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伊兰斋时,罗叔正拿着一份类似协议的东西在看,我扫了一眼过去,没出声,店里买卖古董经常需要签署协议,免得最后归属权扯不清。
罗叔见了我却迎上来,问我有没有带印章。
我微讶,“要印章做什么?”我根本没有这东西,顾行止有自己的私人印章,不知道能不能替代。
“这是转让协议。”罗叔将手里的文件递了过来,“没印章也行,摁个手印。”
转让协议?我想起最开始顾行止说是要将伊兰斋交到我手里,却没料到是这么正式的手段,连转让协议都拟好了。加上是这么敏感的时期,我难免多想。
我接过来,大致扫了一眼,有细看了其中一些栏目,心中不由暗暗吃惊。这份协议对我来说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用最简单的语言描述出来,就是伊兰斋赚了钱都算我的,亏损了都算顾行止的。
我心中忐忑不安,罗叔催我签名。
“不急,”我将协议收好,“我回去之后和顾行止在谈谈。”
罗叔点点头,“这些我也管不了,你自己看着办。”
“那如果我签署了这份协议,你会走吗?”
罗叔大笑两声:“不走不走,本来顾总说要让升职,可我还是舍不得这家店,好歹待了这么多年。”
我点头,心中思绪翻涌,越发不明白顾行止的意思。他是因为昨天的事生我气?他虽然有生气的立场,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程度吧。
中午下班,我开车去顾行止公司。到了公司,却被告知人不在。我微愣,这才想起是午休时间,是我心急了些。
离开大楼,我到街对面的咖啡店买了一杯可可,正在柜台付款,我余光忽的瞥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定睛一看,我心里大为吃惊,是顾行止和徐柔柔!
午饭时间,能在这里遇见他们俩任何一个都不足为奇,奇怪的是,这两个人怎么会坐在一起?在我的印象中,顾行止和徐柔柔并没有什么交集。
顾行止背对着我,我只能看到徐柔柔的脸,她显得格外的小心,时不时的应两句,能看的出来她应付顾行止应付的很辛苦。
脑海里忽的划过一丝亮光,我不由一愣。可可已经做好,服务员递过来打包好的可可,说了句谢谢光临。
鬼使神差的,我捧着那杯可可,朝那两人坐的地方慢慢靠近,在他们背后的卡座坐下,将手提包放在桌上,挡住自己的半张脸。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我费神听了好一会儿,隐隐约约的听见自己的名字,还有临十街几个字。我心里的惶恐扩大,有一个可能慢慢蔓延开。
一条线在脑海里慢慢串联起来,变成了一个个的可能。莫非徐柔柔说的遗嘱被抢一事另有隐情?上次夏阳找到我,说伊兰斋是遗嘱的一部分产业……
又或者,顾行止只是单纯的在调查这件事?我上次从新海市回来,也顺口对他提过自己的怀疑。
我没敢久坐,害怕被他们撞见,着急忙慌的拿着包离开。
一路到停车场,我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事情可能不止我想的那么简单。
顾行止和徐柔柔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有交集?就是顾行止真的要调查遗嘱的事,他犯不着自己亲自出马。更何况刚刚徐柔柔的态度……若是真的是顾行止调查,她脸上的表情不可能是一副小心翼翼。
越是思索,可能越多,但我还是打消不了心中的疑虑。如果徐柔柔嘴里的抢劫犯就是顾行止,夏阳说的关于伊兰斋的部分也是真的,那么他是为了什么?三年前就将遗嘱拿了过来,是未卜先知?
我还在胡思乱想,忽的看见两人一前一后的从咖啡店出来,顾行止走在前面,徐柔柔走在离他两步的身后,两人没有任何交集,如果不是刚才亲眼看见,我都不会相信刚才两人会“相谈甚欢”。
很快,两人一左一右,分道扬镳。我看着顾行止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徐柔柔正好走到街头。我停车的位置离徐柔柔比较近,我甚至能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犹豫了片刻,我拨了电话过去。
视线中,几米外的人停了下来,摸出来手机看了两眼,皱眉接起来。
“悦悦……”她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巴巴的,“上次闹的不欢而散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看着不远处徐柔柔的表情,明明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却偏要扮柔弱,我只觉得心里恶心,是不是以前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她也是这样说一套做一套?
冷着声,我打断她:“你并没有错,我今天打电话不是跟你说这个,我在问你最后一次,徐柔柔,当年的遗嘱究竟去哪了?”
徐柔柔脸上僵了一瞬,手无意识握紧:“悦悦……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当年把你的遗嘱弄丢了?我知道我向你下跪也挽回不了什么,可我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是无能为力。”
经她这么一提,我想起出狱当天发生的种种,当时她被夏阳欺负的惨了,一听我说遗嘱的事,扑腾就跪了下来。
“我不需要你的无能为力,上次我来找你,你说遗嘱是被什么人抢走的?”
她愣了一会儿,立马接上:“一群穿黑色西装带墨镜的人。”
听到这个答案,我在我心底止不住冷笑,夏悦啊夏悦,你看人的眼光怎么就这么差?这样的人,我当年是怎么瞎了眼拿她当朋友?
“徐柔柔,”我叫她名字,抿唇,“上一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边僵了半晌,徐柔柔软着嗓子:“我上次没怎么说啊,悦悦,你该不是认为我在骗你吧?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就是因为认识了这么多年,所以才可怕,”我冷笑两声,“徐柔柔,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了,徐柔柔一声不吭,从车内的视线看出来,她正凝着一张脸,握着手机那只手用力,像是要把手机捏碎。
装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她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