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他说的是结婚之后。
他幻想过和她结婚吗?
知眠回过神,关掉了水龙头,拧干了毛巾,掐灭所有不该有的思想。
走出浴室,知眠回到床边,把毛巾放在段灼额头,“这样可以吗?”
“嗯,”他语气顿了下,“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
“你多抱抱我,我就能退烧了。”
“……”
知眠无语,“段灼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他懒洋洋笑了,搭在被子上的指尖在她掌心轻挠了一下,知眠被痒到心底,立刻站起身:“你睡吧,睡觉才能好。”
他脸色又沉下,不情愿地看着她。
“我下楼一趟,和舅舅说一声你的情况。”
她也不能一直待在楼上啊。
等会儿还以为他们在楼上干嘛呢。
“这毛巾过一会儿就得换一次。”他道。
知眠叹气,末了考虑到他是病号,妥协了:“知道,我等会儿上来帮你换,行了吧?”
男人答应了,似乎还有点不情不愿,知眠才不打算这么纵容他,转身就走了。
下了楼,回到茶室,杭依白已经回到喻玲身边了。
她进去。“舅舅。”
“诶,小段怎么样?”庄嘉荣问。
“他发烧了,我刚刚给他吃了退烧药,应该没什么事,如果晚上烧还没退,还是叫医生来吧。”
庄嘉荣笑了,“我就知道,还是你有办法。”
对面的喻玲闻此言,有些怔愣,半晌试探:“小九是小段妹妹吧?两人关系很好啊。”
知眠微怔,庄嘉荣笑得意味深长:“他们两个嘛,感情自然好。”
知眠脸色发烫。
喻玲只是笑,“小段疼妹妹,我是知道的,之前那次过年,我记得小九就跟在小段身边,小段还特别护着她。”
知眠想起初三寒假,她刚被段灼带回家半年,过年时候他去参加家宴,也带上了她。
她全程羞涩又胆怯,只敢乖乖跟在段灼身边,饭桌上她低头吃菜,是段灼给她夹一个又一个的菜,旁人还半开玩笑说了几句知眠小家子气,段灼冷着脸,当时帮她把话回了回去。
后来有亲戚还在庄嘉荣面前开玩笑说段灼特别护短。
知眠喜欢上的,也正是这样的他。
庄嘉荣听着喻玲的话,只是笑笑,想说段灼对知眠的疼爱,早已不是出于妹妹,只是考虑到知眠在场,便没有把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
旁边的杭依白,看着对面的女孩,眼底逐渐冷下。
庄嘉荣旋即问起知眠工作上的事情,她说完近况,庄嘉荣赞扬:“小九现在的确可以独当一面了啊,以后肯定会成为一名出名的漫画家。”
喻玲问:“小九是在哪个学校读大学?”
“c大。”
“那很厉害啊,依白在f大。”c大的文科类比f大来得好,f大理科更强。喻玲问:“有没有打算考研?”
知眠摇头,喻玲:“现在人找工作不好找,本科学历已经是满大街了,肯定要读个硕士的。像咱们依白,说以后要读到博士后呢。”
庄嘉荣笑了笑:“人各有志,小九她想走画画这条路,现在自己都工作了,也挺好的。”
喻玲也没再多说什么。
知眠在这陪庄嘉荣聊了半个小时,末了他对她道:“小九,今晚要留下来吃饭啊。”
她想了下,点点头。
“那我去楼上再看看段灼?”
庄嘉荣笑意更深,“快去吧快去吧。”
知眠中感觉庄嘉荣似乎也看破了她和段灼现在的关系,她羞窘得离开茶室,走到门口,想到什么,对佣人道:“阿姨,麻烦您能去煮点白粥吗?段灼等会让应该要喝点粥。”
“中午有煮了粥,我去热一热。”
知眠走去楼上,轻轻打开门,走进去,发现段灼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拿起毛巾,给他去换了个,而后重新枕在他额头上。
弄完后,她轻轻走出了房间。
回到楼下,她走去茶室,却看到里头的几人已经不见了,佣人说他们去后花园走走,知眠疑惑走去,就看到庄嘉荣背对着她站在后花园的花圃前,身旁只站着喻玲。
她以为他们在谈公事,转身要走,就听到庄嘉荣声音响起:“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小九,就是小段心里那姑娘。”
知眠一怔。
喻玲:“小九?他们俩不是兄妹吗?”
“唉,两个人都谈恋爱几年了,只是现在分开了。但是小段这辈子就是认定她了,所以你要给他介绍对象,赶紧省省,等会儿还把他弄得不高兴。”
“表哥,小九是你们收养的吧?这样身份的女孩子将来嫁到家里,会不会不太好……到时候外人看了怎么说?而且那孩子还无父无母的,小段这么优秀,我是觉得……”
“喻玲,你再这样说,我也不高兴了。”
庄嘉荣冷下脸来。
“表哥……”
“以咱们家这样的地位,不需要女方家有什么势力,只要臭小子喜欢,我什么都依他。”
庄嘉荣对段灼宠溺至极,“而且小段喜欢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些,我也知道小九,她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知眠最后转过身,走回室内。
她脑中回荡着庄嘉荣的那些话,心池被搅得泛起涟漪。
莫名间,眼眶有些温热。
她眨了眨眼睫,恰逢看到佣人端着餐盘走来,“知小姐,粥已经热好了。”
“谢谢。”
知眠在楼下待了一会儿,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端着餐盘往楼上走去。
她再次走进他的房间。
帮他又换了一次毛巾后,她坐在床边,低头看着他的脸。
男人五官流利分明,薄唇挺鼻,乌发朗眉,右耳下的脸廓处那道一道极浅的疤,在灯光下半明半暗。
她脑中不禁浮现很多,从从前到现在,最后想起刚才听到的那番谈话。
喻玲说的那些话,从前也是她所害怕听到的。
她觉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配站在那样光芒万丈的段灼身边,她甚至也害怕段灼也会这样想她。
然而,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其实已经被段灼坚定选择了?
知眠看着他,忽而间感觉手被握住,男人闭着眼,含笑的声音响起:“你再看我,我就装睡装不下去了。”
知眠怔住,“你……”
他睁开眼,“趁我发烧,开始明目张胆看我了?”
知眠被他自恋的模样弄得羞恼,“你想太多了,我发呆而已。”
她站起身,手却被牢牢握住,他一拉,她身子就趴在他胸膛。
男人抬手把她拥在怀中。
“段灼!”
“一周没见了,就让我抱一下,行吗?”
知眠忽而间说不出话来,没推开他,她发顶被轻揉了下,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到他温柔的声音落了下来:“这一周有没有想我?”
她声音闷闷:“没有。”
他轻笑了声。
过了很久,开口,嗓音喑哑:“我很想你。”
从一年前分开,到现在,他每天都很想她。
知眠心间荡漾了下,几秒后,下巴被挑起,她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他瞳仁里染上床头灯的橘光。
“知眠——”
他注视着她。
“你还是有一点在乎我的,对吗?”
第四十九章
床头暖橘色的光勾勒着男人利落分明的脸廓, 如同染了火光的黑眸里,只倒影着知眠的面容。
有那一刻,知眠倏地失了神, 差点沦陷于他的目光中。
紧接着心头一紧,她很快从他暧昧温柔的话中清醒过来,别开眼:“才没有……”
在乎吗?
她觉得自己不在乎, 可是行为却不受控于她的大脑。
就像此刻, 她并不抗拒他的拥抱。
只是她很害怕一切都只是昙花一现, 所有她期待的美好, 可能都只是短暂的,她还是有点害怕, 没有安全感,她不敢再交付一切, 害怕再次全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