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你要带我去哪儿?我在客栈中还有很多金银细软没拿呢?”邓卓被杨逢春架着,一边走一边说。
“闭嘴!你是要钱不要命是吧?”杨逢春不耐烦道,“追杀你的那人的同伙,被我刺了一刀,生死不知,但一定还在你的房间之中,你这会儿回去,说的清吗?”
邓卓不敢吱声了。
忽然,大街上出现了三四个巡街的官差,杨逢春急忙拉着邓卓,躲进了一条胡同中。
等那队官差走远了,杨逢春思考了一会儿,便问邓卓:“你会游水吗?”
“会。”邓卓答了一声,狐疑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咱们必须尽快出城。这县城中有一条水渠,接通了长江,城墙处有进水口,我们从水渠游出去。”杨逢春说道。
一刻钟之后,杨逢春和邓卓顺着水渠游出了城。两人上岸,夜风一吹,都冻得直打哆嗦。
“这会儿你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主子是谁了吧?”杨逢春继续架着邓卓,在野外行走。
邓卓犹豫了一下,反问杨逢春:“我要是告诉你,你会放了我吗?”
“休想!你的主子该死,你也一样该死!”
“那既然我难逃一死,我又何苦告诉你。”邓卓苦笑道。
“你……”杨逢春气急,忽然冷冷一笑,“死有很多种方法,有的方法让人恨不能早死,有的方法却极痛快。你若告诉我真相,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邓卓吓得打了个哆嗦,却并未妥协,反而思虑了一会儿后,镇定的问杨逢春:“我若告诉你真相,你是不是想找我的主子报仇啊?”
“这还用说?”
“可你想过没有,我的主子位高权重,凭你一个人,根本就杀不了他。说不定,你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哼,就算我杀不了他,也要试试。我的兄弟们死了那么多人,我若不能帮他们报仇,会一辈子内疚。即便我死了,也好过窝囊的活着。”
“壮士真英雄也!”邓卓立刻送上一个马屁。
“收起你的马屁话来,赶紧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
邓卓这会儿越来越镇定了,他微微一笑道:“你先别着急问这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请你回答我。”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们大头领的儿子和母亲,如今可是跟你在一起?”邓卓忽然抛出了这个问题。
“你问这个做什么?”杨逢春眉头一皱。
邓卓胸有成竹道:“他们两人,老的老,小的小,你想过没有,你要是死了,谁照顾他们?”
“我……”杨逢春被问住了,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强辩道:“我神鳄帮定还有幸免于难的兄弟,他们迟早会找到老妇人和少当家的。”
邓卓道:“壮士,我告诉你一个消息,神鳄帮被清剿的当日,自胡传彪以下,七十多人战死。剩下的二三十人,除了章勋和戴飞燕漏网,其余的全部被抓。”
“什么,大头领死了?你莫不是又诳我!”杨逢春乍闻噩耗,悲愤之下,一把薅住了邓卓的衣领。
邓卓急忙说道:“我如今与你一样,是逃亡之人,有什么理由骗你?你若不信,到金陵城中随便打听一下,就知我说的是真是假。哦,忘了告诉你,章勋和戴飞燕,也于两日前落网了。”
杨逢春将邓卓一把推到地上,大喊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邓卓自己爬起来,却也不逃跑,他知道自己跑不过杨逢春。“壮士,如今,神鳄帮上下,也只有你还没落到官府的手中。你若死了,那你们的老夫人和少当家,迟早也会饿死。”
杨逢春怒视邓卓,心底里却也承认,邓卓说的话没错。
邓卓又道:“可你刚才也说了,若不去报仇,你的良心一辈子都过不去。唉,左右为难啊!”
“少说风凉话!”
“壮士,你若放过我,我念你的恩情,替你照顾老夫人和少当家如何?”
“什么?你?”杨逢春显然没有想到邓卓会说出这种话。
邓卓道:“你去报仇,就是替我报仇,邓某也不是寡情之人,定会把老夫人和少当家照顾好。如果你们少当家愿意,我收他当干儿子。老夫人就是我的干娘!”
杨逢春听邓卓说的大义凛然,心头动摇了。
邓卓又加了一个砝码:“另外,我再帮你出个主意,定让你既报了仇,又能全身而退。”
“你说得都是真的?”杨逢春彻底动摇了。
邓卓用力点头,伸出一只手掌,说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邓卓方才对这位壮士所言,若不能做到,定遭天打雷劈!”
古人对誓言看的极重。杨逢春见邓卓起誓,再不相疑。“好,我就饶你一条性命。”
邓卓大喜,提了半天的心气一泄,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说,我都已经答应饶你性命了,你怎么反而怕成这样了?”杨逢春鄙视的看向邓卓。
“后怕,后怕啊!”邓卓大口的喘气,“壮士,歇一歇吧,我没力气走路了。”
杨逢春坐到了邓卓对面,道:“说说吧。”
邓卓又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说道:“我的主子是徐荣。”
“徐荣?我早就该猜出是他!”杨逢春咬牙切齿的说道。随后,他又问邓卓:“那你有什么主意帮我除去徐荣?”
邓卓道:“我写一封信,你去金陵城中找蒋谦。”
“找蒋谦?”
“对!蒋谦与徐荣不和,他一定很想看着徐荣倒霉。你找到蒋谦后,直接告诉蒋谦,你有证据能扳倒徐荣。”
“然后,我就让蒋谦答应保住我的性命,我才把你的信拿给他?”杨逢春此时也变得格外聪明了,一下就想明白了邓卓的主意。
邓卓点了点头:“没错,只要蒋谦出手,徐荣定死无葬身之地!”
“你这么肯定?徐荣势大根深,蒋谦一个才来南京没几个月的太监,就凭着你的一封信,就能要徐荣的命?”杨逢春怀疑起了邓卓的话。
邓卓微微一笑:“我给徐荣当幕僚,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做的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说全知道,也至少知道六成。我在信中把我所知的事情,全告诉蒋谦。你说,徐荣还能活吗?”
“好!我信你!”杨逢春这下相信了。想了想,他又道:“你如今自身难保,又如何照顾我们老夫人和少当家?”
邓卓道:“你我已然推心置腹,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我答应替你照顾老夫人和少当家,不光是为了求你饶过我的性命。我也是想借助老夫人和少当家,为我提供掩护。”
“为你提供掩护?”杨逢春不解了。
“我打算去往江西,投奔宁王爷朱宸濠。可因为章勋和戴飞燕被官府抓住了,我参与你们掳劫萃芳阁那些女子的事情也就暴露了。如今,我也是官司缠身,去投奔宁王,自然不敢以真实姓名相见。有了老夫人和少当家,我就可以对宁王说,老夫人是我娘,少当家是我儿子。这样,有家眷跟随,宁王是不是更容易相信我?”
“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啊!”杨逢春恍然大悟。
邓卓笑了笑:“这下,你可以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老夫人和少当家了吧?”
“嗯,既然你还要靠老夫人和少当家掩护,你自然不敢亏待他们。”杨逢春点头道。
邓卓又道:“你大仇得报之后,如果没死,也可以去南昌投奔宁王。有我举荐,宁王定不会亏待你的。”
“再说吧。”杨逢春随口应付了一句,便站了起来。“走吧,我带你去见老夫人和少当家。”
“好!”邓卓也站了起来。
两人继续前行,杨逢春叮嘱道:“见了老夫人,你嘴巴严实点,别告诉他我们大头领已经身死之事。”
“我明白的!”