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徐荣入狱已经一个多月了。他由最初的惶恐不安,到后来的焦躁,最后,他也想通了,再多的想法都没用,干脆什么也不想,等待命运的裁决吧。
最近的几天,徐荣食量大开,睡觉也安稳了。不得不说,徐荣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
这一天,徐荣躺在稻草上打盹,忽然听见牢门响。他懒洋洋的睁开眼,瞥向牢门。
本以为,又是狱卒送饭来了,可看清来人之后,徐荣惊得一下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邓卓?”徐荣以为是他眼花了,连忙揉了揉双眼,定睛再看,没错,站在自己所处这间牢舍之外的,正是邓卓。
“徐公公,久违了!”邓卓长身而立,隔着牢舍的栅栏,朝着徐荣拱了拱手。
徐荣一下爬起来,几步冲到栅栏前,两手各抓住一根木栅栏,两眼紧紧盯着邓卓,惊愕的问道:“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邓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反问徐荣。
“你不是逃走了吗?”徐荣又问。
邓卓脸上的笑容消失,转而变成冷笑:“徐公公,看到邓某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此,您肯定大失所望吧?”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荣跟不上邓卓的思路了。
邓卓说道:“徐荣,你就别装无辜了。两个月以前,你派大武和小武刺杀我的事情,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一听邓卓提起这件事,徐荣说不出话了。沉默了半天,他忽有所悟:“难道,是你揭发的我?”
邓卓意味深长的一笑:“徐公公,你不让邓某活,邓某自然也不想让你舒服。”
“果然是你!”徐荣仰头望向牢房的天棚,苦笑道:“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你的。除了你,也没人能知道我那么多事了。唉,我识人不明,悔之晚矣啊!”
“哼!徐荣,你还真有脸说!”邓卓怒了,“邓某对你一向忠心耿耿,可你是怎么对待邓某的?竟然想杀邓某灭口。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徐荣又一次被邓卓堵得说不出话了。沉默半天,他忽然一笑:“邓卓,我落不到好,难道你就能平安无事了?你是我徐荣的最大帮凶,我若获罪,你也罪责难逃!本来,你逃走了,倒是聪明之举,可你却又回来了,这不是自投罗网么!哈哈哈,妄我还一向把你当作谋主,现在看来……你已被仇恨蒙蔽心智了。”
“是吗?”邓卓一皱眉头,随即就笑了起来。这一笑,竟一发不可收拾,他的笑声越来越大。
徐荣也跟着笑了。这主从二人,此时竟似陷入了癫狂状态。
忽然,邓卓止住了笑声,问徐荣道:“你笑什么?”
“你又笑什么?”徐荣也不笑了,反问邓卓。
“我笑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邓卓说道。
“我笑你会陪着我一起死,也不自知。”徐荣说道。
徐荣话音刚落,牢门处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嗓音:“谁说邓先生会陪着你一起死啊?”
“谁?”徐荣诧异的望向牢门位置。
谷大用的身影,从黑暗处现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到了徐荣所在的这间牢舍前面。
邓卓似乎早就知道谷大用会现身,安之若素的转过身,朝谷大用拱手一礼。
“谷公公!”徐荣认出了谷大用,立刻就大声喊道:“谷公公,下官冤枉啊——”
“嘘——”谷大用竖起一根手指,放到了嘴边。徐荣不说话了。
“徐荣啊,要是邓先生没回来以前,你喊冤枉,杂家或许还信。可如今邓先生已然主动投案做证,你还敢喊冤枉?”谷大用笑着问徐荣。
“我……”徐荣语结。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他又一次大喊:“谷公公,您不能听邓卓的一面之词,他是污蔑我的!”
徐荣之所以到了这会儿还敢喊冤,是他自认为邓卓没有掌握实证。可谷大用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如遭霹雳了。
“徐荣,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邓先生只是人证,至于物证嘛……呵呵,红‘袖’招的老鸨孟香雪很有风情啊,就连杂家这个废人见了她……诶哟哟,都忍不住称赞呢!”
徐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两个眼睛都没有焦距了。
一看徐荣的反应,谷大用和邓卓会意的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果然,徐荣的账本就藏在红‘袖’招。
“徐荣啊,你就不要抱着幻想了,杂家已经掌握了你的全部罪证。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认罪。”谷大用胸有成竹的对徐荣说道。
徐荣的眼睛慢慢恢复了神色,他盯着谷大用,说道:“谷公公好手段,不声不响的,就查出了一切。”
“呵呵,徐公公过奖了,杂家只是运气好而已。”谷大用说道。
徐荣犹豫了一下,又道:“我有几句话,想私下与谷公公谈,不知您老能否卖我这个薄面?”
谷大用似乎早就料到徐荣会由此反应,他只是笑了笑,就朝邓卓说道:“邓先生,你先出去吧,通知曾光厦,让他做好提审徐荣的准备。”
“学生遵命!”邓卓朝谷大用一拱手,就走了出去。
直到确认邓卓走远了,徐荣忽然一下轨道在地,隔着栅栏朝谷大用不停的磕头:“谷公公,求求您老救徐荣一条贱命!”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谷大用不置可否的叹气。
见谷大用似乎不为所动,徐荣继续哀求:“谷公公,您不能这样啊,徐荣以往可没少孝敬您老……”
“闭嘴!”谷大用怒了,逼视徐荣道:“怎么,你还想拉杂家下水?”
徐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不敢不敢!谷公公,我的意思是,您若能饶徐荣一条贱命,我愿意把所有的家产都献给您老。”
“你的家产早就被查抄了,你如今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了。”谷大用冷笑着说道。
“不不不,我家里的那些东西,只是我全部家产的九牛一毛而已。其实,我还有很大一部分财物,都在孟香雪那里……”
“噢~,这倒有趣了。”谷大用似乎动心了。
“谷公公,我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您老能帮我脱去全部罪名,只求您老不判我死罪,红‘袖’招的一切,包括孟香雪本人,我都可以送给您老。”
“呵呵,杂家一个废人,要孟香雪那老女人作甚?”谷大用有些哭笑不得了。同时,他心里对徐荣也逼视不已,为了活命,居然把能卖的一切都卖了。
稍稍一顿,谷大用忽然意味深长的说道:“听说,徐公公你跟刘瑾刘公公关系密切?”
“这……”徐荣一惊,只稍一迟疑,他就明白了谷大用的意思,忙说道:“谷公公,以前都是徐荣鬼迷心窍,才投靠了刘瑾。如今,我已幡然悔悟,决定与刘瑾一刀两断。”
“哈哈哈,徐公公果然是个聪明人啊!”谷大用舒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