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再度为慕容辞把脉,皱眉道:“王爷,下官施针都无法让太子殿下苏醒,这情形不容乐观。下官惭愧的是一时之间无法断症,不如请太医院其他太医一同会诊。”
慕容彧示意琴若,琴若立即出去。
夜风寒凉刺骨,灯笼打横飞起,暗淡的光影晃了一地。
慕容澜等人看见她出来,立即上前追问。
琴若凝眉摇头,尔后对林管家道:“王爷有吩咐,你速速派人进宫到太医院多请几位太医前来。”
林总管立即去了。
沈知言焦灼地问:“琴若,殿下究竟是中毒还是身患奇症?”
“连沈大人也无法断症,只说不容乐观。”她回道。
“你速速进去伺候。”沈知礼自责得快呕血。
这时,众人看见慕容彧出来,纷纷满目期翼地问。但见他面寒如铁,冷冽的目光扫过去。
沈知礼看见他如刀剑般锋利的目光射向自己,心蓦然的痛了痛,好似被人刺了一刀。
在他的示意下,琴若快步进房,守在床边。
“来人,将沈知礼收押厢房,谁也不许探视。”
慕容彧寒沉地下令,冷酷无情。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沈知言心神大震,着急道:“王爷,下官以人格担保,舍妹绝不会谋害殿下。王爷明察。”
慕容彧冷冷道:“你急什么?若查实此事与沈知礼无关,本王自会放了她。”
沈知礼的眉睫颤了颤,心剧烈地痛起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宛若万箭穿心。
她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她痴念、喜欢的男子竟然要把她收押!
还有比这更锥心的事吗?
两个侍卫押着她离去,她回眸望他,一双清澈见底的美眸蓄满了悲酸的泪水。
“时辰不早了,诸位都散了吧。”慕容彧对慕容澜道,“公主,本王派人护送你回宫。”
“多谢王爷。本宫想看看皇兄,可以吗?”慕容澜忧虑地问。
他点点头,她快步走进寝房,来到床前。
昏红的烛影下,慕容辞静静地躺着,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宁谧安详。
慕容澜担忧地叫了几声,慕容辞没有半分反应。
“公主,太子殿下暂时不会苏醒。”沈大人沉重道。
“沈大人,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皇兄。”慕容澜恳求道。
“公主,下官岂有不尽力的道理?下官一定千方百计地救治殿下。”沈大人道。
这时,慕容彧进来,冷沉道:“时辰不早了,公主先回宫吧。”
慕容澜没有坚持多留会儿,反正她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在她离去之前,他又道:“殿下不宜迁回东宫,应该要在本王府里诊治一些时日,还请公主暂时不要把殿下患病一事告诉陛下。”
她点点头,施了一礼,“本宫知道怎么做。有劳王爷照顾皇兄。明日本宫再来看望皇兄。”
琴若听了他的话,把他请到一旁,道:“殿下留在王爷府里不太好吧,会不会引发诸多猜测?”
“本王会封锁消息,你无需担心。”慕容彧的意思不容违逆,去看慕容辞。
“是。”她看得清楚,他对殿下的关心、对殿下病情的焦虑全是发自肺腑,不可能是伪装的。
有御王照顾殿下,她和如意可以放心了。
只是,她必须留在王府。
等了小半个时辰,李太医、乔太医等太医陆续赶到,一一诊察慕容辞。
沈太医凝重地问他们:“诸位大人断症了吗?”
慕容彧和琴若着急地等着,“速速说来。”
李太医欲言又止,显然也是还没断症,“太子殿下似是中毒,又好像不是……”
乔太医道:“太子殿下这病实在蹊跷,从脉象来看,瞧不出有什么病灶。”
沈大人道:“王爷,容下官等人先行商议一下。”
慕容彧摆手让他们商议,于是六个太医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渐渐的演变成争辩,都面红耳赤。
“太子殿下昏迷不醒,面泛青色,莫非是患了绝症?”李太医说的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应该是寒邪入体。”
“太子殿下应该是中了一种闻所未闻的奇毒。”
“莫非太子殿下是遭到瘟神的入侵,得了某种可怕而神秘的疫症?”
“有哪种疫症的症状像太子殿下这样?”乔太医反问。
六个太医争论不休,争论良久也没得出个结果,慕容彧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喝止他们。
沈大人语重心长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救醒太子殿下。”
乔太医道:“沈大人,你的针灸术是太医院最好的,你都救不醒殿下,我们更不行了。”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
慕容彧愁眉不展,眼里暗潮涌动,“诸位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众太医纷纷垂首,不敢吭声,真的没有办法。
琴若恳求道:“诸位大人,你们一起研究出一个方子,先把殿下救醒才行啊。”
他们面面相觑,尔后道:“下官才疏学浅,下官无能。”
慕容彧的剑眉如光寒九州的宝剑,迸射出凛邪的寒气。
他招来林管家,“去城里各大街张贴告示,寻访名医,只要医治好病患,赏银千两。”
林管家匆匆地去了,先找人写几张告示,再连夜去张贴。
忽然,一个人匆匆奔进来,“王爷,属下忽然想起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见一则记载,跟太子殿下的症状相似,但属下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哪本古籍。”
此人正是马东。
“速速去找!”慕容彧的黑眸划过一丝喜色。
“下属珍藏的古籍不少,大约有数百本,若要找只怕要花费一些时辰。”马东道。
“你,还有你,跟他一起去找。”慕容彧随意地指了两个太医。
那两个被指派的太医不敢有异议,立即跟着马东去了。
乔太医忽然道:“王爷,方才那人这么一说,下官也想起来,曾经在一本医书看到过人昏睡不醒的记载,那本医书应该在太医院,下官这就去太医院找。”
慕容彧点头,乔太医匆匆离去。
剩下的太医,以沈大人为首,在厢房等候,倘若太子殿下的病情有急剧转变,他们便可立即救治。
慕容彧去吩咐林管家几件事,琴若守在床前,双目闪着泪光,双手交握向天祷告:“老天爷,快让殿下好起来吧,求求你了。殿下仁善宽厚,从未做过坏事,不应该遭此厄运。老天爷,你听见我的乞求了吗?”
慕容辞宁静地睡着,全无感知。
她的小脸泛出的青色以缓慢的速度加深,双目的上下眼睑也慢慢泛出青色。
不多时,慕容彧走进来,吩咐道:“你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琴若颔首,拭去泪水站在寝房的入口守着。
慕容彧坐在床边,握着她的小手凝视她,目光轻颤,带着丝丝缕缕的悲痛。
阿辞,我不许你睡下去!我不许你吓我!
阿辞,就当我求求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阿辞,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只要你醒来……
他亲亲她冷凉的手背,忽然察觉她的手冰凉得可怕,连忙察看她的体温,还好,她的体温尚算正常。
他朝她的手呵出热气,揉搓她的手,希望她的手能暖和一点。
寒气从脚底升起,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怕过。从戎半生,纵横沙场二十多年,杀敌无数,再艰难、再绝望的绝境都经历过,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助……放眼天下,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从来没有做不到的,对他而言,失败只有一个可能:他不屑去做。
然而,此时此刻,他深深地感到心慌。
人那么脆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离你远去,用尽全部的力气也握不住。
如今阿辞病危,甚至无法断症,慕容彧才知道他的无能,连心爱的女子都保不住。
万箭穿心的痛,如何比得上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饱受病痛折磨,而你什么都做不了?
……
琴若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殿下飘到天上去,消失不见了。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靠在墙角睡着了。
原来已经天亮了。
她赶到床前,看见御王趴在床边睡着了,殿下依然那样,沉睡如死。
忽然,她瞪大双目,摇晃他惊叫:“王爷快醒醒!殿下面上的青色比之前更重了,双目四周也泛着青色。”
慕容彧立即惊醒,果不其然,阿辞整张脸都是青色的,好似抹了一层青色的胭脂,十分可怖。
“快去传沈大人等人。”他焦急道。
“奴才这就去。”琴若匆匆走了。
沈大人等人暂歇在客房,听了琴若的传话立即赶过去。
几个人接连诊察了慕容辞,得到的结论和昨夜一样:脉象查不出病灶,无法断症。
“王爷,太子殿下面上的青色越来越重,这说明情况越来越不好。”沈大人的语声充满了自责,“下官惭愧,下官等人昨夜商讨到四更仍然没有断症。”
“希望乔大人能找到医书上的记载。”
“沈大人,不如再为殿下施针看看。”
慕容彧赞成,沈大人取出针袋,此次多扎了几处大穴。然而,和昨夜一样,慕容辞只是不安地动了几下,接着又睡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