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秋香就去找了柳蝶衣。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唐伯虎给柳蝶衣画观音像会激怒华文的正妻李氏,秋香才不会去找柳蝶衣呢。在华府当中,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柳蝶衣了。
话说回来,如果秋香不是对李氏的为人知之已久,她也不会替唐伯虎担心。李氏那个人,出身官宦人家,是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但这个人的心眼却极小。秋香刚进华府的那会儿,可没少见李氏跟柳蝶衣争风吃醋。
而且,李氏嫁给华文三年都没怀孕,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李氏如今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柳蝶衣先于她怀孕。虽然,即便柳蝶衣比她早怀孕,生出的孩子也是庶出,但这同样会影响李氏的地位。万一,李氏再长久无所出,那她在华府的地位就更岌岌可危了。
女子怀孕不怀孕,或许与拜不拜送子观音没有关系,但神鬼之事谁又说得清楚呢?况且,这个时代人更加迷信。要是站在李氏的立场上考虑,唐伯虎给柳蝶衣画送子观音像,无疑于是帮柳蝶衣威胁李氏在华府的地位。
本来,秋香和唐伯虎就是寄人篱下,秋香可不想因为一幅画像,得罪李氏这位少夫人。
柳蝶衣见到秋香登门,很是意外。“哟,秋香姑娘如今可是府上的大忙人,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儿来了?”柳蝶衣半冷不热的问秋香。
秋香不想多浪费时间,便直接说道:“柳大小姐,听说你找唐寅帮你画一幅送子观音像?”
“秋香姑娘的耳朵可真够长的,是有这么回事。”柳蝶衣直接承认了。
秋香说道:“那你还是别抱希望了,唐寅忙得很,没时间给你作画。”
柳蝶衣一听,先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就用一只手捂着嘴笑了起来:“咯咯咯咯,秋香姑娘管得可真宽啊!人家唐公子忙不忙的,与你有什么关系?我还就告诉你了,唐公子已经答应帮我作画了。”
“那也不行!”秋香冷下脸说道,“他如今是华府的书童,他的事情,我说了算。我说不行就不行!”
“哟,秋香姑娘好大的架子啊!”柳蝶衣的火气也上来了,她抬起一只手,指着秋香的鼻子说道:“你秋香再能耐,说到底也只是华府的一个下人而已。怎么,你还要骑到我这个华府少夫人的头上?”
“柳大小姐,我提醒你一句,你只是大公子的妾室,华府少夫人的名头,好像还落不到你身上。”秋香说话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嘲讽。
柳蝶衣气得只想跳脚,可秋香说得也是事实,她无可争辩。嘴唇哆嗦了几下,柳蝶衣一甩衣袖,说道:“反正这是我与唐公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秋香冷冷一笑,说道:“你真想找唐寅作画也行。唐寅的画价值千金,咱们华府不能占人家便宜,说出去也不好听。所以,你要么跟老夫人或者是少夫人说一声,从府库里拨出钱,付给唐寅润笔之资。要么,你就从自己荷包里掏钱吧。”
说完这句话,秋香转身就走。
柳蝶衣气得三尸神暴跳,却没法继续跟秋香吵架了。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她房里的丫鬟可倒了霉了,做什么事情都让柳蝶衣看不顺眼,受了好一顿罚。
秋香之所以提出让柳蝶衣付给唐伯虎润笔之资,也是因为她太熟悉柳蝶衣的脾性了。柳蝶衣这个人,可是贪财的很。而且还是个守财奴。让她出钱,无异于割她的肉。
秋香也认准了柳蝶衣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华老夫人,或者是李氏少夫人。如果柳蝶衣敢这么做,那她就不用偷偷摸摸找唐伯虎了。豪门之中,年轻的女眷私自去前院找一个下人帮忙做事,这可是大忌。
然而,秋香还是低估了柳蝶衣的厚脸皮,也低估了唐伯虎的薄脸皮。
后面几天,柳蝶衣有事没事就往前院凑,想方设法的跟唐伯虎拉关系。唐伯虎终究放不下面子,便瞒着秋香,偷偷给柳蝶衣画了一幅送子观音像。
如果没有外人干预,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可偏偏,柳蝶衣房中的那个丫鬟因为经常受柳蝶衣欺凌,心中怨恨柳蝶衣,便在李氏面前嚼舌头了。
这个丫鬟名叫荷香。柳蝶衣未进华府之前,她就是李氏房中的丫鬟。李氏有意把荷香安排进柳蝶衣房中,也有让荷香当耳目的意思。
荷香对李氏说,她发现柳蝶衣经常跑到前院找唐伯虎。这一来,李氏就不免多想了。
柳蝶衣进府之后,华文就对李氏冷落了很多。李氏本来就对柳蝶衣有气,如今,她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打压柳蝶衣的机会,哪里能坐得住?
于是,李氏便在华老夫人面前添油加醋,说柳蝶衣不守妇道,偷偷与唐寅私会。
华老夫人也是个急性子,一听李氏如此说,当即就火了。她立刻就要传柳蝶衣和唐伯虎前来问话。
李氏连忙劝阻:“母亲,您直接找他们两人前来问话,他们当然不会承认了。不如,您先找别的人了解一下情况。”
华老夫人听了李氏的建议,便立刻传唤了柳蝶衣房里的丫鬟荷香。
荷香自然不会为柳蝶衣说好话,但她也没歪曲事实,只是说柳蝶衣这段时间经常往前院跑,还找过唐伯虎几次。
“那你知不知道,二夫人找唐公子什么事?”华老夫人问荷香。
“奴婢不知。二夫人去前院的时候,虽然带着奴婢,但她每次见唐公子,都有意回避奴婢。”荷香答道。
到了这会儿,华老夫人反而冷静了下来。她默默沉思了一会儿,便对李氏和荷香说道:“这件事情,老身自有决断,你们先回吧。”
李氏便和荷香告退了。
华老夫人又让人传唤秋香。时候不大,秋香就来了。
“老夫人唤我何事?”秋香给华老夫人行过礼后,直接问道。
华老夫人让秋香坐到她自己身边,然后就拉着秋香的手,笑眯眯的说道:“秋香啊,老身听说了一件事情,不知你知不知情?”
“老夫人您听说何事了?”
“文儿的那个妾室,听说这几天经常去找华安?”华老夫人试探着说道。
秋香一听,就知道柳蝶衣给唐伯虎惹麻烦了。她连忙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二少夫人去找华安,是为了让华安替她画一幅送子观音图。”
“画送子观音图?”华老夫人一怔。
“二少夫人也是想早点为华家开枝散叶啊!”这会儿,秋香的头脑十分清醒,她生怕华老夫人误会唐伯虎与柳蝶衣的关系,也只能替柳蝶衣说好话了。
“原来是这样啊!”华老夫人明白了。既然人家秋香都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那她自然也相信柳蝶衣与唐伯虎是清白的了。“柳氏这个丫头也真是的,想求一幅画,跟老身明说就是了,又何必自己去求唐公子呢,平白让人说闲话。”
“二少夫人毕竟年轻,有些事,难免考虑的不那么周到。”秋香继续为柳蝶衣说好话。
“是呀,她要是有你这么懂事,我就不必操心了。”华老夫人一脸欣赏的盯着秋香看。
“老夫人您过奖了!”秋香害羞了。
“秋香啊,你告诉老身,你对华安……哦,也就是唐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华老夫人忽然把话题转移到了秋香和唐伯虎的感情问题上。
“这……”秋香没法接这个话茬了。
华老夫人拍了拍秋香的手,说道:“你和唐公子的事情,太师对老身讲过。唉,你这丫头就是太固执了。咱们女人啊,能遇上一个实心实意对自己的男人不容易。你可要珍惜啊!”
“老夫人,我……”
没等秋香把话说完,华老夫人就叹气道:“唉,你们小儿女的事情,老身也不便多言。总之,你不要误了自己就好。”
秋香待不下去了,连忙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