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彧带着慕容辞飞速疾奔,慌不择路。然而,他内力消耗太多,又受了伤,难以支撑。
她察觉他的内力难以为继,看见下面有一处平整之地,便架着他下去。
她先把他放在地上,在四周察看了一圈,确定四周没有危险才回来。
“你怎么样?”
她担心地看他,他双目半眯,气若游丝,“没事……”
她察看他左后肩的伤口,大吃一惊,“伤口变黑,那飞刀有毒!”
他气息奄奄道:“我已封住心脉……”
“我把你伤口处的毒吸出来。”慕容辞心里慌乱,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办法了。
“不可!”慕容彧拉住她的手臂,“剧毒已经扩散……吸了也没用……”
“你的嘴唇已经开始发青了……”泪水没有征兆地涌出,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心里难过如刀割。
“我不会死……你还没死,我怎么会死呢?”他轻软地笑,抬手轻抚她被泪水打湿的腮,“我还没死呢,哭什么?”
“我背你出去……到京城找大夫解毒……”
“中毒后最好不要走动……否则剧毒扩散得更快……”
“那怎么办?鬼影呢?他不是一直暗中跟着你……”
“这次我让他留在大燕京城,以防不测。”
“那你如何联络你的下属?发信号弹?”
“不可……一旦发出信号弹,我们的行踪就会暴露……方才那些人会追过来……”
慕容辞没了主意,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毒发身亡吗?
慕容彧挣扎着坐起身,平常犀利的黑眸此时无神地眯着,“我想抱抱你……”
她抱住他,泪水汹涌如雨。
她就是想不通,他可以为她舍弃生命,为什么不让她参政?
为什么……
忽然,她想起他沈知言跟她说过的几种可以解毒的草药,虽然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但这节骨眼,只能尽力一试。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解毒的草药……”慕容辞拭去泪水。
“阿辞……”慕容彧语声低弱,但她已经离去。
龙尾山有不少猛兽,一定也有不少有用的草药。
夜幕徐徐降落,她仅靠着微弱的天光在附近草丛里心急火燎地寻找,不知不觉地走了很远。
倒是找到两种解毒的草药,她收起来,继续找。
忽然,她看见上面凸起的岩石边有一株硕大的花,其色如雪如玉,光可鉴人,美若仙草,是雪莲!
她欣喜若狂,太幸运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去爬上去采摘那朵雪莲。由于她太过惊喜,没有注意周遭怪石比较多,脚下一滑,滚了下去。
啊——
她惨叫着滚落,不过及时拽住旁边的长草,终于不再往下滚。
四肢有点疼,不过她没心思理会,继续往上爬。这一回她小心多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摘到那朵雪莲。
这雪莲不知是什么品种,在这寒冬居然还没凋谢,不过总有解毒的功效。
天已经黑透了,慕容辞摸黑赶回去,却看见慕容彧的脸开始发青,神智不清,知道他体内的剧毒蔓延得很快,他只剩下一口气。
“你一定要撑着……我找到雪莲了,雪莲一定可以解毒……”
她惊慌失措地说着,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可是,雪莲如何食用?
想了想,她把雪莲和另两种解毒的草药分成两份,捣烂,一份敷在他的伤口,一份喂入他嘴里。
她捣了好久,终于把糊状的草药敷在他后肩的伤处。
他神智不清,如何把雪莲吃下去?这是一个问题。
“慕容彧,你醒醒……慕容彧……”
慕容辞着急焦虑地叫唤,可是他毫无回应,眼睫都不动一动。
她又叫了几声,然后把雪莲塞入他嘴里,然而他根本没有吞下去,怎么办?
忽然,她想到一个办法,只是比较难为情。
当即,她吻住他,把雪莲推进去,轻轻地吹气……一口接着一口……
喂完雪莲,又探了他的鼻息,她满头大汗,松了一口气。
“慕容彧,醒醒……”
“慕容彧,你若敢死,我就嫁给宇文战天!为他生儿育女!”
“慕容彧,你醒来好不好?”
她吸吸鼻子,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不能哭!
她绝不能软弱!
寒冬的夜会把人冻死,她挨得住,他受了伤根本挨不住。
她在四周捡了一大堆树枝,用火折点火,奋战多时总算把火点着。
慕容辞把大氅裹在他身上,抱着他坐在火堆前。
这一日经历了太多,没吃没喝的,她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这一安静下来,疲乏袭来,很快睡了过去。
睡梦里,她好像坠入冰窖,冻得瑟瑟发抖。
不知哪里来的温暖怀抱,她感受到一丝温暖,蹭了蹭,继续睡。
白茫茫的浓雾里,她看见慕容彧慢慢浮现,欣喜地走过去,“你醒了。”
然而,他未曾开口就急速远去,“我在阴曹地府等你……”
“不要走……慕容彧,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她在浓雾里寻了个遍,再也找不到他,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她何去何从?
“阿辞……阿辞……”
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近在眼前。
慕容辞睁开双眸,察觉满面是泪,有一只手轻轻地拭去她面上的泪水,温柔得不像话。
眼前这张俊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愣愣地看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哪个是梦、哪个是真。
“我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丢下你……”
慕容彧沉哑地说着,嗓音低沉带几分胸腔的震动,发自肺腑的深浓情意与喜悦。
她迷糊地蹙眉,浓雾不见了,天色微亮,那火堆烧完了,只剩一堆黑炭。
忽然想起他中毒了,她猛地坐起来,这才发现她被他抱着,而昨夜是她抱着他,一醒来居然是反着的。
她有点窘,不过立即被巨大的欢喜淹没,“你觉得怎么样?你的脸和嘴唇不发青了,是不是毒解了?”
“应该解了一些。”
慕容彧再度把她抱到怀里,扣住她的后脑,目光狠戾如狼,一字字道:“你敢嫁给宇文战天,我死了化成厉鬼也要抢婚!”
那会儿虽然他神智不清,但迷糊中还是听见她说的话,牢牢地记住了。
他想睁开眼,想对她说不要担心,可是他无法冲破桎梏,怎么也醒不来。
她为他敷药,用嘴喂他吃雪莲,他都知道……这条命是她所救,已经属于她。只有她让他去死,他才会去死。
慕容辞又错愕又窘迫,这才想起昨日伤心、慌乱之时说了一些胡话。
“若你要嫁,只能嫁给我!”
他重重地吻她,炽热的气息烫着她,似烈焰灼烧。
慕容辞推开他,依在他肩头,心弦剧颤,微微一笑,“我……当时昏了头,口不择言……”
“这辈子,若我死了,你也不能再嫁宇文战天!”他霸道地锁住她的目光,“记住了,嗯?”
“你死了,还想管我不成?”她气恼地斜睨他。
“阿辞,别人可以,就他不行!”
“我说了要嫁给你吗?”
她郁卒地推开他,这辈子她决定了不会嫁人的。
慕容彧发现她的手腕有擦伤,急忙捋高她的衣袖察看,深黑的瞳眸充满了疼惜与愧疚,水泽流动。
这时,慕容辞察觉手臂、膝盖隐隐地疼,却连忙缩回手,“我没事……”
他又察看她另一只手和双腿,气急败坏道:“你受伤了,自己不知道吗?”
除了生气,更多的是怜惜。
她穿好锦缎棉靴,“不太疼,昨日我急着找解毒的草药,没注意……只是擦伤,不流血了,没事的……”
他痛惜地抱紧她,心里百味交集。
半晌,慕容辞推开他,“现在我们去哪里?”
慕容彧站起身放眼四周,“此处应该是山脚。若我们就这么离开,宇文战天部署在龙尾山的杀手会像疯狗一样扑杀我们。”
她点点头,“你想怎么做?还有他们四个,你打算如何联络他们?”
她希望琴若和那个侍卫已经顺利地离开工场,倘若他们被工场里的人发现,一定没命。
他扣住她的小手,“先离开这儿。”
走了一阵,他们在舆图上找到身处之地的位置,“昨日我们去的那个悬崖绝壁在这里,距离这里不太远。”
慕容辞问:“我们回去找他们?”
慕容彧摇头,“我们去这里。”
他所指的地方距离那处悬崖绝壁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离现在这地方也不近,她没有问为什么,他也没有说。
或许,这便是彼此的信任。
这一路再没遇到那些黑衣人,他们在路上遇到可以吃的果子便摘了一些填饱肚子。
一个时辰后,抵达目的地,他放出信号弹。
慕容辞发现,他用的是自己带的信号弹,不是宇文战天给的信号弹。
“龙尾山是暗杀的最佳之地,宇文战天应该不会放过这良机。”她琢磨道。
“东楚国太子、南越国太子应该也遇到了行刺。”慕容彧森冷道,“我们在这儿等吧。”
她担心的是,那些黑衣人看到这信号弹,一定会追踪而至。
不过,既然他选择这么做,应该有后着。
她问:“我们在冶炼工场看了一圈,你可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