的寂静。夜里反反复复醒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睡了会儿,再醒来时,顾行止已经离开了。
我开车去伊兰斋。
好在伊兰斋这最近都很忙,新进的古董来了不少,我并没有时间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想,大概时间一长,我也能像顾行止这样吧,将所有抛之脑后。
保护和清理工作,罗叔以前都是另外请人来做的,因为他们几个都不擅长这方面,如今有了我,这担子就放在了我的肩上。
白驹过隙,连续几天下来,罗叔夸我可以自立门户了。可我的情绪却高涨不起来,星期五一整天,我无论做什么都拧着眉。
陈奕风在之前那件事之后一直和我保持距离,聊天总共不会超过五句。我倒是欣赏他的作风,总好过像我以前对苏澈一样死缠烂打来的更有尊严,最后落得现在这幅模样。
下班回家,我收敛了些情绪。一开门,房间里有细碎的响声,玄关处有正在打扫灰尘的佣人,她朝我打了招呼。
“太太好。”
我颔首,朝屋内看了一眼:“你们年假放完了?”
女佣点了点头,我余光扫到了正从厨房往外走的张姐。这几天因为张姐不在,饭都是顾行止做的,偶尔也去外面吃,可和他独处的时候我总是会觉得不自在,所以经常会吃了饭再回家。
可顾行止工作太忙,我总共也没吃几顿。
刚坐了没一会儿,手机震动了起来,来电人是顾妈妈。我想起一个星期前接到过的那通来自她的电话,立刻设想到了她会问什么说什么,犹豫了好几秒,到底还是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悦悦,这几天过得好吗?”
我头皮一阵发麻,嗯了声。
顾妈妈闲扯了几句家常,话题很快转移到了重点上:“那天晚上的十全大补汤,还好用吗?”
我刚抿的一口水差点没直接喷出来,呛了好几声,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妈妈在电话那端笑开。
“好用就好,这个星期你再过来一次,我给你炖好了你自己拿回去。”
“不用了。”想也不想我立马拒绝,还没来得及思考,话咕噜噜的从嘴里冒了出来:“妈,是药三分毒,啊止还年轻,这些东西吃多了不好。”
顾妈妈笑呵呵的说还是我想的周到,前后又叮嘱了几句要孩子的事。废了好大劲,挂断电话,我缓缓松了一口气,忽的感觉到什么,下意识回头,正好看见顾行止斜倚在墙边,嘴角挂了一丝笑,不知站了多久。
“你走路不出声?”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我拧眉看他,一边思索着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有没有出格的部分。
顾行止站直身子,一只手插进裤兜:“是你太认真了,不过是药三分毒,悦悦你确实考虑的周到。”
我脑子里的弦绷紧,脸上一烫,张了张嘴,去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回过头。片刻又觉得自己刚刚转头转的太快,像是做贼心虚,手指无意识的挠着身下的沙发,顾行止在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
“明天回去吗?”
我反应慢了两拍,接上:“回哪?”片刻反应过来,抿唇,我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顾行止看了我两眼,没说话。
我却被他那两眼看的心底直发凉。他自然是记得的,毕竟姐是他真心爱过的人,忌日这种大事,他怎么能忘?
是了,明天周六,是夏晴的忌日,她去世的第三年。
“去。”
顾行止点了点头,没吭声,沉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抿唇看了他一眼:“你和我一起?还是单独……”
“我明天不去了。”顾行止道。
我微愣,“不去?”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会缺席。
“明天公司还有事要处理,你帮我问候一下你姐。”顾行止说的轻松,我不知道是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我姐的离开,还是讲那些情绪隐忍在平静的表情下面。
我被他的称呼膈的慌,不知道他公司里是有什么大案子,就是夏晴的忌日,他也脱不开身。可他的决定我无权干涉,我点了点头,目光扫向顾行止身后的吧台,声音轻飘飘的:“你有什么想和我姐说的?”
顾行止看了我两眼,似乎犹豫了片刻,我以为他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我的面说,心里不忍腹诽,他既然当着我的面说不出来,又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一趟。
顾行止忽的开口:“替我向她道歉吧。”
“嗯?”道歉?为了什么?
顾行止却没有继续解释,他又随便交代了几句,便自己上了楼。我却从他那句道歉里有些回不过神来。他是在为自己道歉,还是在为我道歉?如果是因为他自己,是为了肖笙笙?想到肖笙笙,我不由有些失神,从上次见过面之后,她似乎再没出现过。
夏晴去世的时候,夏俊国拒绝我探望,甚至在夏晴的病危通知书下了之后,就一直将我隔在外面,我对夏晴的死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姐从小身子就很弱,顾行止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思索不出来结果,我也不可能到顾行止面前去问明白,这个问题就一直积压在我的胸口,压的胸口有些沉。
第二天一早,我赶在早高峰之前出发去了夏家,路上没什么车,我一路疾驰,心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当年别说是姐的最后一面,就是她葬在哪里,我都不知道。眼眶有些酸涩,姐明明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