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才看到在一条河边的六七个白色的蒙古包。
“到了!”阿尔木兴奋的拍了一下小黑马,小黑马放开四蹄向那几个蒙古包跑去。
离蒙古包还很远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衫长发披肩的女子正站在河边跟一个年老的牧民正说着什么。
“涟漪姐姐——”阿尔木大喊了一声,翻身从正在奔跑的马上跳下,在地上滚了一滚马上站起来向着涟漪跑了过去。
涟漪听到喊声转头向我们看过来。
在触及她目光的那一刻,我的心猛的一震,这分明就是丁佳雯!那弯弯的秀美,小巧的琼鼻,微微一笑时两颊浅浅的酒窝,完全一模一样!
涟漪一见是阿尔木,马上眉眼弯弯的笑着蹲下抱住了阿尔木。
“阿尔木,你怎么有空来看姐姐了?不用放羊吗?”
阿尔木的眼圈马上红了,眼泪开始在眼圈里打转。
“姐姐,塔塔儿的人袭击了我们的部落,抢走了牛羊,阿妈被他们杀了……”说到这里阿尔木大声哭了起来。
涟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随之罩上了一层寒霜,恨恨的说道:“这群塔塔儿人真可恨!我明明跟他们的大汗打过了招呼,现在居然又跑去杀人放火!”
“涟漪姑娘你好,我是沈泉,阿尔木的母亲是为了救我才被塔塔儿人杀害的。”
涟漪看了我一眼,疑惑的问道:“你是汉人?”
此时的我脸上的血迹还没清理干净,再加上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她居然没有被吓到显然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嗯,是的,我从中原过来。”我没办法解释自己的来历,只好含糊其辞的说道。
“我以前在中原待过,你是哪里人?”涟漪的眼神中带着审视,甚至有些不信任。
这个时期的蒙古草原局势变幻无常,今天是盟友,明天可能就刀兵相见,而且大宋朝廷也一直把草原视为边境大患,不时会出兵攻打。所以,涟漪才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
“其实我老家是关外的,燕京人。”我想了想,我老家在这个朝代根本不属于宋王朝,而是契丹人建立的辽王朝管辖。
“契丹人?”
“不是,女真人……”如果我说自己是满族人,她肯定不知所谓了,没办法只好把满族的祖先说了出来。
没想到涟漪手腕一翻,一把细长的宝剑便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面如寒霜的说道:“你身上穿着汉人的服饰,说着汉话,却说自己是女真人,你是在戏弄我吗?”
我这才是有苦说不出,总不能说我是从公元2015年的中华人名共和国来的吧?
“涟漪姑娘,我真的没有说谎……”
旁边的阿尔木也急着为我证明,指着我胸膛上的伤口说道:“涟漪姐姐,凌大哥是好人,他为了帮助我们差点被塔塔儿人杀了。”
涟漪却不理会阿尔木的话,“好,你既然说自己是女真人,那么你说几句女真话来听听。”
我一下就头大了,满族汉化这么多年,到了我这一代哪里还会讲满语啊!
“涟漪姑娘,我自小在汉地长大,不会说女真话……”
涟漪冷哼一声,“金国和大宋一直打打停停,互相仇视。你一个女真人在汉地长大,却是为何?难不成你是尽管安插在汉地的细作?”
我越说越乱,现在根本解释不清了。这是我第一次讲真话时产生说谎的感觉,无论怎么解释,恐怕都难以取得涟漪的信任了。
“涟漪姑娘,有些事情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但是我真的没有骗你!”
涟漪眼睛一转,突然诡异的笑了一下,收回宝剑从身侧的一个小布包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纸符。低声念了几句咒语之后,她把这张纸符递到了我的面前。
“想让我相信你也不难,把它吃掉!”
“这是什么?”
“真言符,只要你吃掉它,我自然就能分辨你说的是真是假了!”
我疑惑的接过纸符,心想这肯定是那种类似心灵感应的媒介。吃下去之后她就能和我进行心灵沟通了。
想到这我毫不犹豫的把纸符塞进了嘴里,抻着脖子用力咽了下去。
涟漪见我吞掉纸符之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慢条斯理的来回走了两步之后突然问了一句:“你是哪里人?”
“热河人。”我还没反应过来,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你叫什么名字?”
“沈泉。”
“说出你的真实身份。”
“杂志社编辑。”
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我的身体完全不受我控制,几乎不经过我的思考,这些问题的答案就脱口而出。不过当我说到自己是杂志社编辑的时候,涟漪的脸色一下变得很精彩……
她肯定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
当我第二遍说出同一个答案之后,她的脸色变得更精彩了……
“杂志社……编……编辑是做什么的?”
“杂志是有固定刊名,以期、卷、号或年、月为序,定期或不定期连续出版的印刷读物。它根据一定的编辑方针,将众多作者的作品汇集成册出版,定期出版的,又称期刊……”
“停停停——”涟漪马上制止了我的长篇大论,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但好在她已经停止了提问。
如果她再问下去,我估计连到这里是过副本的话也说出来了。这真言符的效力还真的是不一般啊,如果未来有这东西,在审理那些tan官污吏的时候给他吃上一张……
涟漪回过头,对那个一直站在旁边的老牧人说了几句蒙古语,那老人就带着阿尔木走向了不远处的一座蒙古包。
阿尔木临走的时候还在一直跟涟漪保证,说我是个好人,还请求涟漪千万不要打我。
目送他们进入蒙古包后,涟漪这才对我歪了下头,说道:“去河里把你身上的血洗干净,我去给你找身衣服穿,你穿成这个样子在草原上寸步难行。”
涟漪说完,转身去蒙古包里给我拿衣服了。我看她走远了,左右也没什么人,赶紧三下五除二脱下了衣服跳进了河里。
清凉的河水刚好及腰,我把自己没入水面以下清洗着脸上的血迹。胸口上那道一尺来长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这种愈合速度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前些天被那些僵尸打断了好几根骨头,也只是昏睡了一觉就痊愈了。
洗干净身上的血迹之后涟漪已经手托一套衣服站在岸边了。
“洗完了就上来吧,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我见她站在河边,马上把身子缩到水下,只露出头在水面上,“呃,涟漪姑娘,你是不是先回避一下,我……”
涟漪鄙夷的翻了我一眼,嘲讽道:“我更加相信你是个汉人了,草原上的男人可没你这么婆婆妈妈的,穿个衣服还要背着人。”
我被她一句话激起了火气,噌的一下从水里站起来,几步就走到岸边。
“啊——无赖!”
涟漪双手捂住脸,飞起一脚踢在了我的胸膛上,将我重新踹回了河中央。
好吧,我承认我是不着寸缕的,但是是她自己说草原上的男人换衣服不背人的嘛……
*
再次见到阿尔木是在涟漪住的蒙古包里,他看我穿上了蒙古人的服装,高兴的拉着我的手转了好几圈。
“凌大哥,以后你加入我的骑兵队好不好?到时候指挥者千军万马驰骋草原……”
“呃,这个,我有点晕马……”一想到上午我自己亲手杀了一个骑兵的事情,现在还心有余悸,至于千军万马什么的还是不太适合我。
涟漪支走了阿尔木,黑着脸示意我坐到地毯上。
我知道她肯定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于是开口解释,“是你激我的……”
“你还说?!”
涟漪猛地抬起一只手,作势要打我。我赶紧抬起一只胳膊遮挡住头脸,却听到她扑哧一下娇笑出声。
“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你这样的,怎么,你经常被女人打么?”
她的话让我一下想起了经常对我动手动脚的丁佳雯,也不知道我要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出去。出去之后要怎么才能把她救醒。
涟漪见我情绪低落,笑着说道:“是不是被我说中弱处不好意思了?没关系,草原上不重男女之分,你被女人打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我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虽然和丁佳雯长得一模一样,但我却清楚的知道,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涟漪对我来说,始终都会是和我生命平行的过客,或许现在会和我并肩走一段路,但终究会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刻。
“怎么不说话了?要不要再吃一张真言符?”涟漪作势就要伸手掏符。
“千万别!”我大惊失色,赶紧阻止。这真言符吃下去就真的一点秘密也没有了。
“你要问什么尽管问好了,我肯定知无不言。”
涟漪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