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所料没错,孟香雪见到徐荣没一会儿,就被牢卒喊了出去。而后,他就被曾光厦带到了一间屋子门口。
“钦差谷大用谷公公要见你。”曾光厦对孟香雪说道。说完,他就上前敲了敲房门。
一听说谷大用要见自己,孟香雪紧张起来了。不单单是因为谷大用的钦差身份,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料到谷大用会跟她谈些什么了。事关自己今后的生活,孟香雪当然会紧张了。
“谷公公,孟香雪带到。”曾光厦赔着小心,对着房门说道。
“让她进来吧。”谷大用的声音传出。
曾光厦朝孟香雪摆了摆手:“进去吧,说话留点神!”
孟香雪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怦怦心跳,上前推开了房门。
房间中,谷大用坐在一张桌案后面,笑眯眯的望向孟香雪。
孟香雪一见到谷大用,就有些手足无措了,连行礼都忘了。
“呵呵,孟妈妈啊,杂家与你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可还记得杂家?”谷大用很和蔼的问孟香雪。
“记……记得。”孟香雪吞吞吐吐的答道。去年,谷大用来金陵时,在萃芳阁住了那么些日子,孟香雪曾经见过他好几次。不过那时的谷大用是一个跟班的身份,孟香雪也没把他放到眼里,要不是今日再一次见到,孟香雪连谷大用的长相都已经忘了。
可只不过数月不见,跟班已经变成了钦差大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孟香雪有些无法适应了。
“民妇拜见谷公公!”直到这时,孟香雪才一下反应过来,连忙给谷大用福身行礼。
“罢了,你我本就是熟人,此刻又没外人在场,这些俗礼还是免了吧。”谷大用朝孟香雪抬了抬手,又用眼神示意孟香雪:“坐吧!”
“多谢谷公公!”孟香雪起身,坐到了一张椅子上。坐下之后,她就低着头一声不语。其实她是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见过徐荣了?”谷大用问孟香雪。
孟香雪点了点头。
“徐荣对你有什么交代没有?”谷大用又问。
孟香雪抬起头,说道:“他对我说,一切听从谷公公安排。”
“唉,杂家能做什么安排,无非是照章办事罢了。”谷大用叹气道。
孟香雪自然知道谷大用这是在说场面话,急忙站起来,一下跪在了谷大用前面:“谷公公,您是钦差大人,徐荣的生死,只在您一念之间。求您可怜可怜他,饶他一条性命吧。”
“快起来快起来,这是怎么话说的?”谷大用站起来,走到桌子前面,亲手扶起了孟香雪。
待孟香雪重新坐下,谷大用也坐了回去,说道:“其实徐荣是生是死,不在杂家决定,而是要看他的罪过有多大。以及他有没有悔罪的表现。”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孟香雪见谷大用终于松口,连忙点头不止:“徐荣说了,让我交出全部家产给您老,求您老能法外开恩。”
“杂家要他的家产何用?”谷大用忽然冷下脸。
孟香雪一怔,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谷公公,民妇自然知道您秉公执法,不会贪恋钱财。可是,您老也不是一个人来的金陵,跟随您来的那些人,长途跋涉,分外辛苦。民妇愿意略尽心意,拿出我自己的一些钱财,犒劳跟随您而来的各位官差兄弟们。”
“哦,孟妈妈还有这份心意啊,那杂家就替跟着杂家来金陵的那些猴崽子们谢过孟妈妈了。”笑容重新回到了谷大用的脸上。
“谷公公客气了,民妇身为金陵的地主,这是应该做的。”孟香雪终于松了一口气。
“真的是你自己的钱财?而不是徐荣的?”谷大用意味深长的问道。
“是我自己的!”孟香雪点头。
“我听说,徐荣有一本账册,放在你那里?你拿出的这些钱财,可千万别是那本账册上记录的呀!”谷大用提示孟香雪。
孟香雪愣了一下,稍一琢磨,她立刻回答:“徐荣是有一本账册放在我那里,但他的东西是他的,我的是我的,不会混淆的。”
“那就好啊!”谷大用点了点头,“不如杂家这就安排人送你回红‘袖’招,你带上该带的东西,再来杂家这里可好?”
“民妇听从您老吩咐。”孟香雪重重点头。
“曾光厦!”谷大用朝门外喊了一声。
房门推开,曾光厦进入房间。“公公您有何吩咐?”
“你陪孟妈妈回一趟红‘袖’招,亲自帮她打点一切。”谷大用边吩咐着,边用眼神暗示曾光厦。
“卑职明白!”曾光厦也是个机灵人,他一下就听明白了谷大用话里的意思。
随后,曾光厦便和孟香雪赶回了红‘袖’招。
在曾光厦的监督下,孟香雪把红‘袖’招一切金银细软,包括徐荣的那本账册,全部打包。她留了个心眼,自己身上戴的金银首饰,她并没有打包进去。
这一忙,竟忙活了一个多时辰,东西也装了一大马车。等曾光厦陪着孟香雪赶回西厂千户所时,天都黑了。
当晚,孟香雪就被安排在了西厂千户所住宿,等同于被西厂的人软禁了。
而谷大用则和曾光厦二人,亲自对照徐荣的那本账册,盘点孟香雪交上来的财物。
那本账册,不光记录了徐荣贪墨的一笔笔银子,还记录了他送出去、以及别人送给他的一笔笔账目。
在谷大用的提点下,曾光厦亲自动笔,对照着徐荣的那本账册,另外写了一本账册。新的账册中,不光删掉了徐荣送给谷大用、张斌等几个与谷大用相交深厚之人的供奉账单,对于徐荣收受和贪墨的一些账目,也大刀阔斧的删掉了很多。
而删掉的这些账目,其对应的钱财,自然就进了谷大用的腰包了。其实,即使没有这笔钱,光是孟香雪交上来的红‘袖’招的生意结余,就是很大一笔钱财了。这笔钱财,更是无账可查。
忙完了这一切,谷大用从孟香雪交上来的那些银票中抽出了三张,递给了曾光厦:“曾千户,辛苦了。杂家从不亏待自己人,这些银票,你拿去吧。”
曾光厦接过银票一看,两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三千两!整整三千两啊!谷公公就是谷公公,出手真大方!
只一瞬间,曾光厦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他把那三张银票又递向谷大用:“公公您对卑职的关照,卑职感念在心。可您老从京城来金陵,如此辛苦,卑职却不能不体谅。这些钱,就当卑职孝敬您老的茶酒钱好了。”
“哈哈哈,曾千户啊,你果然是个妙人啊!”谷大用大笑。但他却没接银票,而是说道:“你的心意,杂家心领了。不过,杂家也不能亏待了你。收下吧,即便你自己不缺钱花,你下面的儿郎们却是过得清苦。替杂家关照他们一下吧。”
“如此,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曾光厦终于接过了银票。他也知道,谷大用给他这些银票,就是为了堵他的嘴。他要是不收,谷大用还不放心呢。刚才他说不收,也只是做个姿态罢了。至于分不分给他的手下,那就两说了。
谷大用抬头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今晚你还要再辛苦一下,让徐荣按照你刚才整理的这本账册,亲笔再写一本。让他每一页都签字画押。”
“卑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