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废立已定
韩青沉默着,一再对自己说:“冷静,首先,我要冷静下来,然后,不管事态要向哪个方向发展,我要让局势变化的不那么明显与突然。”内心微微悲哀的,其实,他已经知道结果,要让一切平稳变化,一半是是为了稳定人心,一半,是希望能替韦帅望遮掩一点。
帅望,你准备好了吗?你要走了吗?
韦行望天望地,喃喃地:“你以为那老家伙早不知道这回事?”
韩青微微叹气:“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儿,手心手背,只得装糊涂罢了。如今被人当面揭穿,面子上再也过不去了。”
韦行皱皱眉:“他会为帅望的一番话换太子?”
韩青道:“希望不会。姜绎是个矛盾的人,他未必无情,可是人也很理智,看起来有点优柔寡断,其实很有点城府。你还记得上次公主遇刺,皇上给了她什么补偿吗?皇上为了她专请了保镖,再上次,李环被查出来在皇上身边安插亲信,户部尚书立刻换了人。这一次,只怕李环相位不保。至于太子……”长叹一口气,覆巢之下,就算有整个的蛋,那只蛋的命运也是被人煮了。
可是,废了太子就是公主的天下吗?笑话,还有小皇子,小皇子不行,还有侄子兄弟,怎么也落不到公主的手里去,公主的势力越大,越逼得后来者,将她当对手。
韩青痛苦地:我老了,我没有想象力了。我不知道公主想干什么,她又怎么才能保住她的脑袋。
女人不安份,已经是死罪。
公主不安份,国祸民贼啊。
韩青韦行来至皇宫,通禀过后,皇上居然一声传见,韩青与韦行对视一眼,看起来姜先生的心情不太好。
韦行的心情也不好,侍从在前面带路,韦行看着天上白云悠悠,手指在刀鞘上弹啊弹,韩青无语地转过头,兄弟,咱们见皇上,你弹剑而歌是要鱼还是要肉啊?
出无车啊?
韦行见韩青瞪他,一愣,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有点失常,他望天,半晌:“昨天,韦帅望,已经,挨过一顿鞭子了。”
韩青气痛交加:“你已经说过一次了!你们康大总管总不会把他打死的!”
韦行无语,心里不安,不一定,老子说打谁,他们可不敢不打,韦帅望昨天可被我揍得不轻……
韩青握紧拳头:“这臭小子,我非把他关到后山面壁去不可。”
韦行立刻很开心地同意了:“嗯,对,让他把功夫好好练练!”
韩青咬牙,怒视韦行,韦行只得板起脸来:“我是说,顺便,练练功夫。”
韩青愤怒地:“你有没有是非轻重?小孩子争吵,你暴跳如雷,他今天闯下这种大祸,你没事一样!”
韦行嘴角抽抽,肚子里道:“当然是兄弟失和事大,关乎人品。至于他把太子搞废了还是搞死了,关我屁事,反正我不过是收保护费的,收谁的不是收。”
韩青见韦行一脸不以为然,却一字不驳,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闭嘴。
帅望脱下外衣,脱小袄时他已经开始皱眉,后背痛。
再往下脱,有什么粘住了。
帅望顿了顿,慢慢把衣服又穿好,笑:“衣服就不脱了吧?”一脸嘻笑无赖看着康慨。
康慨没吭声,过去扯开他小袄一看,衣服里面一片红的白的黄的,全是血渍药迹,已经把贴身衣服粘在身上。
康慨立刻变了脸,怎么会搞成这样?这才想起来韦帅望出去折腾了一夜,又是约会又是救美,顺手宰了冷玉两个大弟子,这么大运动量,后背上的鞭伤早就绽开了,亏他回来,连伤都不包一下,接着出去折腾,一直折腾到这时候。
康慨呆了,看着韦帅望,这不行,这样真的会死人的!
帅望淡淡地:“痛快点动手,不用拖时间,你放心,我师父轻易不处罚谁,他要说打,就不会饶。”
当年打冷兰,韦大人说:“你快给我滚下山去。”韩掌门说:“你给我咬牙挺着!”
韩青做为父亲是很慈祥的,做为掌门却是很无情的。
韦帅望干涉了冷家的正事,家法处置,决不会轻饶。
康慨恐惧:“他不是真的要打死你!”
帅望沉默一会儿:“不是!”他只是,要向冷掌门证明他处罚过了,能让冷掌门满意的处罚是啥样的,韦帅望可是不敢想。呜,他亲女儿坏他的事,也一样打得死去活来,呜,谁来救我的命!
康慨头上汗都下来了,想去找两位老大求情,两位老大皇宫面圣去了,人不在了,还求什么情?他现在手头只剩下执行与抗令两个选择,打帅望,他下不去手,不打,他一定比韦帅望死得惨。
帅望见康慨无论如何都不下去手,只得笑道:“你先打着,一边找人求情。”
康慨跺脚:“你还同我卖关子,找谁?”
帅望轻声:“公主。”
康慨头大啊,呜呼,你再不是我罩得住的小子了,公主……我到哪搬公主去?
帅望叹气一声:“跟你说话,让我产生一种智力上的优越感。桑成呢?”
康慨气得,回头叫人:“来人!掌门吩咐,活活打死!不得容情!”不放心,叫:“丁一,好好看着!”
丁一惨叫:“康大……”我不要啊!你整我啊?把小韦公子活活打死?我怀疑韦大人回来,我想死都死不了。
康慨只说一声:“打!”转头就跑,桑成,你还在大人书房吗?你没玩去吧?
桑成老老实实院子里跪着呢。
康慨感激一声:“谢天谢地!桑少爷,你还在这儿!”
桑成莫名其妙:“你找我?我师父罚我跪呢。”
康慨道:“回头再跪也来得及,快起来救帅望一命!”
桑成笑了:“你不是帮韦帅望捉弄我吧,他不过是要偷点点心糖果让我望风之类的,我才不去。”
康慨快哭了:“桑少爷,您师弟又把天捅破了!韩掌门韦大人都被皇上召宫里去了,韩掌门临走时,让我们拿家法把你师弟活活打死!”
桑成瞪大眼睛:“帅望昨天刚挨了打,不能再打。”
康慨点头:“是是,我也知道不能再打,可是,我是一管家,我不敢抗令,桑少爷,您去找个有面子求得下来情的人如何?”
桑成想了想:“我不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啊,我以前,都是找冷掌门,或者白老板,现在,在这儿,我不认识谁啊!”
康慨不由得重复韦帅望的叹息,跟你说话,让我产生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少爷,您是公主的贴身侍卫啊!”
桑成这才想起来:“啊!对!”跳起来,迟疑一下,师父让我跪着——不管了,回头再说。
丁一哆嗦着命令:“打!”
掌鞭的照平日里正常偏轻的力道,一鞭子抽下去,韦帅望“嗷”地一声跳起来,僵着身子一只手捂住后背,丁一还道他开玩笑:“帅望……”然后看到血迹在韦帅望背手指缝间漫延,韦帅望脸色惨白,全身颤抖,丁一惨叫着:“你他妈疯了!用这么大劲?”
那掌鞭的吓得:“我没有,我哪敢!”
丁一夺过鞭子:“滚一边儿去。”这小子可是梅欢最喜欢的小孩儿了,韦大人莫不是疯了,自己孩子,打了又打,真想他死啊!
帅望惨白着脸回头,倒想安慰丁一一句,已经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康慨回来时,看到后背一片血红的韦帅望一头扎倒在雪地里。
冰冷的雪化在脸上,帅望神志渐渐清醒,他慢慢支起身子,康慨过去:“帅望!”
帅望没有表情。
丁一看看康慨,手都在抖,他已经尽力了,不能再轻了,再轻,恐怕人头不保。康慨问:“帅望?”
帅望轻声:“我没事。”
姜绎见韩青与韦行进来,也不起身,坐在那儿,先笑一声:“掌门大人真的跑到京里主持大局来了。”
韦行本来半低着头表示恭敬,一听此言,立刻抬起眼睛,象一只猫科动物,从它的眉骨下盯住猎物。
韩青一拱手:“陛下。”微笑,和气地:“不管帅望说了什么,从陛下的态度看,陛下一定是误会了。”
姜绎愤怒地:“冷家的规矩,是先让徒弟来给皇上报个信,免得惊了圣驾吗?”
韩青沉默一会儿:“草民约束子弟不严,草民是想,刺客已死,等皇上办完了正事,草民人等,听候皇上召唤。”
姜绎看着韩青良久:“我很感激,你保护了芙瑶,不过,每次我问刺客是谁,你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韩青淡淡道:“天下英雄并非尽在冷家囊中,韩青愧称一声盟主,不能尽识。”
姜绎道:“这次,刺客是你们冷家人,你就要负责查出幕后主使。”
韩青问:“皇上要查幕后主使?”
姜绎点点头:“没错!你什么都不必说,我决心已下。”
韩青半晌道:“皇上决心已下,韩某自当尽力。”
姜绎点点头,半晌:“回去同令师说一声,我决心已下。”
韩青内心叹息,韦帅望!你一句话,太子被废,皇权转手,李家上下几百人怕是要人头落地了,连带着李环的亲戚朋友属下门生,成千上万人的命运因你逆转,更别提,日后公主争权夺位的杀戮,小家伙,你何必承当这种责任呢?
修罗转世,所到之处,即成杀场。
不知修罗自身,做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