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之间过了多久才清醒过来?
太后这才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卫俊青那双忧心忡忡的眸子。
她脑子还处于停当期间,不觉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儿子微微拢紧的眉头。
“青儿这是怎么了?别着急,不是还有哀家呢吗?”
以前若是太后说了这种话,卫俊青自然是会觉得安心,可是自从太医刚刚离开之后,他这双眉眼却是始终都无法疏解。
母后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也就是说她的庇护也不在安全了,如今太后尚且活着,简思菱就已经开始下手了;如若是太后离世,想必第一个遭殃的人就会是他。
可是这样的话他还不能直接跟太后明说,只能强迫自己扬起一脸的假笑,低声说道:“母后,你醒过来就好了,没事了!”
“哀家……这是怎么回事儿?”
“太后娘娘,您忘了,您这是被……”
“住口!”卫俊青率先喊了一嗓子,制止了那已经满眼泪水的李嬷嬷继续把话说下去。
但是太后毕竟不是老年痴呆,她此时已经慢慢想起了一切,突然一把将卫俊青推开,大声叫道:“你,你这个……”
“母后,你听儿臣跟你说,我那样做也是为了咱们好。”
“为,为我好?你让哀家这张老脸都已经丢尽了,你还说为我好?你这是在诓骗谁?哀家不是已经说了,你老早就已经被简思菱那个女人迷了神志了,你现在根本就不是哀家的皇儿,你是个废物!”
“母后,你听儿臣把话说完,儿臣真的没有被迷惑,儿臣这么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还深思熟虑?你……”太后急喘了几声挣扎着从榻上坐了起来,而卫俊青却已经不顾她的挣扎,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母后,你好好想想,如今朝堂上的人大多畏惧靖国公府的权势,若是简思菱利用这次的事情兴风作浪,那到时候朝堂上的重臣们一定会站在靖国公府那边一同讨伐咱们,到时候咱们可就真的要孤立无援了。”
卫俊青的一番话让太后也跟着抖了一下手指,似乎她也想到了这个结果。
而卫俊青继续开口安抚道:“可是母后,若是咱们对简思菱礼让三分,甚至是让她讨了这个便宜,在众人面前虽说明摆着是你吃了亏,但是咱们与此同时也能获得更多人的同情;甚至是还有些人会觉得太后娘娘你为了国法公正廉明,连自己的颜面也不给,你才是我凤鸣王朝该依仗之人,难道不是吗?”
卫俊青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让太后消气。
虽说现如今这心中仍旧怀揣着诸多的不满,但是仔细想想,如今他们的处境,还是以柔弱博取同情更能深入人心。
太后重重的叹口气,转身说道:“行了,你说的道理哀家又怎么会不明白?哀家就是气不过要被简思菱那个丫头欺凌;青儿,你可要时刻记住,那个女人是咱们的仇人,不管你日后是否登上皇位,切不可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卫俊青煞有其事的郑重点点头,太后这才又抚着鬓角的刺痛感慢慢的倒了下去。
一出凤鸣殿,卫俊青似乎已经感到有些迫不及待,他抬起头大踏步朝着外面走去,却突然迎面撞在一人身上。
那人孱弱的身躯好像弹簧一般倒退了数步,若不是卫俊青一步当先将她的手抓住,只怕那人此时已经摔倒在地上了。
“什么人?走路也不看前面。”
此时心急火燎的卫俊青那种自私的面孔已经开始慢慢显露出来。
对面的女子肩头微微瑟缩着,最后幽幽的抬起头。
似是哀怨似是怨怼的眼神差点儿将卫俊青惊得大叫出声。
他惶恐不安的看向四周,遂而磨着牙低吼道:“你还来做什么?”
笑话,她还来做什么?难道说卫俊青事到如今还以为自己是想要赖着他不走吗?
简云裳脸上忽明忽暗阴沉不定,攥紧手中的帕子,磨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禹王殿下,我不过就是前来探望一下太后娘娘,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你来看我母后?你还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以后别再缠着本王了,本王从来对你就没有兴趣。”
赤条条的白话让简云裳像是被人扒了皮般的浑身不自在。
她陡然红了眼眶,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呵呵,禹王,我怎么记着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啊?”
“简云裳,我警告你,你休想再作什么幺蛾子,如今你若是想要活命,就最好老老实实的给我离这凤鸣殿远远的。”
听了这句话,简云裳心中无比的凄楚,更是在心中对眼前这个男人记恨在心。
她嘴角微扬,故意搔首弄姿的在卫俊青的面前拨弄了几下自己的发丝,接着笑着开口道:“那还真是不巧,禹王殿下不想要见到本宫,但是……太后娘娘却让本宫留在凤鸣殿呢!”
“你说什么?”
“怎么?没听清楚?是太后娘娘将本宫从鲜于宫那个鸟不拉屎的冷宫里面接出来的,如今本宫就在太后身边,帮她做事。”
虽说之前已经知道母后为了摆脱嫌疑,将这简云裳放出来,供她使用;却没想到已经公然住在了凤鸣殿中,这不是要继续让他的谣言随风传扬吗?
卫俊青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女子,而后冷凄凄的说道:“简云裳,既然是我母后让你住在这里的,你最好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你自己的房中,不要乱走,否则的话……”
“否则你会怎样?难不成还想要杀了我?你可别忘了,如今我的孩儿已经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若是你再刺激我,说不定我会做出什么让你追悔莫及的事情来呢!”
说完这句话,简云裳不等卫俊青开口,已经转身离去。
卫俊青盯着面前这个女人的背影,他始终都觉得留着简云裳会是个祸害,但是眼下自己有没有功夫去管这个女人,若是虬髯叟还活着……该有多好?
心下纷乱,卫俊青回过神来,已经朝着外面走去。
角落之中,一条暗藏的倩影此时已经咬紧牙关,手中撕扯着的那条帕子如今已经扭曲的变了形而不自知。
坐在自己的宫中,简思菱看着面前的翠屏眉飞色舞的详细诉说着如今那已经被气得卧床不起的太后的境况,也不觉跟着扬起了嘴角。
突然梗在喉咙里面的的糕点让她觉得甜得发腻,不觉伸手想要作呕之时,却听到了门外传来脚步声。
“皇后娘娘,奴婢有事情要回禀娘娘。”
简思菱拍了几下胸口,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外面,随即又灌了几口温水,将那口实在是不合口味的糕点的甜腻气息冲淡下去,这才朝着翠屏点点头。
“进来吧!”翠屏收敛面上的笑容,规矩的站在了简思菱的身后。
那急匆匆走进来的小碎步,一抬头就看到简思菱坐在正中间,马上就凑了过去,低声说道:“娘娘,刚刚奴婢去后厨给您端夜宵的时候,你猜奴婢见到了谁?”
简思菱与翠屏相互看了几眼,似乎实在是猜测不出来。
“翠莹,就不要再这么卖关子了,到底是见到了谁?”
“奴婢,奴婢看到了靖妃。”翠莹一边小心翼翼的开口,又仔细端详着面前简思菱的表情。
果然,她先是满眼厌恶的皱紧了眉头,接着又再次抬起头说道:“你说的可是简云裳?”
“就是她!”
“听说她被人从鲜于宫带走了,本宫还以为她这是逃了,却没想到,竟然还留在宫中?还真是贼心不死。”
“娘娘,还有你更猜不到的事情呢。”翠莹像是神秘兮兮的开口。
哦?她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呢?
看着面前这个小丫头活灵活现的表情,简思菱不觉憋着一口笑意,挑眉说道:“那你说说,还有什么是本宫猜不到的呢?”
“皇后娘娘,这靖妃竟然是被太后放出来的呢!”
简思菱与翠屏相互看了一眼,递了一个眼神之后,简思菱就沉默下来。
许久不见简思菱开口,翠莹像是已经憋不住,接着说道:“而且奴婢还听到那靖妃与禹王的对话,说是,说是……当初那两个女人,是,是靖妃送到靖国公府去的。”
什么?骤然拍案而起,显然面前这个女人脸上的阴沉表情实在是吓人得很。
翠莹噤若寒蝉的倒退了几步,躲到了翠屏的身后,轻扯着她的衣袖低声说道:“翠屏姐,娘娘她这是……”
“嘘,靖妃这是又犯了众怒了,事关靖国公夫人的事情,咱们家娘娘怎么会不生气呢?”
“那,那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我也只是想要实话实说,我,我没想要热娘娘不高兴的。”
听了这句话,翠屏先是安抚了一下身后的翠莹,接着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娘娘,这事儿,你看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看简云裳就是嫌她自己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