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洗漱完,和胡光宗一起去餐厅。
整个西楼静悄悄的,除了他们的脚步声,没有一点动静。
胡光宗的女人们都没有早起的习惯,通常是睡到自然醒,醒了再各自用餐,只有在胡光宗特意吩咐的时候,或者有重大节日的时候,她们才会一起聚餐。
南云有时觉得做胡光宗的女人还真是不赖,除了要和大家共同分享一个男人,其他的福利待遇都很好,何况那个共同的男人又确实迷人。
所以,比起随随便便被父母配一个不解风情的庄稼汉,或者嫁一个朝九晚五的小职员,她们宁可像这样生活。
两人到了餐厅,佣人已经摆好食物碗碟,胡光宗非常绅士地帮南云拉椅子,铺餐巾,殷勤照顾。
南云向他道谢,刚要开吃,甄管家过来说,万山和冯浩昨天累坏了,不下来吃早餐了。
胡光宗也无所谓,说,“没关系,随他们去吧,让他们好好休息,过两天再上山。”
“为什么要过两天?”南云问。
“豹子受了惊,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活动,或者早已逃到别的山上,这两天先让人在山上访着,有消息了再行动。”
“哦。”南云点点头,心想但愿那豹子能逃到离边境线远点的山上,那里有更多护林员,森林公安和自然保护区的人员监管,它就会相对安全一些。
吃完饭,两人移到起居室去喝了会儿茶,胡光宗提议去园子里散步。
南云欣然同意了。
只要他不去书房,怎么都行。
已经是十一月未了,园子里依然花团锦簇,绿荫如盖,严寒被隔绝,连风都绵柔得像春天。
“这园子修得还行吧,是专程到苏州找人画的图纸,按着苏州园林的格调建的。”胡光宗说。
“怪不得,总觉得不像这边的风格。”南云说,“美是当然美,看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你想看稀奇的?”胡光宗笑,“好,我今天就带你看看稀奇。”
“什么呀?”南云问。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胡光宗说,拉着她的手沿一条石径往南走去。
走了一段路,石径被一片花草拦断,胡光宗松开南云,双手扒开茂密的花草,后面竟是一个向下延伸的通道。
“这是什么?”南云很惊讶。
胡光宗先下了两阶台阶,伸手对她说,“来,下来你就知道了。”
南云犹豫着,有点不敢下去。
她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又担心胡光宗会在下面对她行不规之事。
“来,别怕。”胡光宗鼓励她。
南云咬咬牙,心一横,跟着他下去了。
台阶通到底,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地下室,和先前那个地牢差不多,但是比地牢空间要大很多,入口外还有两扇大铁门。
南云越发忐忑,生怕那铁门后面是皑皑白骨。
胡光宗害过那么多人,会不会都关在这里?
南云头皮发麻,汗都下来了。
胡光宗还在温和地笑,按开了铁门的遥控装置。
铁门轰轰隆隆地开启,里面传来野兽的低吼咆哮声。
南云顿时瞪大了眼睛,被眼前一幕惊呆。
钢筋铁栏把整个地下室隔成一个个大囚笼,每个笼子都关着不同的动物。
老虎,狮子,猎豹,狼,黑熊,猩猩……全是猛兽。
看到有人进来,这些兽全都躁动不已,发出各种吼叫。
南云大为震惊,问胡光宗,“这些是哪来的?”
“当然是猎来的。”胡光宗说,“它们都是我从猎物中挑选出的最好最健壮的。”
“选出来干什么,是要卖个高价吗?”南云问。
“不,这些不卖,都是我的宠物。”胡光宗说。
南云这才注意到,那些动物全都膘肥体壮,毛发油亮,显然是有专人照顾,伙食也很好。
只是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野性都快被磨没了,见到人来,就以为是喂它们的,个个在笼子口转着圈等待。
胡光宗从旁边的冷鲜柜里取出一些肉,往笼子里投喂,南云发现,全是些宰杀好的小动物,野鸡,野兔什么的。
“其实它们更喜欢生吃活物,但是我喜欢干净,不喜欢里面弄得脏兮兮。”胡光宗说,又拿了新鲜的水果丢给猩猩,“还是吃水果的动物比较好。”
南云没有说话。
她根本已经说不出话。
猩猩旁边的笼子里是一只长臂猿,长长的手臂吊在笼子顶,眼神木呆呆的,扔水果也不抢。
“这是只母猿,到了生育期。”胡光宗说,“前段时间我弄到一只公猿,准备带回来配对,结果被人抢走了。”
南云“哦”了一声,他说的就是在肖勇饭店那次。
她和万山冯浩九死一生,才把公猿救出,亲眼看着母猿死在肖勇的枪下,那场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你好像很喜欢圈养,不管是野兽还是女人。”南云说。
胡光宗笑起来。
“没错,我喜欢这种所有人都依附我生存的感觉。”他说。
“这样会让你觉得自己很有本事是吗?”南云问。
“没错,以前我没能力,自己的亲人都照顾不了,现在这样,我很有满足感。”胡光宗坦诚道。
“我不能苟同。”南云说,“在我认为,这些被你圈养的动物,它们本该属于山林,哪怕你给它们提供最好的生活,也抵不上它们在林间自由奔跑的乐趣;而那些女人,也许她们是心甘情愿被你圈养,但时间长了,她们的鲜活灵动也早已被磨灭,现在不过是一群锦衣玉食的行尸走肉,而你也早已对她们失去了兴趣。”
胡光宗半天没有说话,目光痴迷地看着南云,南云说的没错,那些女孩子,来的时候都很灵动,像清早园子里的红玫瑰,水润娇艳,日子一久,她们就好像失了水份褪了颜色,变得黯淡无光。
他以为每个女人都会像花一样,有个衰败的过程,直到他遇见南云。
她永远充满活力,桀骜不驯,每一天都给他不同的感受,每一个感受都别样新鲜,哪怕她扇他耳光,都是那么有个性。
“所以秀儿,这就是我要给你的惊喜。”他看着她的眼睛,柔声说。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惊喜。”南云说。
胡光宗带着她出了地下室,回到花园,说,“你仔细观察,看看与往常有什么不同。”
南云疑惑地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只是往常这个时候已经在花园游玩嬉戏的女人们今天没有出现。
南云慢慢觉察出什么,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问,“人呢,她们人呢?”
“走了。”胡光宗笑意盈盈。
“走了,什么意思?”南云不解道。
“我现在有了你,再看到旁人就觉得多余,所以趁着上山的时机,让甄管家把她们都送走了。”胡光宗说得云淡风轻。
送走?南云大惊失色,想起刚才死寂一般的西楼,那种安静,分明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胡光宗该不会是把她们都杀了吧?
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惊喜?
天呐!南云不禁攥住衣襟,如果那些女人真因她而死……她想都不敢想。
这哪里是惊喜,分明就是惊吓。
“怎么样秀儿,是不是很惊喜?”胡光宗看着她,目光期待,盼着南云能够给他一些惊喜的回应。
可惜南云只关心一件事,“你是不是把她们都杀了?”
“怎么会?”胡光宗说,“我让甄管家给了她们每人一大笔钱,送走了,这个送走,不是你想的送走,傻瓜。”
南云这才松了口气,“送到哪里去了,你不怕她们出去乱说吗?”
“不怕,她们不敢。”胡光宗说。
“哦。”南云点点头,突然一愣,“那玉芙蓉呢,她也走了吗?”
玉芙蓉走了可就糟了,今晚谁送她离开?
“送给鬼爷了。”胡光宗说,“自从她伺候鬼爷,我没有碰过她。”
南云顿时泄了气。
玉芙蓉走了,今晚怎么办?
“怎么了秀儿,你不喜欢这个惊喜吗?”胡光宗见她一点喜悦的样子都没有,很是挫败,“不是你说的吗,爱是忠诚,爱是唯一,现在,你就是我的唯一了,为什么你还是不开心?”
“哦,不,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一时不敢相信。”南云说,“这惊喜更像是惊吓,我被你吓住了。”
胡光宗这才释然,笑问,“你有没有很感动?”
“……”南云说不上来自己心里这会儿是什么滋味,百感交集的,特别难受。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坦白告诉胡光宗,她是在骗他。
是的,她来之前确实是说要对他使用美人计,那时候,她远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
她起初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因为她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用什么招都不算卑鄙。
可是眼下,她却有了不该有的愧疚感。
胡光宗让她对坏人有了新的定义。
怎么办?南云深深困惑起来,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