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正在吐槽女人的时候，脚步不稳，手上的照片摔了一地。一只清瘦的手，揽了揽地面上的照片，唇边如沐春风的笑意，让年轻的少女忍不住思春怀香，他手指将照片拢到了一起，递了过去，眸子半分都没有瞥到这层叠叠的照片当中，端的是如玉君子，方正雅致的君子做派。
    助理连连鞠躬，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男人推了推自己的金边的眼镜，灰色的西装盖住了他的腿部，露出精瘦的腿，颧骨高，脸颊往里凹陷，唇倾吐气息，他唇泛着笑意，“没事，走路可得当心些。”
    秘书连连应道，“是，副总。”最像绍君豪的桃花眼轻轻眨动，像是蝴蝶在拍打翅膀的频率，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不用了。”秘书捧着一叠的照片，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好险好险。
    他唇角弯了弯，有些阴森古怪的笑容渐渐在他的脸上浮现，抬眼扫了扫伫立在不远处的牌子，绍氏集团这四个大字。脸色有些古怪，但很块就像是一颗小石子越过潭水，轻轻地坠落在地面上，让人毫无察觉。
    绍君奕扣了扣门，抬手解开了自己领带，原来端方的面容，也多了几分游戏人间的嬉笑，全部卷到深深的暗沉的眸子里。绍君豪的眉毛挑了挑，有些烦躁，嘴角掐出一个冷肃的笑意出来，一看就是不满意绍君奕现在的装扮，“君奕，瞧瞧你像什么样子，一点副总的气质都没有。合同签下来了没有？”
    绍君豪询问的是之前让他独自娶处理的合同的相关事宜，也不清楚做的怎么样了。绍君奕望着面前暴躁的男人，神情十分地随意，似乎不将这一切放在心上，舔了舔唇瓣，声音很淡地说道，“还行。”
    绍君豪看着自己的弟弟，也就是面前的弟弟，也笑不出声来，目光很浓烈，似乎盖过了面前的一切，继续说道，“我怎么听合作商说，你愿意让利2%。”
    在利润上，让利百分之二十，可不是小数字，按理来说，凭着绍君奕现在的身份确实做得了主，但是这么做，除了让绍氏亏钱，他想不到有什么好的结果。
    他尽量是用一种心平气和的语气，而非大吼大叫的。绍君奕好像是嫌弃现在这天气闷热，用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皱了皱自己的眉心，仿佛在在回忆是否确有其事。
    “君奕，百分之二十，太多了，我们绍氏就算是家大业大，也不能经得住这么挥霍。”往日里的风流浪子，真正成了掌权的人的时候，反而做得步步为营的盘算。
    “大哥，我知道了。”绍君奕寡淡的唇往下耷拉，不太美妙的弧度在行着，似乎在思考自己做的准备，是否成功。绍君豪担心打击了自己家弟弟的积极性，反而安慰道,“下次注意些，不要再做出……”
    男人点点头，似有愧疚之意漫在脸上。绍君豪推了推自己面前的文件夹，“这是我们绍氏最大的项目了，你把手头上的项目放一放，做这个吧。”他目光极淡，像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他心里知道绍氏的情况已大不如前，不再是那个可以叱咤风云的绍氏了，只是一个被拔掉牙齿的老虎，空有威风和运气，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了。
    绍君奕拿了文件夹，手指翻动了两页，眼瞳有讶异，没有想到绍君豪竟然把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交到自己的手中。绍君豪推心置腹地说，“我们绍氏，最近被星宇围追堵截的，少了很多往日的威风，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垂暮的老人。若是这个项目做得好，自然财源滚滚的，要是做得不好……”
    “爸妈，知道吗？”绍君奕眼睛里有些触动，喃喃地说道。“他们两位好不容易有机会才可以休息一下，这个时候，不该是打扰他们的时间。”话倒是不假，隐晦地指出了这件事情，他们还不知道，也暗示了绍君奕暂时不要告诉他们。
    绍君奕点点头，眼神避了过去，浓稠的黑瞳卷起了海浪，闪烁着灰暗的光辉，手指拿上了文件夹，往外走去，轻松自然，出了门。他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面，一个玻璃的花瓶里水养着一支含苞待放的水仙花，绿油油的根茎在水面上浮沉着。
    “副总。”秘书是一位极为美貌的女人，胸大腰细腿长，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职业装衬得她有女强人的干练，但是也有女人娇态，让人不觉得烦闷，她端了一杯咖啡，袅娜多姿地走了过来。
    她一向是专业的，咖啡稳稳地落在桌面上，没有洒出来一滴水，她究竟和那些实习生相比，优秀出色太多了。不对，她是比整间公司的人还要优秀多了，为什么面前这个男人看不见自己。
    他脸上有着和煦的笑容，一颦一笑的，像是被尺子丈量过的。没有半分模仿的。她能够看透这游戏人间的皮囊下面其实有着款款的深情的，她相信自己就是这个人。
    “出去吧。”男人笑着说道，很少会训斥她，她觉得她是与众不同的，是这个公司里能另眼相待的主儿。“副总，其实我……”
    “如果，你还想在我身边呆着，就不要妄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些都不属于你。”男人说话不客气，不像是之前那个站在外面礼貌的男人，现在只剩下疏离和冷漠，那个眼神一过来，似乎想让人瞬间冰冻起来。
    她眼睛红着，凝着泪珠不再往下掉，转身飞快地出了门。
    女人走后，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味道，不是很好，让男人心底发燥，他从第三个抽屉里摸出了一盒烟，抽了其中一根烟，左手擎着烟，右手按动打火机，袅袅的烟雾腾地升起，笼住了男人的脸庞。
    他抽着烟，唇角慢慢地溢出笑意。他手指拿着烟，想到什么，抽出烟，猩红色的火光在项目书上烫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洞来，他笑了笑，眸底似是烟熏火燎般的焦黑，弥漫上来。
    ——
    蓝天白云，一切大好。蔺景行亲了亲顾岚的唇角，眉眼泛着笑，男女的手指勾颤着，像是一体的生物。她张望着，瞧着这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红霞卷着脸颊的白，粉白粉白的，怪好看的。
    她似乎还有点害羞，脑袋埋到男人的胸脯当中，企图用东西挡住自己的脸。蔺景行斜睨了一眼，总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情夫，见不得人的小白脸，恨不得无时无刻地把自己挡住。
    他手指勾了勾顾岚的下巴，眸子闪了闪，“过几天，我带你去见见你的父母。”她有些惊愕，“我有家人？”蔺景行点点头，谈不上多感动，他继续说道，“他们走了。成了两座坟墓，我们结婚，总该去见见的。”
    顾岚五雷轰地，靠在蔺景行的白色的衬衫上，手指抠着他上面白色的绣线的扣子，扑簌簌地往下掉泪，难过地呜咽道，“怎么回事？他们……”蔺景行个子比顾岚高太多了，低头亲了亲顾岚的光洁的额头上，“往后，三哥陪着你。”
    他眼瞳酝酿着不一样的情绪，有些烫。
    她没笑，一直在哭，哭得肩膀一颤颤的。
    蔺景行便一句句地哄着她，像是哄小孩儿似的。他心里也不好受，总不好骗她说，你是我捡来的媳妇儿，无父无母地养大了，给我做媳妇儿。凡是真相都像是火，谎言是纸。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她哭停了。本来想带着女人去吃寿司的，现在的想法也淡了不少。
    哭做一团的花猫不好哄。
    “蔺三。”这声音太过熟悉了，他转头就瞧见了一个男人撑着黑色的伞站在不远处，手腕很白，露了出来，在远处发着光。他全身都是黑色的，在白天格格不入。
    那一双极像蔺景行的眸子，有些压抑，手指捏住伞柄，走了过来。蔺景行下意识地把顾岚往后一拉，直到身子盖住了她，眼神有些惊恐。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和自己作对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也就是蔺氏集团的真正的掌权人。
    他消失了一个多月，连带着蔺景岚也不见了。
    蔺景行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查探，还是遍寻无果。没想到，他会在这儿节骨眼出现。顾岚哭累了，趴在蔺景行的背上，呼吸很轻，有点像猫的脚步声。
    若不是压在身上的重量，他几乎是感受不到的。蔺景行没有想到是会和蔺景城以这样的方式重逢，两人并肩走着，不像是水火不容的样子。要是被公司的股东看到了只会惊掉大牙。
    “小四在我那儿。”蔺景城面目柔和不少了，不再是之前那一副暴戾恣睢的样子，看来这段时间，他的改变可不是一星半点的。蔺景行点点头，他早就料到了，低声说道，“你把小四带走，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爱她。”此言若是平地惊雷。蔺景城偏偏说是寡淡无常，没听出爱到极致的热烈。但仔细观察，能瞧见男人不起波澜的眸子起了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